「只,只是水...」
宋嫿下意識地並緊了光裸著的雙腿,在薄修景頗有深意的目光下,她那一張臉紅得能滴血。
「是嗎?」
薄修景的目光帶著一絲戲謔,「我看不像。」
「……」
宋嫿沒再出聲,淡粉的腳趾不受控地蜷了起來。
此刻,她和薄修景兩人雖同在淋浴間,境況卻大為不同。
他身上的白襯衣只是被水浸透,下身的西裝褲也得體地穿著。
正是有了對比,她才會覺得自己這樣站在薄修景面前,很是狼狽。
「薄修景,我自己洗吧。」
宋嫿也想不明白,在這樣曖昧的氛圍下,她居然只感受到窘迫。
「隨你。」
薄修景抿著唇,退出了淋浴室,而後一遍一遍地在盥洗台前清洗著觸碰過她的雙手。
就好像,他是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宋嫿覺得這個畫面很刺眼。
她默默轉過身,試圖用花灑的聲音,遮掩她心碎的聲音。
薄修景對她,恐怕只有肉體上的欲。
但凡有一絲愛護,他都不可能當著她的面,這樣嫌棄地洗手。
薄修景也並未在衛生間裡停留。
洗完手,就冷淡地摔門而去,「我有事要忙,你管自己睡。」
「嗯。」
洗完澡。
宋嫿躺在大床上,半天睡不著。
「寶寶,媽媽該怎麼辦...」
她輕柔地撫摸著自己微微突出的肚子,似在眷戀,那恰到好處的溫度...
剛才,薄靳言的大手是那樣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肚子。就是不知道,她的寶寶感受到了沒有…
「要不,媽媽一會兒就告訴爸爸你的存在,好嗎?」
宋嫿左思右想,還是拿不定主意。
之前刻意瞞著薄修景,是擔心他不肯要孩子。
現如今他都說了想要完成爺爺的心愿,儘早和她生個孩子,這種情況下,他應該不至於逼著她去流產。
「我到底該怎麼做...」
宋嫿躺在床上,一直在思慮著這事兒。
在她已經懷上身孕的前提下,如果能夠和薄修景安安穩穩地走下去,對孩子來說,無疑是最優解。
要不,她最後再勇敢一次,等他回房,就和他坦白一切…
然而薄修景回到臥室的時候,宋嫿卻早已睡下。
夢裡,她又回到了兒時住過的小漁村。
那一夜,她們家起了很大很大的火,鄰家哥哥將被煙燻得差點兒窒息的她從火海中背了出來。
可她卻怎麼也看不清鄰家哥哥的臉。
「大力哥,我爺爺還在裡面!」宋嫿看著沖天的火光,心裡的恐懼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在外面等著,我去找你爺爺!」
男孩叮囑了她一句,又一次折返回了火海。
「大力哥!」
迷濛煙霧之中,宋嫿依稀看到了一個男孩被火柱壓在了地上。
她嚇得驚叫出聲,「大力哥,不要!不要...」
薄修景才躺下,就聽到宋嫿的囈語。
他坐起身,在臥室昏昧的燈光下,眸光深沉地盯著她。
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說,嫁給他不是為了錢財。
既然不是為了錢,她又為什麼會拋下心心念念的大力哥,心甘情願嫁給自己?
三年了。
他的名字從未出現在她的囈語中,反倒是那位神秘的「大力哥」,總是無孔不鑽,無處不在。
薄修景的腦海里沒來由地閃過了宋嫿出租屋外那雙大碼的男士拖鞋。
會不會是那位大力哥,去了她的出租屋……
*
翌日清晨,宋嫿起床的時候,薄修景早已不見人影。
她洗漱完便下了樓。
還沒走進餐廳,就看到了緊緊相擁的薄修景和關瑤。
宋嫿如遭雷擊,怔怔呆愣在了原地。
薄修景不是說,他的承諾全部作數?怎麼短短一夜,他竟又將關瑤帶到了金色華庭?
他都已經將濱江別墅給了關瑤。
難道,他是想又一次,將金色華庭的這套別墅,也贈予她?
「宋嫿...」
關瑤看到了宋嫿,腆著笑臉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和薄哥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我沒誤會,是你巴不得我誤會吧?」
宋嫿強作鎮定,面上根本看不出一絲慌亂,可她緊緊攥著的拳頭,早已泄露了她的悲憤。
薄修景沒有半點被捉現行的自覺,由著關瑤軟軟地貼著他的身體。
他本該向宋嫿解釋一下,關瑤只是在他頭暈的時候扶了一把。
想到昨夜她夢裡喊著的名字。
他又覺得,向一個極度物質一心只為錢財的拜金女解釋,實在是沒有必要。
關瑤見薄修景沒有推開她,笑看著宋嫿,臉上滿是勝利者的得意,「薄哥,宋嫿對我好像有很深的誤會。」
「不用管她。」
薄修景收回了視線。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又抬手輕柔地整理著關瑤散落額前的髮絲,「你的事我會讓人加急處理,之後陳虢會親自對接。」
「多謝薄哥。那,我就先去劇組了。」
關瑤嫵媚一笑,還沒走出兩步,又回頭指著他的領帶,面露嬌羞:「不好意思,我剛才不小心,把口紅蹭到你領帶上了。」
薄修景低頭掃了一眼,淡淡地說:「沒事,你去忙。」
宋嫿見薄修景對關瑤的態度這樣溫和,又想起了之前有一次,她睡覺的時候口水不小心弄髒他的衣服,結果他陰鬱著臉,當著他的面將睡衣脫了扔進紙簍。
所以啊。
愛與不愛真的很明顯。
等關瑤走後,薄修景的視線終於落在了默不作聲的宋嫿身上。
他單手扯著髒了的領帶,原本還想著上樓換一條,可突然暴漲的火氣又讓他改了主意。
他撞開了她的肩膀,目無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
宋嫿的身體晃了晃,還沒來得及護住肚子,身後竟傳來了沉悶的倒地聲。
「薄修景,你怎麼了?」
轉過頭發現薄修景倒在了地上,宋嫿瞬間忘了跟他置氣,蹲下身一邊探他的鼻息,一邊扯著嗓子喊道:「福伯,王媽,修景暈倒了!你們快來幫忙。」
「先生已經吃藥了,怎麼還是暈了。」王媽連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快步跑了過來。
「他吃什麼藥了?」
「先生一早問我家裡有沒有退燒藥,我以為他只是輕微低燒,給他拿了藥,就自顧自地忙活去了。」
「他發燒了?」
宋嫿尋思著,薄修景之所以會突然高燒,十有八九是淋了雨導致的。
昨天他要是不去接她,也就淋不著雨了的。
「王媽,他額頭好燙。」
宋嫿探了探薄修景的額頭,擔憂地問:「這麼高的溫度,會不會出事?」
「太太別急,福伯已經聯繫好醫院那邊,送過去就能直接看診。」王媽安慰道。
「嗯。」
宋嫿點了點頭,看著福伯和司機將薄修景抬上了車,內心深處驟然生出了一絲歉疚。
要是薄修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勢必要為昨天的任性而悔斷腸。
好在,送醫還算及時。
醫生給出了肺部輕微感染的診斷書,給薄修景輸上液後,便帶著一群護士離開了病房。
這期間,宋嫿一直守在薄修景病床邊緊張地抓著他的手。
大概是因為情緒波動過大,她的肚子開始隱隱作痛。
「王媽,我出去一下,你照看好先生。」
宋嫿捂著肚子,交代了王媽幾句,就急急忙忙地走出了病房,直奔婦科。
她不知道的是。
她前腳一走,薄修景就睜開了雙眼。
坐起身,拔掉手上的針管。
薄修景跟著走出了病房,一路跟到了醫院婦科導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