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血宴

  第406章 血宴

  血色,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了。💲🐼  🍬🎃

  從袁隗扭頭就走,到其被梟首就是眨眼的功夫。

  然後這樣一個權傾朝野,位高權重的大司徒就這樣死在了崇德殿。

  本朝自光武后不是沒有血腥政變,但能在崇德殿上流血的還是第一遭。

  這下子本就慌亂的臣公們越發不堪,有直接躲在柱子後的,有跑到何進那裡尋求庇護的。

  但依舊有袁氏門生挺身而出,起來怒斥那豹頭:

  「執金吾何在?」

  有幾個許相那一邊的臣公聽了這話,不禁笑了出來:

  「都這樣了,還執金吾呢?能進來就已經說明你們指望的執金吾不頂用了!還在這囈語做夢。」

  果然,那袁氏門口吼了半天,卻再不見一衛士出來。

  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朱雀門外卻傳來一片喧譁。

  而且這喧譁之聲越來越鼓譟,卻是聽無數人在外喊:

  「大司徒何在?我們要見大司徒。」

  這下子原先老神在在的大將軍何進和司空許相再坐不住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皆看出了對面眼中的意外。

  本該在南宮巡邏的執金吾們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朱雀門外?難道事泄了?

  不少袁氏門生們看出了對面的詫異和恐慌,內心狂喜。

  原來你們沒搞定過執金吾啊。

  這下子他們再不坐以待斃,幾個一起搬一把案幾就沖向了堵在殿門口的豹頭武士,顯然是想合力制服此人。

  那豹頭武士輕蔑一笑,腳下一個正蹬直踹,一腳就將這幾個連人帶案幾踢翻,然後上去挨個補刀。

  於是,崇德殿的血流得越發多了。

  而這下因為這幾人的反抗,豹頭武士帶的這些人也開始下場屠殺,他們專找之前站在袁隗邊上的人殺。

  混亂中,尚書令袁暉連滾帶爬的逃到劉辯的御座前,毫無風度的抓住劉辯的腳,磕頭求饒。

  劉辯臉上的不耐一閃而過,但還是對下面的何進與許相道:

  「阿舅、許師,這是何故?」

  劉辯這話一說,何進顯然是吃了一驚的。

  哈,你和我們一起謀劃的,伱現在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卻是邊上的許相更老辣,他尊重地對上首的劉辯道:

  「回陛下,袁隗一黨犯上作亂,試圖篡奪漢室,不臣之心昭然若知。我等是為國討賊。」

  然後許相還補充了一句:

  「這崇德殿見血,皆是袁隗之過啊。」

  劉辯這時候才好像明白現在的情況,然後一聲不吭。先是一腳將抱住自己腳的袁暉踢開,然後就轉身撤到了御座後的屏風後。

  很顯然,劉辯默認著這一切,但不願意看到這番流血。

  看到劉辯這副做派,何進的眼神是複雜的,許相的眼神是欣慰的。

  但不管是複雜還是欣慰,他們皆是一個念頭:

  「咱這皇帝是個雄主。」

  那邊袁暉被拋棄後,轉頭就對下面的許相、何進磕頭,口裡哀求道:

  「我有用,我是尚書令,可以擬詔。有用。」

  何進看不慣這敗犬,眼神示意了下邊上的一個武吏,就要讓他去勒死此人。

  就在這時候,一邊的許伷突然自告奮勇:

  「大將軍稍待,這人讓我來殺。」

  何進想了想,點頭了。知道這許伷剛剛丟了份,這下是要來找補的。而且讓許氏的人多沾點血不是壞事。

  見何進同意,許伷深呼一口氣,直接走到殿內的燭台旁。

  這燭台是錯金青銅盞,形制頗古。

  許伷反手將其綽起,先是掂了掂分量,然後徑直走向那抖若篩糠的袁暉,小聲道:

  「得罪了。」

  說完許伷一個大跨步,揮著燈盞就砸向了袁暉。之後連揮十餘下,直打得人稀爛。

  許伷要將剛剛對袁隗的膽怯懼怕盡數發在這袁暉頭上。

  弱懦者對更弱者總是這般加倍殘忍。

  許伷在盡情的發泄著,根本沒注意到袁暉的血早就流到了皇帝的御座,將這無上的權位染上了一點腥紅。

  他也沒注意到,朱雀門外的喧譁鼓譟更加劇烈了。

  他也沒注意到,崇德殿外突然響起的雷聲,一場大雨突然而至。

  ……

  朱雀門外,袁術再無往日的強豪,而是在那嘶聲力竭,高喊:

  「劉備出來見我。你個大耳賊,焉敢負我?」

  在袁術邊上圍滿了腹心斗將,他們也六神無主,其中紀靈道:

  「主公,我們喊了半天,老司徒還未出現,宮內有變啊。應即刻通知大郎君他們,不然遲則生變啊。」

  紀靈後面的萇奴更是焦急,他直接對袁術道:

  「郎君,咱們直接攻進去,先去救老主人出來。」

  袁術見劉備躲著不見自己,心裡早就窩火了,見萇奴說這話,直接罵道:

  「你是嫌我叔父死得不夠快嗎?我們一旦攻門就形同造反,我叔父在裡面焉有命在?蠢貨。」

  萇奴被罵得臉色漲紅,但不敢和袁術頂撞,只能訥訥不言。

  袁術邊上的是許攸,他今日剛要去袁府準備參加晚上的宴會,就看見袁術帶兵湧入到了朱雀門。

  他擔心袁術頭腦發昏做出什麼不可挽救的事情,於是就來問發生何事。

  之後許攸就知道了始末,而他的眉頭從那會就一直皺著,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打算。

  這時候聽到萇奴要攻打宮門,許攸眼睛閃耀著危險的光,然後他就對邊上的袁術道:

  「萇奴說的辦法沒準還真能救老司徒。如我等不能給宮內的諸公卿帶去危險,他們必然不會留老司徒的命的。」

  袁術也不傻,他也琢磨出這個味了,但是,但是,這可是攻打朱雀門啊。

  他袁術雖然混,但也知道一旦帶兵攻門,他們袁家就真的是在造反了。這由不得袁術不慎重。

  就在袁術逡巡下不了決定的時候,一邊的雷薄粗豪一笑:

  「中尉,這宮門就由我來打。到時候殺人放火都是我雷薄的主意,和袁氏無關。到時候我到霍山老家一躲,他們能奈乃公何?」

  說完雷薄不等袁術說話,就高吼一聲:

  「願意跟乃公一起去霍山落草的出列。」

  一時間,立馬就有百十號人出場,他們幾乎都是雷薄從家鄉帶來的子弟。

  雷薄粗豪一笑:

  「弟兄們和我破過那麼多塢壁,這大漢天子的宮門咱還真的沒碰過。今個咱們砸破宮門,救出老司徒,建不世之功。」

  說完,雷薄一馬當先,就要跳蕩到朱雀門外。

  這時候,許攸提醒道:

  「咱們直接放火燒宮門,還能提醒大將軍府那邊的袁基他們。」

  雷薄點頭,忙找人去尋薪柴和火油,就要燒宮門而入。

  而朱雀門上的宮門吏們見下面的動作,也亂作一團。☢🐠 6❾Ŝ𝓗ⓤˣ.ⓒσⓜ 🎉🏆

  就在這時候,炸雷響起,一場暴雨忽然而至。

  這場雨直接將宮門外的袁術等人澆個心涼。然後又聽得宮門內喊道:

  「國賊袁隗,現已伏法。只誅首惡,他者無論。」

  說完一節首級就被扔出了朱雀門,在雨水中一路滾到了袁術腳下。

  袁術渾身顫抖如觸電一般撤步躲開,他明顯愣了,之後才不敢置信的看著腳下的首級。

  那是他的叔父,他們袁氏的擎天玉柱,現在就這麼死在這裡。

  這時候宮門內再次傳來聲音:

  「袁氏氣數已盡,不僅袁隗在宮內的一門眾已被盡數誅滅,剩下的袁氏族人也已被殺。你們還不棄械投降?」

  這時候,許攸反應過來了,他拽著袁術的袖子,驚呼:

  「袁基那邊糟了。」

  這時候袁術已經六神無主,重複了句:

  「袁基糟了。」

  許攸嘆了口氣,知道不能指望袁術了,他看了一眼大夥的神色,全無鬥志,嘆了口氣:

  「走,咱們即刻出城,先出關。」

  說完,許攸拽著袁術就向東出城,而如紀靈、雷薄等將也約束核心部曲緊緊追隨。

  這時候,袁術回過神了,他突然問了句:

  「袁基他們怎麼辦?」

  許攸頭也不回,吼了一句:

  「他們完了。」

  ……

  大將軍府邸內,樂聲、祝福聲、宴會聲,歡騰一片。

  袁基半是無奈半是喜悅的推開一個上來祝福的賓客,再一次整理了新服,走向了那鳳冠霞帔,頭戴新蓋的新娘。

  袁基的臉上浮現著笑容,正跨出一步,就陡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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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短匕從後方插進了他的腰上,然後又是一把短匕從側方插進了他的肚子。

  袁基不敢置信的看著肚子上的羊角短匕,張口就要呼喊,卻被一隻有力的手給捂住了。

  袁基緩緩倒下,大堂內的聲樂還在繼續。

  袁懿達、袁仁達兩個未婚的小子剛剛還在羞澀的看著何氏的女眷,就惱怒的發現自己二人被幾個野蠻的賓客給隔開了,他們看不到袁基了。

  兩人脾氣是好,但也是公族子弟,哪容得別人這樣無禮?

  於是,他們上前推開前面的賓客,卻突然被人在喉嚨上劃了一刀。懿達、仁達兩兄弟捂住噴血的喉嚨,努力吼了句:

  「殺人啦!」

  相比於袁基被圍,懿達、仁達兩兄弟就是直接落在袁氏一眾眼前。

  一直作為護衛的顏良大驚失色,一把抓起案幾就砸向了那幾個圍著袁基的何氏賓客,然後跨步上前,就抓住袁基的衣帶往後拽,一路就拽到立柱後。

  此時袁基還在呼哧呼哧的噴著血,將他那一聲紅衣染得更鮮紅了。

  懿達、仁達兩兄弟剛死,袁遺大驚失色,再顧不得其他,一把推開一個正要靠近的徒隸,就衝出門外,對外面大吼:

  「何氏殺我,速速入內護衛。」

  袁氏的賓客和族人們除了袁基他們這些個核心的族人入內接親外,其他的都被安排在大將軍府的廊廡外。這會正和一眾何氏的隨客們觥籌交錯。

  突然聽到袁遺的喊聲,這些人明顯愣了一會。

  但那些何氏的人可沒有愣,他們直接拿起盤子上的割肉刀就對著一旁的袁氏族人刀進刀出。而在兩邊的廊廡,也突然有數隊弩兵破壁而出。

  他們對著還愣神的袁氏族人,不斷宣洩著箭雨,一時間廊廡外哀嚎遍野。

  但袁氏賓客中也有武勇的,即便出來接親,內襯裡還是穿了甲。所以即便身上還是掛著箭矢,這些人還是勇猛地將案桌掀起,給一邊的族人們遮擋箭雨。

  他們一邊擋著箭雨一邊靠攏在一起向前廳移動,顯然是去支援廳內的袁遺等人。

  袁遺看著外面的混亂,眼角陡然看到一人拿刀劈來,直接一個縮身就撞入那人懷裡,然後順手將刀奪了,抹了此人的脖子。

  袁遺非是尋常人,在他們這一代中最能打的。袁術為何那般配任俠?還不是看自家堂兄年輕的樣子,有樣學樣。

  實際上,這一次袁遺本該能脫逃的。因為出發前袁基請他喊袁術去朱雀門候叔父。但袁遺不放心袁基,通知完袁術後,他自己就又回到了大將軍府。

  這就撞上了。

  袁遺一刀殺了何氏賓客,血染衣襟,就準備入內支援顏良。那裡顏良正拿著案桌揮舞,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就在他跨入,就看到自己弟弟袁胤被一匕首戳入胸口,就倒在門邊。

  袁遺看到弟弟慘死,淚流滿面,嘶吼一聲:

  「你們真該死啊!」

  說完就沖向了廳內的一何氏領頭人,他叫朱宥,是何苗的同父異母弟。老何家與老朱家的關係太亂,非一般人能算清。

  朱宥見袁遺持刀殺來,也不硬頂,就要逃到後面屏風。

  卻不妨被一直躲在立柱後的袁敘看到,直接就被此人一腳揣在地上。

  袁敘笑著看了眼了兄長袁遺,就要揮拳砸向地上的朱宥。

  卻在這時候,後面的屏風被撞破,一隊甲士手持大斧就沖了上來。

  袁遺悲哀啼號:

  「留他一命吧!」

  卻見對面聽都不聽,十幾把重斧劈在袁敘身上,將這個英武的公族子弟劈成了碎塊。

  朱宥躺在地上,被袁敘肚子裡的下水撒了一頭。他顧不得噁心,連滾帶爬就躲到了甲士們的身後。

  隨後朱宥氣急敗壞:

  「都給我殺光!殺光!」

  顏良這會一手撈起重傷的袁基,一手扛著案桌,不斷後退。

  到處是嘶吼,然後他就聽到一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就見到袁遺被四五個甲士圍住,腿都被斬斷了,然後被一斧子砍斷了頭顱。

  顏良嘆了口氣,再一次抓緊肩上的袁基,向著屋外猛衝。

  袁氏的人都死了,但只要袁基還能活,袁家就敗不了。

  但顏良的希望很快破碎,當他終於浴血衝出廳外,看到的卻是屍橫遍野。瓢潑大雨下,兩百多名袁氏的族人賓客赤身裸體被扔在那。

  大雨帶著血水沖刷著石面,整個天地都在哭泣。

  看著外面一眾虎視眈眈的何氏部曲,顏良猛然轉頭,就見到朱宥一手抓著平陽君的頭髮,一路拽行出來。

  此時平陽君華麗的嫁衣已經破碎,臉上的妝容也已經污濁,她哭喊著:

  「父親,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原來她是朱宥的女兒啊。

  此時朱宥毫無對女兒的憐憫,他一把將平陽君摜在地上,任雨水沖打著這個女兒。

  他冷漠的說道:

  「你的一切都是何家給的,你本應該是做皇后的,我本來是要做國丈的。本來我何氏與劉氏的姻緣是要連綿二世的,不,是要連綿萬世的。但這一切都因為你!」

  朱宥怒氣勃發:

  「都因為你不守女節,竟然與袁基私通。你是多麼自私,只為了自己就將生你養你的何家給拋在一邊?你是多麼自私,就因為我平日的寵愛就意妄為?你不知道你的姑母早就許好了劉何兩家的姻緣嗎?你不知道你私通袁基的事情,一旦讓陛下知道,我們何氏將會萬劫不復嗎?」

  「你太自私了了!」

  此時的平陽君完全不敢相信平日愛她寵她的父親會這麼決絕,她渾身都在發抖,覺得這一天簡直是從無上的喜悅跌落到無盡的深淵。

  朱宥並不打算停止,他有太多的話要說了:

  「幸好,你的妹妹是懂事的,她在知道這一切後,決定主動替你入宮。你和她一比,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

  平陽君這會淚已經哭干,臉上卻依舊滿是雨水,她跪著向朱宥磕了頭,突然就衝到一邊,撿起地上的一把匕首指著自己,哀求道:

  「女兒讓父親失望了,但女兒求父親放過袁郎。不然女兒就自戕在父親眼前,也讓天下人知道我何氏到底是什麼樣的家風。」

  朱宥氣得發瘋了,他暴跳如雷,在廊廡下怒吼:

  「你怎麼敢,怎麼敢!」

  他對邊上的甲士怒吼:

  「殺,都給我殺光。」

  但這些人聽了這話,畏畏縮縮的,就是不敢動手。

  因為他們知道,即便平陽君是朱宥的女兒,但也是大將軍的侄女,更是得皇太后的喜愛,他們萬萬是不敢動手的。

  於是,這些人就只將弩箭對準著顏良和他背上的袁基,但偏偏一步不敢往前邁。

  見到部曲們不敢動手,朱宥整個人陷入了瘋狂,他一把奪過一斧子,就要上前親自手刃逆女。

  而那邊,見自己父親如此絕情,平陽君一聲慘笑,瘋狂道:

  「父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今日我割發剖皮,以後與朱、何兩家再無關係。」

  說完,平陽君就在眾目睽睽下將自己一頭秀髮給割了,然後對著自己的臉就剜了數道口子,生生將一塊皮膚給剖開。

  只跨出幾步的朱宥這會見到女兒這般剛烈,整個人失魂落寞的坐在石階上,喃喃道:

  「女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然後平陽君忍著劇痛,爬到顏良的腳邊,笑著道:

  「將袁郎放下吧,這束頭髮給他。袁郎,最喜歡我的頭髮了。」

  顏良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他知道自己已無活路。

  於是他緩緩將失血而死的袁基放在了平陽君懷裡,隨後自己也端在在地上,給自己雜亂的衣冠再次整理正。

  顏子後人,死可死矣,衣冠不能亂。

  看著枯雕的袁基,平陽君笑了一下,隨後一匕首就戳進了心臟。

  她最後一次看了眼呆傻的父親,然後趴在了袁基身上,死了。

  而那邊顏良見袁基與平原君死在一起,肅容對那些愣著的弩兵呵道:

  「還等什麼,送乃公上路。」

  說完,顏良大笑三聲,隨後萬箭穿心而死。

  最後,顏良的武冠真的沒有歪,袁基與平原君也死在了一起。

  只有那磅礴大雨繼續沖洗著人間,卻怎麼也沖刷不淨。

  真的,為了寫這一資料片,這幾天的數據狂掉。但我並不後悔,因為沒有之前幾天的鋪墊,就不會有這一章的淋漓。寫完這一章的最後一個字後,我覺得這是我這段時間內寫的最好的一章,自己有一種突破的暢快。實際上我一直認為,如果文字不能取悅我自己,如何能取悅到你們。所以我從來都將自己的審美放在第一位的,這既是缺點,但也是我的優點。我一直用筆下的文字來展現的誠意,對大夥的誠意。所以再一次麻煩大家,繼續支持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