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為什麼要向無辜的孩子下手?

  一個小時過後,薄嶼森和江哲兩人也來了醫院探望薄修景。

  薄修景病倒一事陳虢並沒有四處宣傳。

  不過薄嶼森和江哲那天也在會議室,他們就算不想來,也需要過來走個過場。

  江哲抱著一大束鮮花,笑著滿面地跟在薄嶼森身後走進了病房。

  「嫿嫿,我哥還沒醒嗎?」

  江哲將鮮花放置在病床邊,緩聲詢問著宋嫿。

  「早上醒過兩次。」

  宋嫿見江哲向她走來,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此前,她一直認為江哲是因為熱心腸,才會無私地給她提供幫助。

  現在想來,江哲之所以選擇接近她,十有八九是為了從她這裡探聽到薄修景的消息。

  「宋嫿,你跟我出來一下。」

  薄嶼森見薄修景還在昏睡,便將視線投注在了宋嫿身上。

  「這...」

  宋嫿擔心江哲會對薄修景不利,猶豫著不肯和薄嶼森出去。

  這會子陳虢已經趕回集團給薄修景帶文件,王媽也回去準備薄修景的護理餐了。

  她要是中途走開,還真不知道心機深沉的江哲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好在秦晉陽和顧非熠及時趕到,這才化解了她此刻的困境。

  「伯父,您總算是來了!我們在醫院裡陪了薄哥三天都沒有見著你,還以為您貴人多忘事,忘了醫院裡還躺著一個親兒子呢!」顧非熠放下手中的食盒,笑著打趣著薄嶼森。

  「......」

  薄嶼森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乾脆選擇無視顧非熠。

  他直勾勾地看著宋嫿,沉聲說道:「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伯父想跟小嫂子說些什麼?我們也想聽上一聽。」顧非熠忙湊了上前,他暗暗腹誹著,薄嶼森這個小老頭兒一肚子壞水,薄修景生了病,他必定得守護好宋嫿。

  「顧非熠,你這麼沒禮貌,你家裡人知道?」

  薄嶼森不悅地睨了眼一頭粉發的顧非熠,語氣不善地問。

  「我禮不禮貌,主要是分人。早上出來,一直沒栓繩的狗沖我問好,我難不成還要回它一句你好?」

  「你!」

  薄嶼森沒想到顧非熠混帳到這個地步,氣得臉色通紅。

  宋嫿剛才只是因為無人照看薄修景,這才不想和薄嶼森出去。

  這會子顧非熠和秦晉陽都在,她也便放下心,抬眸看向薄嶼森,「薄總找我有事?」

  「出去說。」

  「好。」宋嫿輕輕地點了點頭,她倒要看看,薄嶼森想要說些什麼。

  「小嫂子,要不我陪你...」

  秦晉陽還沒說完,就被宋嫿打斷,「不用,我沒事。」

  「......」

  秦晉陽還是有點不太放心,不過宋嫿都開了口,他和顧非熠也不好再跟上去。

  廊道盡頭,宋嫿用那雙充斥著恨意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薄嶼森。

  想到之前她還叫過他爸,她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

  「薄總有話直說就是。」

  「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歡你。我們薄家是海城數一數二的人家,向你這樣的家世,根本配不上修景。」

  「所以,薄總想說什麼?」

  宋嫿一直以為,薄嶼森是因為她的家世配不上薄家,才這麼討厭她。

  現在想來,薄嶼森設局害死了她的爸媽,他自然是擔憂她得知真相後會報復他。

  這種情況下,他能喜歡她才怪了...

  「我本來想著讓修景和你離婚,再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生子。」

  「現在你既然懷上了身孕,我自然不會再讓你們離婚。」

  「你應該也發現了,修景對小哲有些偏見。他們畢竟是兄弟,你這個做妻子的,應該好好勸勸修景,沒必要對家人這樣苛刻。」

  「小哲的媽媽才去世不久,他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我這才想著帶他回薄氏。」

  「可修景偏偏不肯鬆口,連個像樣的職位都不肯給小哲。」

  「我知道修景聽你的,這事兒還真是需要你多替小哲美言兩句。」

  薄嶼森一番話說完,又擔憂宋嫿不肯聽他的,特地放緩了語調安撫著她,「你放心,你要是有辦法讓他們兄弟和好,我肯定不會虧待你。」

  「薄總,這事我無能為力。」

  「你當真不考慮一下?你要是願意乖乖聽話,促成他們兩人關係破冰,到時候你肚子裡的孩子一出生,就會是薄家長孫,薄家的所有都會是你的。」

  薄嶼森自以為提出的這個條件相當誘人,他不知道的是,宋嫿現在最想要擺脫的,就是薄家。

  「薄總這番話我會如數轉告薄修景,當然包括你的利誘,我也會找傳達不誤。」

  宋嫿沒有和薄嶼森繼續廢話下去,轉身快步走開,可心緒還是被薄嶼森的那番話攪得動盪不安。

  宋家和薄家之間隔著血海深仇,她卻管薄嶼森叫了三年的爸!

  讓她最無法接受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出生,就註定是薄家長孫。

  不管她認或者不認,薄嶼森都會是孩子的親爺爺。

  「不行...我不能生下這個孩子!」

  宋嫿攥著拳頭,一時衝動之下,直接去了婦產科,預約了流產手術。

  湊巧的是,今天婦產科剛好比較空閒,前面並無排隊候診的患者。

  因而半個小時之內,她就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里。

  眼瞅著麻醉師拿著針管向她走來。

  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護住了肚子,她能強烈地感覺到小腹在隱隱墜痛。

  難道...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感應到了她的決定,在恐懼地反抗和掙扎?

  「寶寶,對不起。」

  宋嫿煞白了臉,愧疚的情緒在這一瞬間拉滿。

  「宋小姐,準備好了嗎?」麻醉師溫柔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我...再給我一點時間。」

  宋嫿搖了搖頭,她忽然想起薄修景給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立的墓碑。

  他管他們的孩子叫薄小小。

  想必,他對孩子也是傾注了很多很多的愛意。

  要不然,他不會做到這個份上。

  「宋小姐,您到底考慮清楚了嗎?」麻醉師等了兩三分鐘,不耐煩地催促了一句。

  「我不做了。」

  宋嫿剛才只是一時衝動,被薄嶼森氣得想要和這個世界同歸於盡。

  冷靜下來之後,她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殘忍地剝奪一條幼小的新生命。

  「一會兒做,一會兒不做,我們的時間可經不住你這樣耽誤!」麻醉師不悅地說。

  「這樣行不行?你們就當給我做過了人流手術,任何人問起,都當我做過了。至於人流的費用,你們照扣不誤就是了。」

  宋嫿擔心醫生將她綁在手術台上強行流產,話音一落,便倉皇失措地跑出了手術室。

  她坐在靠牆的塑料椅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醫院裡充斥著消毒水氣息的空氣灌入鼻腔,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刺鼻。

  她的眼淚開始毫無預兆地啪嗒啪嗒往下砸。

  想到自己居然殘忍地想要殺害肚子裡的寶寶,她又是內疚又是自責,更多的是後怕。

  她要是真的接受了人流手術,往後餘生,她怕是都會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另一邊,薄修景甦醒的時候,薄嶼森和江哲已經離開。

  秦晉陽和顧非熠兩人沉著臉,默不作聲地坐在病床邊,神情顯得格外凝重。

  「宋嫿呢?」

  薄修景起身,還想裝一下虛弱,見床邊的人不是宋嫿,立刻從床上坐起身,再無半點虛弱的模樣。

  「哥,疾控中心那邊說,鄭偉又艾茲病,目前他還感染上了重症肺炎,情況很不好。」

  「另外他還交代,他那天扎向你的針管里含有他的血液。」

  「我懷疑,你可能被感染了,目前應該在潛伏期。」

  秦晉陽說話間,又將艾茲病早期症狀複述了一遍,「通常情況下,早期會有低熱,食欲不振,皮疹,淋巴結腫大,噁心,嘔吐等症狀,而你,幾乎完全對應上了。」

  薄修景腦子裡空白一片,略迷茫地看向身側的秦晉陽。

  秦晉陽說的這些症狀,他都有。

  之前被針管扎了之後,他也有吃阻斷藥。

  然而因為近段時間太過繁忙,他只吃了一天,就將這事忘得乾乾淨淨。

  他低下頭,看著胳膊上的皮疹,心情驟然跌至谷底。

  「哥,你別聽老秦瞎說。也許只是碰巧,就目前而言,你的血液檢測還是陰性,如果再過上兩個月,血液檢測還是陰性,那就能夠確定你並沒有被感染。」顧非熠見薄修景情緒不對勁,趕緊出聲寬慰。

  「老顧說的這種情況也不是沒可能,不過高危暴露後被感染的機率確實挺高的。如果在暴露後的一到兩周時間裡出現我說的那種症狀,十有八九就是有了。」

  「至於血液檢測,通常需要三個月才能顯示陽性,這會子應該還在潛伏期。」

  「不過你之前時不時會孕吐,而且功能障礙的事,和感染並沒有關聯。應該是得知小嫂子懷了身孕後,本能地擔心她身體不適,潛意識裡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導致的。」

  「說白了,孕吐和功能障礙都是處於對女方的保護心理,可能過段時間就會好,不過也有些人會持續到女方生下孩子,才徹底恢復正常。」

  秦晉陽並沒有為了安撫薄修景的情緒,而刻意將感染風險弱化。

  如果薄修景是個單身漢還好說,問題是他有家庭有妻子。

  這些風險要是不跟他說明白,秦晉陽很擔心,宋嫿也會在不知不覺間中招。

  薄修景坐在床上,長時間地呆怔著。

  他才知道,原來他時不時嘔吐和功能障礙全是出於對宋嫿的過度關心。

  說起來還真是挺諷刺的。

  他的身體早就認定了宋嫿,偏偏他的靈魂還在後知後覺。

  現在他感染上了艾茲,這意味著他和宋嫿之間不可能再有未來。

  「薄哥,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不然薄嶼森和江哲勢必會聯合起來逼宮。」

  「而且現在醫學發達,如果好好吃藥,也是可以長時間生存。一旦指數下降到安全範圍之內,也就沒了傳染別人的風險。」

  秦晉陽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薄修景,這樣的意外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宋嫿早在薄修景高危暴露之前就懷了身孕。

  這樣一來,薄修景還能擁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宋嫿在哪?」薄修景心煩意亂,在最脆弱的時候,他只想和宋嫿獨處一會兒。

  「嫂子和薄嶼森單獨談過話,那之後就沒有回來過,不知道時不時回去給你準備吃的了。」秦晉陽如實回答。

  「糟了!」

  薄修景瞳孔劇烈震顫著,他連忙拔掉手背上的針管,著急忙慌下了床,往婦產科的方向奔去。

  宋嫿現在肯定恨死了薄嶼森。

  如果薄嶼森說了什麼刺激她的話,她搞不好真會去流產。

  薄修景默默祈禱著上天不要對他這麼殘忍。

  他所有所求並不多。

  他只想要和她擁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然後和她白頭偕老。

  現如今,白頭偕老應該是不可能了。

  但他還是希望,她能生下這個孩子。

  薄修景趕去婦產科的時候,宋嫿仍舊形單影隻地坐在廊道的休息椅上發怔。

  他快步行至她跟前,低頭看著雙眼通紅的她,低啞的聲音透著一絲滄桑,「你是不是把孩子流掉了?」

  宋嫿抬頭,手裡還緊緊攥著人流的單子。

  她仔細想了一下,只有讓他以為孩子沒了,他才會放她離開。

  「流掉了。」

  「宋嫿!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這一刻,薄修景崩潰至極,一天之內聽到兩個噩耗,鐵打的人也是遭不住的。

  他頹然地跪在地上,雙目空洞略略失焦,「你要是恨我,你大可以拿刀捅死我,我不會怪你,這是我應得的。可你為什麼要向無辜的孩子下手?」

  「薄修景,今天是離婚冷靜期最後一天,你要是沒事了我們一會兒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

  「離婚?不可能。你這個劊子手,你殺了我的孩子,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給你自由。」

  薄修景起身,單手攫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頓地道:「你以為沒了孩子我就會放你離開?你做夢!我不允許你離我而去,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