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隱藏的孢子

  厲正功在醫院裡靜心調養了整整兩個月後,終於得以重返校園。就在出院的前一天,他提前收到消息:校本部已重新開放,並且校方特意派出一架重型戰機前來迎接厲正功返校。然而,要想完全回歸到往日平靜的學習生活似乎已不再可能。原來,艦隊的最高指揮官特別批准成立了一支後勤小隊,專門負責保障太空學院學生們的人身安全;與此同時,學院方面也極力爭取留住了那支曾在考核期間肩負守護學院之責的步兵營。

  而此刻,厲正功等人尚不知曉,在距離他們千里之外盤龍演練場五十米深的地下,正有一群神秘人物悄然聚集,密謀著關於他們未來命運的重大決策。

  盤龍演練場並非僅僅是能夠讓升空太空作戰單位進行演練的場所那麼簡單,它更是擁有著全球最為強大的模擬終端的演練場地。許多人對其充滿了濃厚興趣,因為通常情況下,演練場與模擬基地是相互分離的——前者用於模擬訓練,後者則負責成果檢驗。然而,盤龍演練場卻是獨樹一幟地將兩者完美融合於一體。如果有細心的人便能察覺到,這裡隱藏的秘密恐怕遠比那些正在接受操練的士兵要多得多。

  此時此刻,在盤龍演練場的地下模擬室內,有四個人正環繞著一台數據終端而坐。位於正北方位之人身著一襲淡灰色軍服,但這種款式顯然不同於現今太空部隊所穿之制服;他頭戴一頂作訓帽,露出些許花白的鬢角,但其面龐卻未見絲毫皺紋。而坐在正東方的那位,則是四人之中最為年輕者。只見他身穿一套灰色西裝,滿頭烏髮油亮光澤。倘若再定睛細瞧一番,或許你就會驚訝地叫出聲來:「啊!原來是張功然呀!」不過此刻的他,看上去卻比實際年齡更為成熟穩重些。坐在正西方向的人身穿陸軍的軍綠色軍服,身材勻稱,有著似尖不尖的下巴和耳朵。而坐在南面的那位看起來最老,滿臉皺紋,也穿著灰色西裝。

  四個人如同雕塑一般靜靜地坐在終端前,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輕微,生怕打破這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氛圍。他們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屏幕上,那些經過層層篩選後的數據和信息如瀑布般不斷滾動刷新著。

  這台終端是一部超級計算機,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處理著海量的數據。隨著時間的推移,數據的更新速度愈發迅猛,紅色的安全指示燈開始頻繁閃爍。

  坐在北面的那位白髮蒼蒼、面容慈祥的老者,毫不猶豫地伸手按下了一個按鈕,並對著終端輕聲說道:

  「啟動備用機,將所有終端安全超頻!」

  瞬間,紅色的安全指示燈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醒目的黃色超頻指示燈亮起。伴隨著指示燈的變化,數據信息的更新速度再次飆升,最終趨於穩定。與此同時,那位身著灰色西裝、神情嚴肅的老者也在自己面前的子終端上將一些重要的關鍵信息逐一篩選並錄入系統。完成這些操作後,他凝視著顯示屏許久,終於緩緩抬起頭來。

  「看起來應該沒有問題了,就是他了,但這些原始數據和信息究竟是如何獲取到的呢?」

  老者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和不解。一旁的陸軍軍官原本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下來,但聽到老者的疑問後,他又重新挺直了背脊,將原本支撐在桌子上的雙手放了下來,語氣堅定地回答道:

  「關於這個組織的名字,我想您絕對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凝重,讓人不禁對這個神秘的組織產生更多的好奇和擔憂。

  三人聽完後都沉默不語,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又將目光移開,現場氣氛變得異常凝重。陸軍軍官打破僵局,接著說道:

  「瞧瞧吧,各位朋友。咱們的對手居然比我們更清楚自己人的情況,這難道不可笑嗎?要不是他們把這份資料送過來,恐怕我們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連這傢伙究竟寫了多少篇論文都搞不清!」

  說完,他隨意地一甩手,便扔出了一份紙質文檔。年輕西裝男子見狀,立刻伸手接住,並將其放在了一旁的終端掃描口中。大約等待了半分鐘左右,屏幕上終於顯示出了掃描的結果。然而,當看到最終的結論時,他也不禁深深嘆息一聲:

  「這小子真是夠狠啊!原本指揮部的終端檢測到這裡有些異樣,但他們當時還天真地認為是機器出了故障,為此還特意去升級了整個系統。誰能料到,他竟然還留有這麼一招後手。關於他所使用的那套方法,其實我倒是有所耳聞,之前也曾有人向我提過。只是目前最大的問題在於,為何我們會失去對這篇論文的解析權限呢?」

  陸軍軍官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另外兩人說:

  「好了,這事到此為止,不過,機會總還是有的,至少我帶來了一個我認為是好消息的消息。」

  屋內三人都停了下來,滿懷期待地等這名軍官說下去,而這名陸軍軍官並沒有接著往下說,而是用手在空中一揮,開啟了立體投影,一顆小小的孢子出現在了空中,上面長出菌絲,從單絲變成雙絲,然後變成一張網,無數的網變成一根根杆狀物體,越來越長分叉越來越多,然後擴散到星河之中:

  「這就是我們的計劃——孢子計劃,而他正好是孢子計劃剛剛算出的適配人員,不過驗算結果顯示這不是百分之百,大概只有63%吧,也就是說還有37%的可能性不是他。」

  這番話說完,房間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三人本來張開的嘴又閉上。是啊,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對方早就算到了,並且確定是哪個人,而我們只能算出他似乎是個合適人選。這種感覺就像你穿著衣服別人卻連你身上幾根毛都能數清楚一樣。

  看著大家都有些坐立不安,陸軍軍官再次打破了寂靜:

  「還有一件事上面想讓我們知道,自從三年前那次襲擊開始,上面就已經開啟了超量子計算機計劃,而且根據上面的透露,早就完成了,只不過目前的使用效果非常不好,我們根本計算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對對方僅有的了解就是審訊那幾個被捕的小嘍囉,連自殺都不配的渣滓中的渣滓!」

  在又一次經歷了片刻的沉寂之後,那位身著灰色軍服的年邁長者終於打破了沉默開腔說道:

  「如此說來,眼下我們所遭受的所有攻擊,難道皆可視為敵軍對我方的戲弄,亦或是正宴開啟前的一道開胃小點罷了?待到我們飽經磨難,內部陷入混亂,甚或發生暴亂、自殘實力之際,他們便會乘隙而入,毫不費力地將我們一舉抹殺,屆時,我們所擁有的一切資源也都將淪為他們的囊中之物。」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那位陸軍軍官,只見他緊閉雙眼,緩緩頷首,表示對這一番言論的認可,緊接著現場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之中。然而,僅僅過了須臾功夫,那位身穿西裝的老者便拾起面前的文件,慢條斯理地問道:

  「那麼如果按照這個推論的話,我們現在是否應當全力以赴地去栽培他呢?」

  那位身著筆挺西裝的年輕男子,其銳利的目光先是停留在面前的顯示器屏幕之上,隨後又迅速挪移至那份擺在桌上的文件。經過一番短暫而深入地思索之後,他緩緩抬起頭來,並開口說道:

  「毫無疑問,事實便是如此。要不然,我們整日不辭辛勞、傾盡全力去反覆推導和演算這些數據資料,到頭來難道只是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嗎?更何況,他已經遭受來自敵對勢力的暗殺行動,可見敵人對他何等重視。對於這樣一個關鍵人物,我們必須要精心栽培,使之成為我們手中的一張王牌。」

  然而,對面的陸軍軍官並未立刻表示認同或反駁,而是緊緊凝視著剛才發表意見的這位年輕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現場氣氛愈發凝重壓抑,終於,陸軍軍官打破沉默,緩緩起身站立,語氣嚴肅地回應道:

  「公益啊,無論做何事都切不可操之過急,同時也不要過分迷信那些冷冰冰的機械設備。倘若這些機器當真能夠做到精準無誤地預測一切,那身為它們製造者的我們,豈不成了反被這些無生命的鐵塊所左右的傀儡?」

  看著默默點頭的大家,這名陸軍軍官離開了座位,走到了門前轉過身來:

  「在結束之前我想問一下,我可以相信你們嗎?上次開會的時候,總部告訴我:『很多跡象表明,我們中間,有叛徒啊……』」

  說完,便走出了房間,留下了面面相覷的三人,那位穿灰色軍服的老者看了一眼時間:

  「時候是不早了,我們也得走了,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