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宋柔知道瞞不過顧修然,便一五一十將自己在校門口被一輛電動車碰到的事情說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她只說對方是不小心碰到的,沒將那份惡意說出來,她不想顧修然太擔心。

  她能感覺到,對方不會真的怎麼樣她,只是想給她點顏色看看,把她從政法大學裡趕出去。

  「已經看過醫生了,開了藥了,不礙事的。」宋柔繼續說道,「多虧了劉立軍,是他帶我去的。」

  顧修然接過宋柔遞過來的藥水,把她抱到辦公桌上坐著,開始給她塗藥。

  清涼的藥水和棉簽貼在皮膚淤青上,宋柔忍不住吸了口氣道:「嘶~~疼~~。」

  顧修然抬眸看了看她,又生氣又心疼道:「你還知道疼啊。」

  宋柔笑了笑,撒嬌道:「好嘛,下次什麼事都不瞞著你了,好不好?」

  顧修然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宋柔低頭看著眼前的男人,聲音柔軟:「顧修然,你這個樣子,很像一個跪在公主面前的騎士哎。」

  他單膝蹲地上,像半跪著一樣。

  他手上的動作又輕又緩,生怕再把她的傷弄疼了。

  她忍不住動容,伸出手在他頭髮上撫了撫。他的頭髮有點硬,扎手,她手指在他發間輕輕揉了揉。

  顧修然頓時感到頭皮一陣酥麻,他不耐道:「別亂動。」

  宋柔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他了:「你天天碰我的頭髮,我都沒說什麼。」

  顧修然將藥水瓶子蓋上,低頭吹了吹,起身,看著她說道:「男人的頭不是隨便就能碰的。」

  宋柔瞥了下嘴:「那我以後不碰了。」

  顧修然脫口而出:「不行。」

  宋柔抬眸:「剛才不是你說不讓我亂碰。」

  顧修然探過身,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將宋柔圈在懷裡,聲音低沉:「你的問題還沒交代完,跟鄭聞出去幹什麼。」

  原來他都聽見了。

  宋柔撐著桌面往後仰了仰:「吃飯啊,問他點問題,還有感謝他的幫忙。」

  顧修然想了一下說道:「關於你說的什麼跛腳,我認識幾個專家,可以介紹給你,不用去麻煩外人。」

  他把外人兩個字咬得特別重。鄭聞是外人。

  宋柔笑了笑:「那謝謝顧教授了,不過那頓飯還是要吃的,畢竟人家幫過忙。」

  「我叫上我姐一塊,外婆是我跟我姐的外婆,她也應該去。」

  顧修然立馬接話:「那我也去。」

  宋柔笑了一下:「你去幹什麼?」

  顧修然理所當然道:「外婆也是我的外婆。」

  宋柔推了推他:「別再往我這邊壓了好嗎,再壓我就該躺在桌子上了。」

  顧修然:「你提醒我了。」

  他說完,抱著她,把她放在了辦公桌上,低頭吻了上去。

  她抬手捶了捶他:「你讓開點。」

  他一邊吻她,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雙手固定在頭頂,另一隻手攬著她,聲音低啞道:「彆扭了,再扭我可就把持不住了。」

  他早就想這樣幹了,他忍了十年,尤其是久別重逢之後,更尤其是確認關係之後,他忍得很辛苦。

  她臉紅了一下,低聲罵道:「禽獸。」

  又用沒受傷的那隻腿踢了踢他:「我不是你的公主嗎,你怎麼能對一個公主這樣無理。」

  她以前真是看錯他了,還覺得他斯文儒雅。自從確認了關係,他就跟一頭狼似的,每天不來這麼一出就難受。

  他的溫柔都是假象,霸道才是他的真面目,不管是親吻還是擁抱,他都喜歡掌控和壓制著她。

  他喜歡看她因為他陷入意亂情迷。

  等她軟了,他鬆開鉗制住她的手,她就會主動攀上他,倒在他懷裡。

  他動作輕柔,慢慢解開她上衣的上面兩粒紐扣。她猛然清醒過來,緊緊抓住自己的領口:「不行。」

  他試探失敗,但他不放棄,聲音帶著低啞的蠱惑:「宋柔,給我好嗎?」

  她的滿足似乎只需要擁抱和親吻,對他而言,沒有辦法繼續突破,完全就是慘無人道的折磨。

  他繼續柔聲哄著她:「讓我看看男人和女人的身體之間有什麼區別。」

  「比如為什么女人要穿文胸,真的是為了預防因為重力產生的下垂嗎。還是為了保護柔軟脆弱的乳腺組織。」

  宋柔抬眸瞪了他一眼:「你走開。」

  顧修然嘖了一聲,語氣帶著點小委屈:「我不過是在科學探討,仔細觀察,不懂就問。」

  又相互折騰了一會,宋柔和顧修然手牽著手從辦公樓里走出來。

  下了階梯,顧修然蹲下來,示意宋柔爬上自己的背:「我背你。」

  宋柔笑了笑:「一點皮外傷,不影響走路。」

  顧修然保持下蹲的姿勢不動:「上來。」

  宋柔轉頭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於是爬上顧修然的背,在他耳邊說道:「我很重的。」

  顧修然站直身體,雙手托著宋柔,特地繞開她受傷的地方,把她往上面抬了抬:「一點都不重,你要多吃一些,胖一些才好。」

  宋柔抱著顧修然,小小的下巴在他頸後蹭了蹭,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白檀香氣,瞥了下嘴:「我才不要長胖,胖了不好看。」

  顧修然走的是一條小徑,月光照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路兩邊是纏繞著在頭頂木架上的藤類植物,不遠處有一對情侶在擁吻。

  宋柔趴在顧修然耳邊,小聲開玩笑道:「顧教授,不去抓一下校園紀律嗎?」

  顧修然將宋柔往上面拖了拖:「戀愛自由,只要別太過火,我就沒看見。」他沒能與她談一場學生時代的戀愛,是他的遺憾。

  宋柔看了看那對情侶,男生的手很不老實,她把視線收回來說道:「那還不叫過火啊,那顧教授說的過火的標準是什麼?」

  顧修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做。」

  宋柔:「你是怎麼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這個字的。」

  他感覺她的動作,不耐道:「別亂動,再動把你摁地上了啊。」

  宋柔知道他不是開玩笑,這種事情,他絕對做得出來。於是她不再亂動了,靜靜地將臉頰貼在他的背上。

  片刻之後,榮柔:「顧修然,我們一直這樣好不好啊?」

  連冬夜的晚風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顧修然笑了笑:「你的小腦袋在瞎琢磨什麼呢。」

  一向乖巧的女人突然變得不依不饒起來:「你還沒回答我,好不好?」

  顧修然將宋柔放下來,轉過身面對著她,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我們不會一直這樣。」

  她扁了扁嘴,鼻頭突然變酸。

  看她快要哭出來了,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我們不會一直這樣,我只會讓你更幸福。」

  她這才被他哄得露出笑顏。

  他牽起她的手往校門口走去。

  宋柔突然想到了劉立軍,她轉頭問道:「顧修然,你說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好人都會有一個好結果呢?」

  顧修然看著宋柔:「善良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品質,但這個世界不總是風和日麗的,好人還得具備保護自己的能力和智慧,讓自己有個好結果。」

  前面是程蕊蕊的麵館,宋柔說道:「我得去提醒一下程蕊蕊,賀秦是個騙子。」

  顧修然點了下頭:「嗯,去吧,我在門口等你。」

  宋柔:「外面多冷啊,你不跟我一塊進去嗎?」

  顧修然笑了笑:「你去吧。」

  宋柔走後,顧修然站在路邊,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偏頭點著。他吸了幾口,看著麵館里的程蕊蕊,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宋柔打開麵館門進去,程蕊蕊看見她,眼神閃躲了一下,旋即笑了笑說道:「宋柔,你來啦,要吃點什麼嗎?」

  麵館人不多,宋柔把程蕊蕊拉到一邊,從手機里調出來李秘書發來的幾張照片,是賀秦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的畫面。

  程蕊蕊看了看,將手機遞給宋柔:「怎麼給我看這個啊,這幾個女的都是賀秦的同學吧。」

  李秘書怕污染了未來少奶奶的眼睛,沒把大尺度的照片發過來,只發了幾張低調一些的,比如賀秦陪女人逛街、吃飯、唱歌。

  宋柔:「那個賀秦就是個渣男啊,他在玩弄你的感情,他在騙你,他已經騙了很多女孩了,還把人的肚子搞大了,他也不是什麼政法大學的大學生,都是騙你的。」

  程蕊蕊不相信:「你在開什麼玩笑啊宋柔。」

  宋柔解釋道:「是真的,你要相信我。賀秦就是個渣男,大騙子。」

  陷入熱戀的程蕊蕊不想聽到別人罵她的心上人,她已經聽不進任何勸告了,她不願意相信自己收到的那些鮮花情詩和蛋糕都是一場骯髒的謊言。

  她能感覺到,那情詩里溢出來的滿腔愛意不會是假的。

  這是她唯一能抓到的一點愛,任何人都不能毀掉。

  程蕊蕊拿出自己的手機,也調出了幾張照片遞給宋柔,語氣帶著質疑:「是因為你看上賀秦了,所以編造謊話騙我,想讓我離開他,對不對。」

  宋柔看了看,是那天下午在咖啡廳里,賀秦坐在她對面,給她買蛋糕,一塊看書的畫面。

  她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就見過他一次。」

  「你就見過他一次?」程蕊蕊冷笑一聲,「那你手機里那些照片哪來的,你要是不喜歡他,為什麼那麼關注他。」

  程蕊蕊繼續說道:「你沒在他面前說我什麼吧?」她最怕的就是宋柔揭穿她不是政法大學大學生的真實身份。

  宋柔急得臉都要紅了:「我真就見他那麼一次,當時還不知道他在追你。我手機那些照片是別人發給我的。賀秦他真的是個騙子,你相信我啊蕊蕊。」

  有客人進來,叫了聲:「服務員,點單。」

  程蕊蕊應了聲:「這就來。」

  又對宋柔說道:「以後要是沒什麼事你就別來這了。」說完轉身走了。

  宋柔只要從麵館出去了。

  顧修然已經抽好煙了,並在麵館隔壁的甜品店給宋柔點了一份紅豆羹。

  他把宋柔摁在椅子上:「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宋柔抓住顧修然的手:「你抽菸了?」

  顧修然心虛地笑了笑:「哪兒敢啊。」

  宋柔湊在顧修然唇邊聞了聞,那淡淡的菸草味不會是假的。她是知道他的,他沒有菸癮,他喜歡在煩躁的時候抽菸。

  他知道瞞不過,索性主動交代:「我之所以會煩躁,還不是因為你,給看不給吃。」

  宋柔使勁掐了顧修然一把:「你又耍流氓。」

  顧修然知道自己是忽悠過去了,他走出甜品店,拐進了程蕊蕊的麵館。

  程蕊蕊只看了顧修然一眼就別過眼去了,甚至不敢上去招呼。

  顧修然走到收銀台邊:「舉報的事是你乾的吧,校門口的電動車事故是你叫的人吧。」

  舉報信他已經叫人查出來了,出自程蕊蕊的手筆。舉報信沒能把宋柔趕走,她又策劃了新事件。

  程蕊蕊被男人的眼睛震懾住了,不禁縮了下脖子,小聲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顧修然冷冷道:「你真該慶幸宋柔沒出什麼事。若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程蕊蕊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聲音並不大,每一個字卻都好像帶著刀風,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的脖子割開。

  顧修然轉過身準備出去,突然又停下了腳步:「程蕊蕊,你不該是現在這樣的人。」

  在青山養殖基地,她舅媽家的小旅館裡,她捧著幾顆橘子給他。

  她眉眼彎彎,笑起來的時候有一對小酒窩,聲音活潑甜美:「今年日光足,橘子可甜了。」

  程蕊蕊恍惚了一下,她回憶起了曾經的自己。

  可那又怎麼樣,舅媽還是把她送去的橘子扔進了垃圾桶里,她親手摘的,跑了那麼遠的路送過去的那麼甜的橘子。

  那是她的一腔真心,換不回哪怕一點的愛。

  麵館里開著空調,將外面的寒冷隔開了,她卻感覺心底一片冰涼,可一想到臥室里的鮮花情詩和蛋糕,她又覺得被冰凍的心暖了起來。

  她不再去想宋柔對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她只想抓住這片刻溫暖。她很怕在春天到來之前自己就已經被凍死了。

  甜品店裡,宋柔放下手裡的白瓷勺子,抬頭看見顧修然走了進來,笑了笑問道:「你去哪了?」

  顧修然坐在宋柔對面,將手上用牛皮紙袋裝著的烤紅薯放在桌上:「天冷,買了點吃的。」

  紅薯還冒著熱氣,烤得外焦里嫩,宋柔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顧修然將紅薯皮剝掉,問店家要了個乾淨的勺子,挖了一勺紅薯遞到宋柔唇邊,彎了彎唇角:「嘗嘗看。」

  宋柔嘗了一口:「又甜又糯,真好吃啊。」

  吃好紅豆羹和烤紅薯,顧修然拿出一張紙巾,抬手幫宋柔擦掉唇角的食物痕跡,他牽著她的手,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羊絨大衣口袋裡暖著:「走吧,我們該回家了。」

  宋柔轉頭看著身側男人溫柔的眉眼:「顧修然,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顧修然笑了笑,目光不懷好意地在宋柔身上掃了掃:「因為我有所企圖啊。」

  宋柔:「那這樣的話,我更得防著你了。」

  顧修然:「怎麼可以,我對你那麼好呢。」

  宋柔:「要是你企圖達到了,對我就不好了呢。」

  顧修然將宋柔揉進自己懷裡,低頭在她頭髮上親了一口:「那你說說看,我對你的企圖是什麼。」

  宋柔:「就是那個啊。」

  顧修然:「哪個啊,我聽不懂你的話。」

  宋柔紅了臉:「你明明就知道,就是那個啊,男人和女人的那個啊。」

  顧修然:「哪個啊?」

  宋柔想了想,換了個含蓄的表達方式:「makelove。」

  顧修然笑了一下:「錯了哦,我對你的企圖是一生一世。」

  --

  第二天,宋柔打了個電話給劉立軍,約他出來吃飯,還得把兩百塊錢的醫藥費還給他。

  顧修然從後面抱著宋柔,在她耳邊吹了口氣:「跟誰打電話呢,聲音這麼溫柔。」

  宋柔將手機放在桌上,轉過身來:「我上次跟你說過的,劉立軍,他家也在橘園村。」

  「對了,你介紹的那幾個專家,我問過了,說需要到醫院具體檢查一下看是什麼原因造成的跛腳,才能確定治療方案。」

  顧修然幫宋柔整理了一下衣領:「你先別急,好好問問劉立軍的意見,他未必就願意接受治療。」

  宋柔點了下頭:「晚飯我跟劉立軍在校門口吃,你晚飯自己解決一下。」

  顧修然撩著宋柔的一縷頭髮,在指尖纏繞著轉來轉去:「為什麼你出去見朋友不帶上我。」

  他勾了下她的下巴:「嫌棄我,嗯?」

  宋柔拍開顧修然的手:「嗯什麼嗯,你霸總上身啊。」

  顧修然抓住宋柔的手,在自己唇邊親了一口,勾了下唇:「你不就喜歡我這套嗎。」

  宋柔覺得自己沒法好好跟這個人說話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你去找傅教授他們吃飯吧。」

  宋柔來到體育館邊的工地邊上,看見工人們還在幹活,便在旁邊的操場上走了兩圈,一邊想事情,一邊等劉立軍放工。

  宋柔想的是程蕊蕊,她不知道她昨天說的話她聽進去多少,也擔心她被賀秦騙。

  七點半一到,宋柔再次來到工地邊,看工人們三三兩兩地出來了,她喊了聲:「劉立軍。」

  這一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

  她穿著一件粉色羽絨服,白色的圍巾,米色中跟小皮鞋,長長的捲髮垂下來,皮膚白裡透紅,整個人紛紛嫩嫩的一團,跟周圍粗糙的環境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一個工友戳了戳劉立軍:「真是找你的?」

  劉立軍往宋柔的方向看了看,放下手裡的建築工具,走到圍欄門邊:「怎麼不在操場那邊等,這邊都是灰,別把你的鞋子弄髒了。」

  宋柔笑了笑:「沒事。」

  她看了看他的臉,他唇角青了一塊,她問道:「你怎麼受傷了?」

  是跟牛強打架的時候留下的痕跡,劉立軍笑了笑:「不礙事。」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

  宋柔點了點頭。

  劉立軍看起來話多了一點,不像一開始的時候,她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麼,氣氛時不時地有點尷尬。

  兩分鐘後,劉立軍穿了件黑色的外套出來了,手上還拿著顧修然的那本泰戈爾詩集。

  他將詩集遞給宋柔,抱歉道:「這個角這裡髒了,對不起啊。」跟牛強打架的時候,掉在了地上,沾了點水泥,怎麼都刮不乾淨。

  「要不,我再給買本新的還給你男朋友吧。」

  宋柔接過詩集,放進包里:「沒事的。」

  兩個建築工人走過來,都是平時跟劉立軍關係比較好的。

  「劉立軍,你在哪認識的這麼一個仙女啊?」

  劉立軍碰了那人一下:「別亂說,這是,是……」

  他本來想說是同村的老鄉,被宋柔打斷了:「我們是朋友。」

  劉立軍看著宋柔,他從沒想過她竟然會把他這樣的人當成朋友,他覺得他們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上的泥。

  宋柔繼續說道:「他話不多,但人很好的,拜託你們多關照一下啦。」

  工友笑了笑:「那當然。」

  工友走後,宋柔帶著劉立軍來到辦公樓下:「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個東西。」

  宋柔很快就回來了,手上多了一瓶藥水,她遞給劉立軍:「那天醫生開多了,我還沒開封過,你拿去用。」

  她還在藥盒裡偷偷裝了兩百塊錢。

  劉立軍接過藥盒,放在自己的口袋裡。

  到了校門口,宋柔往程蕊蕊工作的麵館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頭對劉立軍說道:「去嗎?」

  劉立軍知道宋柔的想法,搖了下頭:「不去。」

  吃好晚飯,他們去逛了校門口的一家書店。

  劉立軍進去,買了一本泰戈爾的詩集,他想自己也有一本,而不是總問別人借。

  買好書,宋柔硬拉著劉立軍去了一家理髮店。

  「你的頭髮要是再不剪,就遮住眼睛了,還是說你想在頭頂扎個小辮子?」

  劉立軍笑了笑:「那剪吧。」

  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進過理髮店了,頭髮太長了就自己隨便拿剪刀剪剪。

  現在的理髮店和以前的不一樣了,裡面到處是燈光和鏡子,明晃晃的,很刺眼。

  宋柔摁著劉立軍坐在椅子上,對理髮師說要剪一個特別洋氣特別帥氣的頭。

  劉立軍聽見宋柔的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弄那麼好看幹什麼啊。」

  理髮師開玩笑道:「討女人喜歡唄。」

  劉立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從拘謹和無所謂的態度,變成了一張認真臉,他甚至還指了指桌上的一本畫冊,說要剪人家那樣的。

  宋柔坐在旁邊等,聽見理髮師忽悠劉立軍燙頭染頭辦卡。

  「帥哥您這個頭髮,有點硬,沒什麼型,做個柔順的話,效果會好很多。要是再染個顏色,一準能年輕十歲。」

  「我們店現在周年慶,搞活動,辦卡的話,充一千送一百,沖兩千送五百。做頭髮還可以打五折,特別划算。」

  更要命的是,劉立軍居然被說得心動了,他問道:「真的能年輕十歲嗎?」

  理髮師趕緊點頭:「那肯定的,您本來長得就帥氣。」

  劉立軍覺得自己老,他足足比程蕊蕊大了十歲。他咬了咬牙:「沖一千送一百,做頭髮還能打折?」

  宋柔放下手上的雜誌走過去,對理髮師說道:「Tony老師,我們不辦卡,不做頭髮,不染頭髮,只剪。」

  理髮師:「我不叫Tony,我叫Tim。」

  這位Tim老師看宋柔不好騙,轉頭又開始準備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忽悠劉立軍:「帥哥,我看我們挺投緣的,這樣吧,我給你個員工內部價,充一千送三百。」

  宋柔都快無語了,只好冷冷地對Tim老師說道:「從現在開始,誰先說話誰是小狗。」

  Tim老師終於閉了嘴。

  劉立軍對著鏡子裡的宋柔笑了笑:「宋柔,一直沒發現,你還挺凶的。」

  宋柔:「你也閉嘴。」

  劉立軍雖然被罵了,但他非常開心。他一向獨來獨往,沒有什麼朋友,原來朋友是這樣的,即使對方罵你,你也不覺得生氣,反而很高興。

  宋柔提前結了帳,對劉立軍說自己有這家理髮店的卡,很便宜。

  劉立軍:「那你剛才還說理髮店的卡都是陷阱,忽悠人的,傻子才會辦卡。」

  宋柔:「你就當我曾經傻過。」

  劉立軍笑了笑,轉頭對宋柔說道:「謝謝你啊。」他就算再傻都看出來了,宋柔根本沒辦什麼卡。

  他指了指前面一家奶茶店:「我請你喝奶茶吧,我還沒有請過朋友喝奶茶。」

  兩人來到店門口,宋柔拿了張菜單,抬頭對劉立軍說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我要喝最貴的。」

  她點了一款鎮店的紅豆椰奶口味的。

  劉立軍付了錢,兩人往校門口走去。

  宋柔捧著奶茶杯子暖手,轉頭看了看劉立軍,他其實長得很帥氣,亂糟糟的頭髮被剪掉,讓人看清了他的臉。

  他的眼睛很有神,鼻樑英挺,臉型剛毅,加上經常幹些力氣活,身材保持的也很棒。

  他唯一的缺陷就是跛腳,跛腳的尷尬蓋住了他的英俊。

  宋柔喝了口奶茶:「我問了幾個醫生朋友,他們說跛腳是可以治好的,你要是有空,我帶你去看看吧,不管是膝蓋還是腳踝的問題,都能治好。」

  劉立軍想了想:「還是算了吧,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的,我都習慣了。」習慣了別人異樣的眼光和奚落,以及孤獨。

  宋柔尊重劉立軍的決定:「那你什麼時候想接受治療了就告訴我,我給你安排。」

  兩人走到程蕊蕊的麵館前,本想直接就走過去。

  麵館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出來的不是客人,正是程蕊蕊。

  她繫著一個紅色的印著麵館logo的圍裙,手上拎著打包好的面。她將面遞給了一個外賣員。

  宋柔戳了下劉立軍:「你要過去打聲招呼嗎?」

  劉立軍轉頭看了一眼街邊甜品店的玻璃窗,上面映出了他的影子。

  因為跟宋柔約了吃飯,他沒穿那件軍大衣,穿了個件看起來還算新的黑色夾克外套,藍色牛仔褲。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這雙沒有破洞。

  宋柔笑了笑:「你的新髮型很帥。」

  劉立軍在宋柔的鼓勵下,一步一步朝程蕊蕊走了過去。

  他緊張極了,手心都在冒汗,心臟砰砰直跳,他每往前走一步都想要往後退一步。

  他終於還是走到她面前了:「蕊蕊。」

  程蕊蕊轉頭看見劉立軍,怔了一下,似乎沒認出來他,反應過來才高興地說道:「劉立軍。」

  劉立軍點了點頭,找著話頭:「嗯,我在政法大學裡面幹活。」

  程蕊蕊聽見劉立軍的話,臉色從原來的高興變得冷淡了起來,輕輕哦了一聲。本來只有一個宋柔知道她的底細,現在又多了個劉立軍,她當然不會開心。

  她只想抓住會送她鮮花情詩和蛋糕的那個人。

  劉立軍看程蕊蕊不高興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好怔在原地。

  程蕊蕊笑了笑:「劉立軍,你怎麼還這麼呆啊。」

  劉立軍只看見程蕊蕊在笑,他看見她彎了唇角露了酒窩,卻沒看見她笑容里的勉強。

  程蕊蕊想到以前自己受到同村的小孩罵她和她媽媽的時候,好幾次都是劉立軍幫她把人揍跑的。她語氣放軟了起來:「你吃晚飯了嗎,要不要進去吃碗麵?」

  劉立軍抓了下自己的後腦勺,笑了笑說道:「我吃過了。」

  程蕊蕊看見劉立軍手上拿著一本書:「你也讀泰戈爾的詩集嗎?」

  劉立軍點了下頭。

  麵館里有客人在催,程蕊蕊推開玻璃門,轉頭對劉立軍笑了一下說道:「我先去忙了。」

  劉立軍站在玻璃門外,走過來的宋柔說道:「她真可愛。」

  宋柔嗯了聲:「你那麼喜歡她,為什麼不去追她,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呢?」

  她也不敢對劉立軍說賀秦的事,她怕他衝動,跟那種油滑的小混子糾纏起來,老實的劉立軍肯定會吃虧。

  而程蕊蕊只要眼睛不瞎,肯定會選劉立軍。

  劉立軍又往麵館里看了一眼:「我年齡太大,我比她大十歲。賺的錢不多,腳還是跛的,走路太難看了。她要是嫁給我這樣一個人,別人會笑話她的吧。」

  宋柔:「不是啊,你很體貼會疼人,願意吃苦,還懂得浪漫。女人嫁給你會很幸福的。」

  劉立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聽你這樣說,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兩人一塊往校門口走去,劉立軍沒再說話,他似乎在認真思考著什麼,又有點糾結。

  走進校門,劉立軍終於對宋柔說道:「你說的那個可以治療跛腳的,真能治好嗎?」

  宋柔用力地點了點頭:「是業界最好的專家,一定能治好。」

  「治療費用的問題,我記得橘園村交過鄉村醫療保險,或許可以報銷一部分。」

  劉立軍好一會沒說話,他抱著泰戈爾的詩集,抬頭看了看天空。今夜沒有月亮,或許是被烏雲擋住了,連星星也沒有幾顆。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算了吧。」

  宋柔還想說什麼,劉立軍打斷了她的話:「不是錢的問題,是別的問題。」

  宋柔:「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嗎。」

  她看見劉立軍的眼睛黯了下去,她聽見他的聲音帶上了痛苦和壓抑:「解決不了的。」

  「我做過一個不可挽回的事,今天以前,我都沒有後悔過自己做了那件事。」

  他的眼睛酸澀了起來,轉頭看著宋柔:「可是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前面是十字路口,一個通往辦公樓,一個通往工地。

  宋柔停下腳步,試圖安慰她的新朋友:「一定可以解決的。」

  劉立軍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拖著一條孤孤單單的影子一跛一跛地走了。

  宋柔沒有放棄,她追了上去,攔住劉立軍,對他說道:「曾經有個人跟我說過,生活或許殘暴或許無情,但只要有太陽升起來,那光就能驅散黑暗,趕走寒冷。」

  「劉立軍,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對美好生活的期望。」

  劉立軍看著眼前的女孩,她的聲音並不大,語調也不激烈,柔柔軟軟的,卻帶著巨大的新生一般的力量,直擊他心口最渴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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