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暴虎

  第669章 暴虎

  此刻長平亭戰場上,伍孚也帶著長水牙兵衝撞在一線。

  而和徐晃的微微感嘆不同,他的情緒則要強烈多了,說實話,他萬萬沒想到泰山軍的突騎會這麼強。

  要知道他所帶著的這三千漢軍騎兵幾乎是關東朝廷的全部家當,是從無數次戰場中磨練出來的,而對面的泰山軍騎兵雖然人數不少,但哪可能有他們銳利?

  但現在呢?他一眼過去,就斷定敵軍的人數一定不如自己,但結果呢?卻打得這麼吃力。

  就比如此時他縱目所見的,在不遠處的平原上,敵軍一個騎將只帶著十餘騎就敢直衝附近的一個漢軍騎陣。

  那騎士全身披甲,手裡一根粗大的馬槊覷見漢兵一個間隙就沖了進來,每一擊必喝然大叫。

  在連刺了三人後,那騎將手中的馬槊終於折斷,但此人絲毫不慌亂,先是赤手拽下一漢騎,然後順手就奪下那漢騎的馬槊,順帶著還用馬槊敲死了那人。

  再然後,此人繼續暴虎馮河,馬槊橫掃,數人落馬,直到將一明顯是漢軍騎將模樣的擒在手裡,生生扼著衝出了騎陣,才揚長而去。

  而整個過程,隨那人沖陣的騎兵毫無折損,卻殺得漢騎人仰馬翻。

  這還不完,那騎將在擒了一漢將後,兜馬還來,暴喝一聲:

  「記住了,沖陣者,扶風錦馬超!」

  隨後,他身後的十餘名騎兵也高喝:

  「沖陣者,扶風錦馬超!」

  遠處的伍孚看得是目瞪口呆,他也是頂流的豪傑,但如何也沒見過一將之勇能到這個程度。

  甚至,他此前都沒聽說過這個馬超的,可見此人在泰山軍的地位也沒多高,但就這樣的中低級武臣,就有這般武勇。

  難道這泰山軍的猛將真的是車載斗量?

  最後,伍孚就這樣看著那馬超沖走,也沒有繼續追擊。

  這仗不能這麼打了,不然他的這些精銳騎兵早晚要葬送在這裡。

  於是,做好決定的伍孚打算以自己本兵的騎團為本陣,不斷遊走在戰場,將散亂在各處的漢騎再集結起來。

  到時候,且戰且走,退向天井關。

  但就在伍孚準備吹號調度扈騎移動的時候,那沖遠了的馬超竟然又繞了回來。

  這一次追隨在他身後的不再是那十幾騎了,而是足足百騎,他們在馬超的帶領下向著伍孚所在的方向直直奔來。

  實際上,馬超之前在沖陣之前,就看到遠處的那隊騎軍了,他見那軍旗幟林立,兵馬整肅,就知道這兵不好對付。

  但越是如此,馬超越確定那裡面有大魚,只是馬超再自負也知道靠自己這十幾人是沖不進去的。

  所以他果斷離開這裡,打算去附近尋找友軍再殺回來。

  而馬超的運氣非常好,他衝出去後就拷問了自己抓來的俘將,問其人,剛剛那數百人的騎團里是什麼人?

  那漢軍騎將一開始還不打算說,但被馬超一頓手段後,最後滿臉鮮血的回答:

  「那是伍校尉的長水營。」

  馬超懂這些,當即反應過來:

  「長水校尉?」

  那漢軍騎將委頓的點了點頭,就在他還要說話的時候,忽然他手裡就被馬超塞了一把環首刀。

  還沒等他回過神,馬超一鐵骨朵砸碎了他的天靈蓋,隨後就讓後面的騎從割下了他的腦袋系在了馬脖上。

  沒錯,泰山軍的確是禁止殺俘的,但手裡還拿著環首刀的也算是俘虜嗎?

  這就是黑白之間的灰色。

  在解決這個累贅後,馬超瞅准一個殺聲最大的地方衝去,剛沖沒多久,他就看到對面衝過來百騎。

  單看旗幟和軍衣,就是自己人。

  馬超的運氣非常好,他碰到的這支軍正好是飛虎軍右衛的左部將龐德。

  飛虎軍是純騎軍,編制為兩千突騎,分左右二衛各千騎。其中一衛又分左右二部,每部各領五百騎。

  可以說龐德是飛虎軍的高級騎將了。

  馬超也是背時,他之前在介休大戰的時候被那呂布重傷,然後就錯過了太原之戰。

  而龐德和馬岱那幾個小子因為潛入太原為內應而獲得了巨大功勳,之後龐德就被遷轉到飛虎軍做了右衛的左廂將。

  而這時候的馬超依舊還隸在橫撞將系統做個隊將,這一次隨在飛虎軍身邊也是因為要傳王命給徐晃。

  但別看此時馬超比龐德不知道低了多少級,但這回碰到龐德了,他毫不客氣,直接道:

  「令明,你帶著所部趕緊和我走,有大魚。」

  馬超之所以托大,一方面是因為他秉性使然,另一方面他認為龐德是自己父親的舊部,現在父親不在軍中,那這種主從關係自然也是被自己繼承的。

  龐德沉著臉,並沒有說話,而是帶著自己的本兵百騎隨在馬超後面。

  那馬超見有了百騎相助,嗷呼一聲,帶著突騎又殺了回來。

  長水校尉,漢家兩千石,他哪裡會放走?

  而看著前面奔突的馬超,龐德身邊的一個什將撇嘴,對龐德不滿道:

  「部將,那馬超不過一隊將,如何敢在你面前拿大?他不會以為咱們是他馬家的私軍吧?」

  龐德瞪了一眼那人,罵道:

  「你是要害死馬氏父子?這些話也能說的?」

  那什將面一僵,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其實這也是馬超自己的事情,和他老父的圓滑憨實不同,這馬超真的是秉性太強,在軍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那什將只不過將軍中對馬超的真實狀態給反應出來了,倒也沒想過害他。

  龐德訓斥完手下,目光擔憂的看了一眼馬超,心裡嘆道:

  「這孟起秉性太傲了,現在位卑還算了,也就是求功心切。但他日如登高位,必不滿足,到時候恐真的是禍事到了。」

  這番話自然不能和旁人道,更不能和馬超說,他已經打算戰後回鄴城的時候,好好和老上司聊聊。

  不然他那老上司日後想在鄴城好好養老怕是難了。

  思緒間,馬超已然帶著他們殺至一軍之前。

  龐德收緊心思,將面甲放下,身體緊崩,快馬衝到了馬超身邊。

  ……

  馬超帶著龐德的百騎再一次殺來,這一次他沒有選擇直接沖陣,而繞著伍孚的長水騎士團不斷奔馳。

  飛揚的塵土間,馬超提上面甲,大聲呼喝:

  「誰是長水校尉,可敢與我一戰?」

  但對面卻並無一人回話,馬超對此也沒有例外,正常情況下騎將之間直接對戰都是非常少有的。

  在奔馳間,馬超彎腰撿起系在馬脖子上的敵將首級,拽著髮髻就甩進了長水騎士團中間。

  那首級砸在了一個騎士的兜鍪上,彈開,接著在地上滾落,惹得附近的戰馬一陣慌亂。

  馬超哈哈大笑,接過扈騎遞過來的大旗,上寫著正是「錦虎」二字。這是他在遼東俘獲高麗王后,王上親賜。

  此刻,大旗招展,馬超一直帶著騎隊縱馬,但就是不接戰。

  這使得外圍的長水騎士們一陣猶豫,紛紛看向軍陣的最中間,不知道是戰是走。

  其實此時的伍孚也在猶豫。

  此時長水騎士團因為剛要轉移,之前一直是駐馬狀態,換句話說當馬超率領百餘騎衝過來的時候,他們連馬都沒跑起來。

  這種狀態下和那些泰山軍騎士衝撞,必然是要吃大虧的。

  想了一下,伍孚下令,向東面運動,那裡的平地更開闊有足夠的空間進行周旋,同時那邊的部下也更多,也能及時接應過來。

  於是,在伍孚的號角手和旗手的鼓角聲中,長水騎士團三百餘騎向著東面運動。

  伍孚的想法是好的,但他有一點忽略了,那就是明明占據兵力上的優勢,在面對敵軍的挑釁,主將竟然要求他們向東跑。

  由此可見,外圍的長水騎士們士氣跌到了什麼程度。

  在鼓角聲中,他們向東轉向,而身後敵軍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有時候人很奇怪,那就是常常自己嚇自己。尤其是當聽到後面有腳步不斷逼近的時候,人總會陷入一種莫名的恐慌。

  這就和人走夜路一樣,一開始也是無事走著,但只要想到後面是不是有什麼動靜,心裡就會先滋生一種恐懼,而這個時候如果後面真的弄出個動靜來,人就會下意識開始跑。

  而現在,這些長水騎士們也是這樣。

  明明伍孚下的命令是向著東面移動,但移動移動著,眾長水騎士竟然開始快馬而走,幾呈潰逃之態。

  在他們身後緊趕慢趕的馬超看到這一幕,心中大喜,他二話不說將旗幟背在身後,然後一聲大吼,挺馬槊從斜面插入了長水騎士團的陣型內。

  而不用多說,龐德也單臂夾槊,緊緊跟著那面大旗沖了進去。

  於是,百餘泰山軍突起直接發起了總攻。

  ……

  打仗打的就是氣勢。

  一夫拼命,萬夫莫敵。軍陣之上,尤其是騎兵突擊,人的武藝其實就是那回事。

  就看誰的馬快,誰的槊長,誰的甲冑堅固。

  而如果雙方這些條件都差不多,就看誰敢先拼命了。

  你一槊敢對著人家的脖子桶,對面還猶猶豫豫不知道幹什麼,那生死就分了。

  而有一說一,無論馬超的私德還是秉性有多惡劣,但有一點是無人能反駁的,那就是這人真的夠猛,夠拼命。

  在馬超、龐德先後單騎沖陣的景象落在這些突騎的眼裡,這些人的士氣幾乎都被帶到了高潮。戰場上,就是情緒化,有主將帶頭拼命,弟兄們也自然不惜命。

  於是,他們紛紛放平馬槊,雙腳緊緊踩在馬鐙上,夾著馬背,大呼沖入。

  幾乎在一瞬間,長水騎士團的腰陣就凹下去一大團,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兩邊潰散。

  這裡面固然有馬超的帶頭衝鋒的功勞,也有漢軍騎士的戰馬失控的原因。

  戰馬不是死物,它有自己的意識,也有害怕的情緒。就如同兩輛車迎面對開,誰會最先轉方向盤呢?那肯定是最怕死的那個。

  漢軍的戰馬因為沒有被蒙上眼睛,比那些泰山軍的戰馬更害怕,所以看見那些同類不要命的衝過來,紛紛向後側逃跑。

  於是,本來陣型嚴整的長水騎士團就這樣崩潰了。

  轟轟隆隆的戰場上,到處是慘叫哀嚎和怒罵。

  馬超的馬槊又一次折斷了,這會正拿著鐵骨朵重重的砸向那些漢騎。

  但戰況並沒有想像的那麼一邊倒,因為伍孚的長水騎士也是職業武士,這些人也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

  此前他們還會因猶豫而落下風,這會被逼到死路後,就開始拼命了。

  而這一拼命,那馬超就成了他們眼裡必殺之人。就屬你馬超最跳?怎的,你勇又如何?擋得住刀?擋得住弟兄們這麼多刀?

  於是,心照不宣,馬超附近的長水武士們紛紛靠了過來,準備圍殺此僚。

  對馬超率先發起進攻的是一個身材胖大的武士,他手裡用了一桿長柄青銅殳,呼嘯著就砸向馬超的頭上。

  馬超手裡沒有長柄武器格擋,只能跳馬躲避。

  隨後他就聽到一聲戰馬的哀鳴,馬超就看見自己的戰馬被那武士砸斷了筋骨,癱倒在地。

  馬超落地,跳就是跳在那胖大武士身邊的,趁著這人招式用老,馬超一骨朵就砸碎了此人面骨。

  再之後,馬超又拉下一漢騎,翻身上馬,一點不帶猶豫就從這包圍圈殺了出去。

  情況不利還不跑?那是莽夫。

  當馬超稍微繞過這裡,準備抽空瞅一眼那個長水校尉在哪裡,就看到一面絳色大纛下,一員騎將帶著數十騎折殺了過來。

  此騎將正是長水校尉伍孚。

  原來剛剛他帶隊走在前頭,忽然發現後半截被泰山軍截了,想都沒想又帶人殺了過來。

  伍孚的武勇也是絕倫,手上加粗的馬槊每一下都抽爆一人頭,就在奔回來的這一路,光死在他手上的泰山軍騎士就有八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剛剛在他陣前咆哮的馬超,直接就帶人殺了過來。

  而馬超看過去,卻直接大驚失色。

  他倒不是驚伍孚的武勇,而是他遠遠看到一支泰山軍騎士團正向著這邊告訴運動,那沉重的馬蹄聲直接敲在馬超的心坎上。

  過去的噩夢又籠罩在他的心頭,這又是來搶乃公軍功的?

  只見馬超暴喝一聲,直接就衝到了伍孚的面前,然後在伍孚呆楞的時候,一兜鍪砸暈了伍孚,隨後單臂擒著伍孚的腰帶,打馬就走。

  「咱倒要看看,誰能搶咱這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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