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部長猛地打個寒顫,哆哆嗦嗦道:「楚總,這、直播行業規則就是這樣啊!前陣子,某個大網紅把糖水當燕窩賣,無厘頭掙了幾千萬!說到底,有些消費者他就是天生的韭菜,根本沒腦子的……原價六千塊的手機八百塊賣都有人信,這上哪兒說理去?可他偏偏就是有人信吶!咱們不割,遲早還是被別人給割走了……」
「先管好自己吧!」楚宇軒沒好氣道:「你是行政部長,難道不知道清雅一直打的是愛國招牌?就不能學學別人,做點助農的直播,或者帶點國貨?」
行政部長一臉為難:「楚總,這行業還有個潛規則,只要是國貨,尤其是食品方面,很容易會被打上『致癌』的標籤……單價利潤本來就不高,還走不了多少量,這些掙慣大錢的主播能樂意嗎?」
關於這個話題,楚宇軒之前也聽說過,比如「味精緻癌」的謠言,雖說是有心之人在惡意散播,但說到底,還不是當今社會的食品安全問題真真實實存在著重大隱患,導致喪失了公信力?甚至就連嬰幼兒奶粉都喝不安心!(此處省略一千萬個髒字兒,很髒很髒的字)
「難就難點吧,總要有人做。」楚宇軒道:「我啟動基地,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更不是為了賺這種喪良心的錢!看得出來,你能力還是不錯的,多幫清雅賺賺口碑吧,別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毀了清雅的招牌,眼光要長遠一些,看看那些網紅,哪個走的遠了?」
「是是是,我目光短淺了……」行政部長一邊認錯,一邊拍馬屁:「楚總高瞻遠矚,深謀遠慮,真的是……」
「行了行了,」楚宇軒不耐煩地打斷:「再提醒你一點,給網紅分錢的時候,直接把稅替他們繳了,別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在外生活八年,楚宇軒對繳稅可是很積極的。
大概沒人能想像的到,一個軍火販子被國稅局咬著尾巴緊追不放,是一種什麼樣的地獄體驗。
在基地窩了一肚子火,一直鬱悶到晚上下班,楚宇軒開著老五那輛寶藍色的GTR,去了老三之前聯繫的車行。
自己的車子被撞報廢,得儘快搞一輛新的。
對於車這方面,楚宇軒向來要求很高,跟車行老闆詳詳細細交代了自己的改裝要求,核對了下預算帳單,楚宇軒眉頭都沒皺,簽字交了訂金。
晚上九點多,老四跟老五幹完了活兒,在車行跟楚宇軒碰頭。
「大哥,做的很乾淨,」老五低聲道:「公司不是要讓她坐牢嗎?正好,我把她偽裝成了畏罪潛逃。」
這種事兒只要有老四這個專業人士經手,楚宇軒其實問都懶得問一句。
「走吧。」
「我們是回翡翠湖畔嗎?」老五問道。
楚宇軒淺笑:「不,去兜兜風,招搖過市。」
既然十年前的幕後真兇對他也起了殺心,那就乾脆自己也當一回誘餌。
「你們倆跟著我,別太遠,也別太近,子彈都壓滿了,隨機應變。」
三人先後出發,楚宇軒生怕自己兩個兄弟跟不上,車速不疾不慢,漫無目的地到處瞎晃。
江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楚宇軒開著車,路過濱海路,看著李彬那伙「大男孩」在海邊吆五喝六,大概是跟另一幫人起了衝突,劍拔弩張氣勢洶洶,卻被趕來的巡警追的慌不擇路,無不滑稽可笑。
路過陳強的大牌檔,看著陳婷和陳宏忙忙碌碌,生意較之前有了很大的起色。要是陳強還在,陳婷以後也不至於舉目無親。
無意間,又路過了精神病院。
楚宇軒將車停在了路邊,看著樓頂精神病院的紅色字牌,眼神漸漸黯淡起來,習慣性摸出煙盒,叼了一根在嘴邊。
向來都嫉惡如仇絕不會心慈手軟的二世祖,其實內心從未曾怨恨過自己的前任丈母娘。
那女人是刻薄了些,是嘴毒了些,是貪財了些。
可換位思考,若是自家閨女成了大明星,有哪個母親會同意她嫁給一個一無是處的滴滴司機?
愛情跟理想從來都是平行線,若是把理想摻雜進愛情,那就是天方夜譚。
牛郎織女,真的只是個故事。
楚宇軒明白,他其實什麼都明白。只是自己當時不能亮明身份,言不由衷的背後,又捨不得錯過夏竹。
當時的他多希望能兩三天就揪出仇家,報完仇後跟夏竹好好生活?
沒人知道他在得知夏竹遇害的消息時,心裡到底有多痛。
世事難料啊……早知道會是這種結局,當初回國後他絕對不會去找夏竹。
抽完了一根煙,楚宇軒深吸口氣,調轉方向駛去了鬧市區,尋覓了大半晌,終於找到一家還開著門的花店。
見他走進花店,後方的老四有些納悶:「他今晚要去泡妞?」
老五掀了掀眼皮,回想著楚宇軒剛才在精神病院門口停下過,嘀咕道:「他應該要去見一個老朋友。」
沒一會兒,楚宇軒捧著一大束白玫瑰走出花店,上車後,直奔華林山公墓。
公墓的看門大爺正在門房裡喝著小酒,剛捻起兩粒花生米送進口中,便影影綽綽看到有個人走了過來,懷裡還抱著一束花。
大爺瞅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多,幹了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有人在這個點兒來祭奠的,吃飽了撐的?
「喂!深更半夜的,跑這兒幹什麼來了?趕緊回去!」
楚宇軒面無表情:「開門。」
上年紀的人大多都迷信,大爺瞪著眼睛,沒好氣道:「我們有規定,晚上不許祭奠!你這個年輕人,也不怕惹上什麼髒東西?趕緊走!別給我說什麼煽情的話,我不會破壞規矩的,這也是為你好,有些事你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畏!」
這世上,還有比人髒的東西麼?
楚宇軒也不廢話,在兜里摸出幾張百元大鈔,從門房的窗戶丟了進去。
大爺目瞪口呆,低頭看著桌子上的幾百塊錢,毫不猶豫地取下掛在牆上的一串鑰匙,走出門房打開了鐵門。
「您慢著點兒,天黑,路不好走……我這還有個開過光的護身符,您拿著?」
楚宇軒不溫不熱:「不用。」
旁人懼怕的亡魂,是他多想再見一面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