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九點半,陸書燕回家必經的一個小巷裡,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靠在牆邊。Google搜索
他染著巧克力色的頭髮,在夜色中看不出具體顏色。他手上拎著一個啤酒瓶子,滿嘴酒氣,一邊仰著頭喝酒,一邊哼著叫不出名字的歌。
下班回家的陸書燕看見男人,同時一股酒精的味道衝進了鼻頭。
她皺了皺眉頭,加快腳步往前走。
男人沖她吹了個響亮的口哨,裂開嘴巴笑了笑:「嗨,美女,來玩玩唄。」
陸書燕轉頭看了這男人一眼,眼裡帶著深深的厭惡,她大聲罵道:「滾。」
男人晃晃悠悠地走過去,抬起手來就要去摸陸書燕的臉:「長得挺俊啊。」
陸書燕一把將那人的手拍了過去,狠狠瞪了他一眼:「人渣。」
她干慣了重活,力氣很大,男人又喝醉了,晃晃悠悠地險些被她拍倒。
男人一點也不惱,反而更興奮了,一邊笑一邊走過來:「小娘們,真夠勁,過來給爺親親。」
這猥瑣下流的樣子激怒了陸書燕,她撿起地上的磚頭就往男人身上砸。
男人迅速閃身躲了過去,身手敏捷得一點也不像個醉酒的酒鬼。
男人靠著牆站穩,又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有本事你就報警啊,讓警察來抓我啊。」
陸書燕聽見這句話,臉色瞬間白了,她緊緊咬著牙齒,眼裡的厭惡漸漸變成了害怕。
她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鳥,轉身就跑。
男人並沒有追上去,他晃了晃手上的半瓶啤酒,仰頭又喝了一口,腳步穩健地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蔣星星小跑到巷口,開心得像是要去領奧斯卡獎:「怎麼樣,爺的演技怎麼樣?」
邵其峰切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不怎麼樣,尤其是陸書燕拿磚頭砸你的時候,你閃的太快了,不像個醉鬼,你應該該被砸一下才更像。」
蔣星星作勢要揍人,邵其峰抱著電腦轉過身躲了過去:「別鬧,查案呢。」
邵其峰抱著電腦走到趙航面前,把剛才的監控畫面重新播放了一遍。
趙航對顧修然說道:「老顧,你肯定也看出來了吧。陸書燕對待這種猥瑣下流的酒鬼的態度,她是厭惡和憎恨,沒有一點害怕。」
顧修然點了下頭:「蔣星星提到警察和報警的時候,她的情緒變化太反常了。雖然她一直都害怕警察。」
「兇手教化魏連虎殺害一個警察和報警的人,不光是因為他本身恨這兩類人,最主要的還是為了陸書燕。」
趙航拿出對講機:「B組就位,陸書燕還有五分鐘就到了。」
陸書燕逃似地從小巷出來,仿佛身後跟著的是什麼洪水猛獸。
她一路跑回小區門口,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那是個女警察,身上穿著制服,手裡拿著一根警棍,臉色嚴肅道:「路上行人多,你這樣跌跌撞撞的,碰傷老人和孩子了怎麼辦。」
陸書燕往後退了兩步,忍不住縮了縮:「對,對不起。」
女警察端詳著陸書燕,往她跑來的地方看了看:「是不是有什麼人追你了。」
陸書燕趕緊搖了搖頭:「沒,沒有。」
女警察拍了下陸書燕的肩膀:「不要怕,有什麼困難找警察。」
陸書燕還是搖頭:「沒有困難。」說完往後退了兩步。
女警察往前面走了。
陸書燕站在原地,好一會都沒從那種緊張和害怕的情緒中緩過來。
趙航看著監控畫面:「傅翰文針對魏連虎的教化八成是為了陸書燕。」
顧修然翻了翻手上陸書燕當年的卷宗:「陸書燕失手殺了猥瑣下流的酒鬼,過程被一個村民看見了,村民威脅陸書燕,她若不不服從他,他就報警,讓警察抓她,甚至因此脅迫她與他發生關係。可很快,酒鬼的家人發現酒鬼不見了,還是報了警。負責這起失蹤案的是個女警察,這位女警帶人終日在村子各處尋找酒鬼。」
「雖然陸書燕已經把酒鬼的屍體沉在了河底或地下,她還是很害怕,尤其在警察接近拋屍地點的時候,她更是害怕得發抖,這件事給她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遠比酒鬼試圖侵犯她要強烈。」
蔣星星小聲說道:「她都膽子大到敢殺人了,至於害怕成這樣嗎。」
顧修然指了指卷宗上的一行日期:「酒鬼死亡時間是五月三十一號,酒鬼的家人報警時間是六月二號,警察接到報案後出警,這個時間正好是高考之前,陸書燕還有四天就高考了。」
「對一個貧窮的山村少女來說,高考是她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她能不緊張嗎。」
趙航站在顧修然身側,低頭看了看:「酒鬼的屍體是在六月五號被發現的,六月六號,也就是高考前一天,陸書燕主動投案。」
趙航表示非常不理解:「陸書燕一直在逃避,甚至非常害怕被抓到,怎麼臨到頭了反而投案自首了?」
顧修然:「兩種可能,第一,她知道自己在酒鬼身上留下的線索太明顯,逃不掉,不如自首,以減輕刑罰。第二,她是為了保護某人。」
蔣星星張了張嘴巴:「難道說,那個酒鬼根本就不是陸書燕殺的,兇手另有其人?!」
趙航從卷宗中抬起頭來:「陸書燕與傅翰文同歲,傅翰文參加了同年高考,並考上了南泉人民大學。」
傅翰文對陸書燕的感情非同一般,她絕對有資格成為他心目中的那個純潔美好的夢想。
顧修然補充道:「還有,傅翰文對程蕊蕊的教化案中,看得出來他憎恨猥瑣下流的男人,這也是酒鬼身上所具備的,就算酒鬼真是他殺的也一點都不奇怪。」
蔣星星抓了抓頭:「要真是這樣,陸書燕也太傻了吧,她怎麼替別人頂罪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
顧修然微微笑了一下:「有啊,怎麼沒有。」
他就認識一個替姐姐頂罪的。
邵其峰:「那如果酒鬼是傅翰文殺的,那個威脅要報警的人為什麼不去威脅傅翰文,而是威脅陸書燕?」
顧修然:「要是陸書燕在幫助傅翰文處理屍體的時候被酒鬼發現了呢。就像劉立軍幫程蕊蕊把王兵和孫剛的屍體封進水泥立柱里,又試圖替程蕊蕊頂罪。」
整個教化案,無論是陳麥文還是程蕊蕊,他們的遭遇與幕後兇手是一樣的,不然也不會被選為教化對象。
趙航收起卷宗:「不過呢,以上都是建立的大膽推測的基礎上,沒有客觀證據的支持,要想用這個給傅翰文定罪是不可能的。除非出現什麼新的證據,或者陸書燕鬆口,下窪村酒鬼被殺一案重新啟動調查。」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們覺得陸書燕會鬆口嗎?」
蔣星星搖了搖頭:「不會。」
邵其峰想了一下:「其實在陸書燕的眼裡,她想保護的那個周園已經在地震中死了。就算當年的事被揭露出來了,警察還能把周園的骨灰從墳墓里扒出來伏法嗎。所以我覺得,陸書燕也不是沒有鬆口的可能。」
趙航拍了下邵其峰的肩膀:「然後呢,舊案重查,還是過去了十幾年的案子,案發現場和受害人屍體早就沒了,甚至當年的證人都已經在地震中喪生了,沒有個三五個月,查得出來?」
「咱們等得了,陶教授可等不了了。酒鬼案先靠後,調查重點依然是教化案。」
《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六條,對犯罪嫌疑人逮捕後的偵查羈押期限不得超過二個月。案情複雜、期限屆滿不能終結的案件,可以經上一級人民檢察院批准延長一個月。
也就是最多還有三個月,陶正則就會被移交法院宣判。
蔣星星:「我要是兇手,我肯定會再等三個月,陶正則入獄,案件撤銷之後再行動。」
趙航點了下頭:「所以啊,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要引傅翰文提前行動,在法院對陶正則宣判之前就把他抓起來。」
至於這個引子,當然是陸書燕。
蔣星星想了想:「政法大學每年年底都會給員工體檢,包括食堂員工,我們要不偽造一份陸書燕得了絕症只能活三個月的體檢報告,到時候傅翰文一看,沒時間了,就會提前完成教化儀式,好用新生的自己去擁抱和迎接美好純潔的陸書燕。」
趙航抬起手來,蔣星星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趙隊饒命,我瞎說的。」
趙航手掌落在蔣星星的肩膀上拍了他一下:「我的意思是,這個蹩腳的騷主意居然還不錯,回頭考慮一下。」
他抬頭看了看已經走出去好幾步遠的顧修然:「老顧,等等我,我沒開車,你帶我一塊。」
夜裡是個陰天,月亮躲在厚厚的雲層後面,星星也沒有幾顆,只有窗外不近不遠的霓虹燈閃爍著。
陸書燕從夢中驚醒,她做了一個噩夢。
那是十四年前,六月的第一天,十八歲的她從學校放學回家,她家裡沒有大人,爸爸媽媽都去外面的大城市打工了,她跟著七十多歲的爺爺一起生活。
回家的路上割了點豬草,陸書燕將書包放下來,一邊在心裡背文言文,一邊拎著背簍去家後面的豬圈餵豬。
她家養了三隻豬,其中一個已經快要生小豬了,爺爺說等她考上大學了,就把這些豬賣了,給她當學費。
這幾頭豬是陸書燕親手養大的,她不捨得買,說不要賣豬,爸爸媽媽會寄錢回來給她交上大學的學費。
陸書燕把一簍豬草倒進豬食槽里,趴在圍欄上看豬吃草。
那隻黑毛豬的腿受過傷,她親手給包紮的,直到現在都沒好利索,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白毛的那隻性格很暴躁,總喜歡欺負瘸腿的黑毛豬。懷孕的那隻最可愛和溫和。
陸書燕想,等小豬生出來了,她就給它們起名字,叫大寶、二寶、三寶……好了。
她笑了笑,抓了把最鮮嫩的豬草往懷了孕的母豬嘴邊扔了扔。
她看了一會,突然又想,要不還是把你們賣了吧。賣來的錢可以給周園買一身好看的衣服,他成績好,肯定能考上大城市的好大學,要是在大學裡穿得太寒酸會被人笑話的。
她一個女孩子倒不要緊,男孩子自尊心強,愛面子,被人笑話可不好。
陸書燕想,她還要給她和周園各換一個新書包,買一樣的款式,顏色不一樣,給他黑色的,她自己要紅色的。
這樣真的很像情侶包啊,陸書燕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突然,她的嘴巴被人從後面捂住了,那人的手很粗糙,虎口裂開了好幾個口子,颳得她嘴巴疼。
那人在她耳邊說道:「昨天晚上我可什麼都看見了,你把大李殺了,在他身上綁了塊石頭,沉在村口那條大河裡了。」
陸書燕掙扎著,怎麼也掙脫不開,她心裡害怕極了。
她在掙扎中看見了這個人的臉,是村裡的一個老光棍,他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頭髮都掉光了,是個光頭。
光頭把陸書燕拖進豬圈裡。
三隻豬不斷拱著豬圈門,似乎想從裡面逃出來。
光頭騎在陸書燕身上,把她的上衣扯掉,綁在她的嘴巴上,威脅她道:「你要敢說出去,我就報警,讓警察抓你。」
陸書燕發不出聲音,力氣也沒有光頭大,只能用充滿絕望和祈求的眼睛看著他。
光頭對陸書燕說:「我看電視裡面說,我這樣的算強女干,將來會坐牢的。你答應別反抗,這樣我就不算強女幹了。你要是反抗,我就報警,讓警察把你這個殺人犯抓起來。」
光頭把綁在陸書燕嘴上的布料拿掉,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聽見了嗎,敢反抗我就報警。」
陸書燕抬頭在光頭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你給我滾。」
光頭裂開嘴,露出滿嘴黃牙,他扯掉陸書燕的腰帶:「聽說你們高三的過幾天就高考了,你說你要是坐牢了,還能去參加高考嗎,還有學校敢要你一個殺人犯嗎。」
這句話徹底拿住了陸書燕的軟肋。
在這充滿豬屎味的豬圈裡,她突然想到了夕陽下開滿雛菊花的小山坡。心目中的少年捧著一本書坐在草地上,轉頭對她說,他的夢想是考上一個好的大學,離開這個髒髒的地方。
他摘下一朵橙色的雛菊花,別在她的頭髮上。
她摸了摸頭上的花,微微偏過頭去,不讓他看見她微紅的臉。
「哼~~」這是那隻白毛豬叫的時候的聲音,黑毛豬喜歡叫兩聲「哼哼~~」,懷孕的母豬不愛叫。陸書燕聽著豬叫聲,眼睛看著豬圈內壁,眼神空洞而蒼白。
不知道這地獄般的酷刑經歷了多久,光頭髮泄完,提起褲子走了,走到豬圈門口,轉身對躺在豬圈裡面的女孩說道:「你要是敢說出,我就報警,讓警察抓你。」
光頭走了之後又重新折了回來,陸書燕聽見聲音,身體條件反射地縮了縮。
光頭趴在豬圈欄杆上,咧嘴笑道:「你怕什麼,剛才剛射完,沒這麼快。」
他打開豬圈門,挑了最肥的那頭母豬往豬圈外面拽去。
母豬不願被走,使勁往後面犟著,光頭撿了根樹條,在豬屁股上狠狠抽了幾下,牽走了。
陸書燕在地上躺了很久,天黑了,她聽見爺爺從豬圈門口經過,不斷喊她的名字:「燕子,燕子,吃晚飯了。」
她張了張嘴巴,卻發現發不出任何聲音,不斷流下的眼淚打濕了泥地。
她抱著那隻黑毛豬,在豬圈裡躺了一夜。
再次見到光頭是在她出獄之後,地震剛剛發生。她踏著一片廢墟,看見他被水泥鋼筋壓在地上。
他整個人被攔腰砸死,身體險些斷成兩截,腸子被擠壓出來,與髒泥爛瓦混在一起。
洗手間的燈光將白色的瓷磚照得有點反光,陸書燕站在淋浴下,一遍一遍洗著澡。她擦好身體,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鐘。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居然是政法大學那位教授發來的。
「陸書燕,我睡不著,陪我聊聊天。」
陸書燕沒回,將手機扔在床頭柜上,從枕頭底下拿出來一本高中數學,抱在懷裡躺了下來。
這本書是她地震之後在周園家找到的,就在他的屍體旁邊。樹上還有他當年做的筆跡。
陸書燕翻開書本,在扉頁的周園兩個字上輕輕摩挲著。
她輕聲說道:「對不起啊周園,我不該動了跟餐廳的周師傅出去看電影的心思。」
第二天,陶維維從睡夢中醒來,發現是個陌生的房間,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對了,昨天是姐姐和顧叔叔帶他回來的,這裡是顧叔叔的房間。
他從床上跳下來,拿起床頭柜上媽媽的照片,推開了房間門。
趙航正在洗手間刷牙,聽見聲音出來:「小鬼,醒了啊,醒了過來洗漱,洗好跟趙叔叔去對門蹭早飯。」
陶維維走到趙航面前,仰著頭:「不要叫我小鬼,我已經八周歲了,昨天才過的生日。」
趙航蹲下來,逗他道:「走哪都拿著媽媽的照片,還說自己不是小鬼。」
陶維維把照片小心放進自己的小書包里,拉上拉鏈,去洗手間洗漱。
洗手間裡有一整套的兒童牙刷牙膏刷牙杯子毛巾,毛巾已經浸過水洗好了,直接就可以用。
這些當然是顧修然準備的,趙航是個糙的,不會想的這麼細緻。
陶維維洗漱好,趙航帶他到對門蹭飯,一邊講解著蹭飯要領:「不要不好意思,想吃什麼就拿,拿不到就賣萌。」
陶維維無奈道:「賣萌,趙叔叔你可真幼稚。」
趙航抬了抬下巴:「你趙叔叔又不是靠賣萌,靠得是美色。」
宋嵐過來開的門,趙航把陶維維交給宋嵐,跑去廚房找顧修然去了。
顧修然正在用開水給碗筷消毒,回頭看見趙航:「維維昨晚睡得還好嗎?」
趙航:「好。」
他抱著顧修然的肩膀,轉頭往廚房門口看了一眼,小聲說道:「顧叫獸昨晚睡得好嗎?」
顧修然點了點頭,端著餐具出去了。
把趙航羨慕得不行,他怎麼就沒想到借著保護宋嵐的名義,賴在她的房間呢,果然,禽獸還是顧叫獸禽獸。
直到在餐桌上,趙航聽見宋柔問顧修然:「在沙發上上睡冷不冷,需不需要再加一床被子。」
趙航咬了口荷包蛋,看著顧修然直樂,搞了半天,這是連房間門都沒進去。
昨晚,宋柔是跟宋嵐一起睡的,宋嵐不放心她一個人待著。
對宋嵐來說,她不光要防著隨時都可能跳出來把她或者宋柔殺了的傅翰文,還要防著隨時都在對她柔弱的妹妹意圖不軌的顧叫獸。
宋嵐看見陶維維把三明治裡面的生菜葉子挑了出來,拿筷子敲了下他的手:「挑食長不高。」
陶維維撇了撇嘴:「我不愛吃青菜。」
他抬頭問道:「我爸爸什麼時候可以出來?」
趙航在陶維維頭髮上摸了摸:「快了。」
吃好早飯,趙航和宋嵐去市局,顧修然和宋柔送陶維維上學。
送好陶維維回到政法大學,只見校門口兩邊放了幾個花圈,中間有人扯著橫幅,白色的底,紅色的字。
「政法大學還我女兒。」
字是用油漆寫的,筆劃往下滴著油漆點子,給人一種血淋淋的感覺。
一個中年女人頭上扎著白布條,抱著遺像坐在校門口的地上,一邊抹眼淚一邊哭嚎:「我可憐的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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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呦我的冰糖葫蘆的雷,謝謝大家,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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