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品茗茶居,這家坐落於百匯區最繁華商業中心的清雅茶樓,在多年前只有一層樓,包間也只有十來間,來往之人多是一些小老闆和普通白領。

  現在的品茗茶居,隨著胡惟庸在東海地位的攀升,早已不僅僅是喝茶的地方。

  現在的品茗茶居,喝的不僅僅是茶,更是身份。

  如果說沒到這裡喝過茶,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成功的商業人士。

  一間近百平米的大包房內,茶藝師身著古風旗袍,蘭指青蔥,步履裊裊,體態輕盈,一舉一動暗含自然之道。茶藝師把分揀好的精茶倒入茶壺,這叫觀音入宮;緊接著潤茶、醒茶、洗茶,這叫清風拂面;倒掉第一泡茶,從新泡好第二泡,才緩緩倒入兩位東海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的茶盞之中。

  曾慶文環顧四周,淡淡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家普通的小茶樓,如今已是東海第一茶樓,胡總厚積薄發,令人讚嘆啊」。

  胡惟庸微微笑道:「曾總話裡有話啊」。

  曾慶文喝了口茶,說道:「聽說胡總的發跡就是源於這間茶樓」。

  胡惟庸點頭說道:「也可以這麼說。當年王大虎幹掉劉強一統民生西路安保生意,打破了原有的平衡,逼得我不得不重新尋找人抗衡他」。

  胡惟庸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就在品茗茶居,也是在這間包房,我約了李川、高俊峰等人,提議扶持陸山民對抗王大虎,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搭上了陸山民這條船」。

  曾慶文喝了口茶,「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胡惟庸笑了笑,「曾總沒聽說過很正常,那個時候你是浩瀚集團董事長,我們幾個不過是不入流的個體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哪裡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曾慶文淡淡的看著胡惟庸,「這麼說來,倒是你把陸山民引上了發跡之路」。

  胡惟庸呵呵一笑,「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確實這麼認為,不過後面我認識到,我不過是他背後之人選擇的一個契機,沒有胡惟庸,也會有馬惟庸、張惟庸,他的命運,早就有人替他安排好」。

  「胡總倒是清醒得很」。

  胡惟庸沒有在意曾慶文的諷刺,「我承認,沒有陸山民,我胡惟庸到如今都還只是個不入流的小老闆,更沒有資格與你坐在一起喝茶。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給予的」。

  曾慶文淡淡一笑,「難得,難得,胡總能有這份自知之明真是難得」。

  胡惟庸微微一笑,「在曾總面前,我就沒必要自討沒趣的講那些陳詞濫調的道理了」。

  胡惟庸給曾慶文添上茶水,「曾總想知道他們給我開的條件嗎」?

  曾慶文雙手扶住茶盞,「洗耳恭聽」。

  「不奪權、不爭利,保持原有的股權結構,除了脫離陸山民控制和大方向與他們保持一致之外,一切照舊」。

  胡惟庸放下茶壺,看著曾慶文疑惑的表情。「是不是與想像中不太一樣」?

  曾慶文眉頭微皺,「也有可能是緩兵之計,先穩住你們,溫水煮青蛙般一步步消化掉你們」。

  胡惟庸笑了笑,「如果你了解他們的商業理念就不會這麼認為」。

  「商人的理念不就是利益最大化嗎」?

  「萬一他們並不是純粹的商人,或者說他們是一幫有理想信念的商人呢」?

  曾慶文眯著眼睛看著胡惟庸,「這倒是挺新鮮」。

  胡惟庸淡淡道:「他們想營造一個更加公平公正的商業環境,幫助有能力有本事但卻沒有背景的人實現自身價值,幫助社會實現最優價值」。

  曾慶文眼中閃爍著震驚與疑惑,沉默了片刻說道:「聽上去像救世主」。

  「他們確實是這麼做的」。

  曾慶文問道:「你信」?

  胡惟庸說道:「我信不信並不重要」。

  曾慶文笑了笑,「什麼時候強盜也成了救世主了」。

  胡惟庸說道:「這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們並不是一幫窮凶極惡的人,也不會因為利益一桿子把所有人都打死」。

  曾慶文搖了搖頭,「你這話說得並不準確,應該說是臣服的就不會被打死,反抗的就斬草除根,說白了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胡惟庸笑了笑,「這也無可厚非,站在他們的角度來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上策是改造同化,中策是吞併,下策才是毀滅」。

  曾慶文呵呵一笑,「那他們、、現在或許叫你們,你們準備用哪一策對付我」。

  胡惟庸搖了搖頭,「選擇權不在他們手上,在你的手上」。

  曾慶文笑道:「你們還真看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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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惟庸淡淡道:「其實不論是晨龍集團還是浩瀚集團,實際上都沒有資格成為他們的目標。之所以他們會格外關注,一切都是因為陸山民」。

  「他們忌憚山民」?

  胡惟庸點了點頭,「他們應該忌憚,你我都知道陸山民的號召能力。所以他們要拔掉陸山民的尖牙利爪。而晨龍集團也好,浩瀚集團也好,就是他的尖牙利爪,沒有了我們的支持,陸山民就對他們形不成太大的威脅」。

  曾慶文淡淡的看著胡惟庸,「我聽說你斷了山民所有的資金支持」。

  胡惟庸端起茶盞,「天京的周同,東海的冷海,他們現在都是在苦苦支撐,過不了多久,他們都會散去」。

  胡惟庸喝了口茶,繼續說道:「他們不希望浩瀚集團與他有任何瓜葛」。

  見曾慶文不說話,胡惟庸接著說道:「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費力的對浩瀚集團下手,但如果他們被逼得無可選擇,也不是不可能做出下策甚至是下下策的選擇,畢竟陸山民在他們眼中太重要了,他們是不會允許陸山民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的」。

  曾慶文呵呵一笑,盡顯得意。「這小子,比我想像的還厲害啊,這才多少年,竟然成長到連他們都感到害怕了」。

  胡惟庸說道:「我們都低估了陸山民,他確實比我們任何人想像中都要強大,而他的最強大之處就在於他身上有一種魔力,一種征服別人內心的魔力,有太多人發自內心的、毫無保留的相信他、承認他。與這種人為敵,再強大的勢力都不會小覷他」。

  曾慶文淡淡一笑,「當年若不是他拼死相救,我曾家早就像孟家一樣在東海除名了」。

  胡惟庸說道:「所以,曾家更應該珍惜當下」。

  曾慶文搖了搖頭,「雅倩不會同意的」。

  胡惟庸笑了笑,「雅倩總三個月前辭去了浩瀚集團的所有職務,你現在才是曾家的掌舵人」。

  曾慶文怔怔的看著胡惟庸,「你們會相信我」?

  胡惟庸笑了笑,「口頭之言,確實很難信。所以我希望你辭去浩瀚集團的所有職務,讓你的大哥曾慶華執掌浩瀚集團」。

  曾慶文眉頭微皺,「你找過他」?

  胡惟庸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相比於你,他對陸山民的情感沒有那麼深,更容易理智客觀的做出正確的決定」。

  胡惟庸頓了頓,「至於雅倩總,她是個深明大義之人,在曾家和陸山民兩者面前,我相信她能做出正確的選擇。而且,我聽說陸山民傷她很深,她也沒有理由為了他賭上整個家族的命運」。

  曾慶文微微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半晌之後睜開眼睛問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邁過心裡那道坎的」?

  胡惟庸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說到感情,我對陸山民的感情並不比阮玉、秦風、羅興等人淺,甚至我認為在某種程度上比他們還要深,包括現在也是如此。我只是比他們更理性而已。晨龍集團這麼多人,每一個人都該有自己獨立的人生,如果所有人都為了陸山民一個人而活,這本身就是一種病態。」

  「如果我胡惟庸是孤家寡人一個,我會選擇死節,這點氣節我還是有的。但現實情況不是,為了他一人而帶著整個集團走向毀滅,我做不到,也認為不該這麼做」。

  胡惟庸點燃一根煙,「這不是陸山民值不值得我死忠的問題,而是為了他一個人而置所有人不顧,我自己是有氣節了,但對其他人公平嗎」?

  胡惟庸彈了彈菸灰,「曾家也一樣,為了曾家與陸山民的私情置整個曾家於毀滅的危險中,對曾家公平嗎?對死去的曾老爺子公平嗎」?

  曾慶文眉頭緊皺,「歸根結底,你不相信陸山民這次能贏」。

  胡惟庸苦笑一聲,反問道:「你相信嗎」?

  胡惟庸長嘆一聲,「曾總,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好好想一想我的建議吧」。

  話已至此,曾慶文起身說道:「容我想想」。

  曾慶文走後,張東升走進了茶室,這位曾經在品茗茶居替胡惟庸掌管茶樓的小老闆,現在已經在晨龍集團做到了人力資源部經理的位置。

  「胡總,他會怎麼選擇」?

  胡惟庸淡淡道,「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張東升點了點頭,從公文包里取出一疊資料遞給了胡惟庸。

  胡惟庸看了眼手中的資料,眉頭緊皺。

  張東升說道:「這是從醫院找到的產檢報告,曾雅倩之所以辭去浩瀚集團董事長職務,是因為他懷孕了」。

  胡惟庸深吸了一口煙,半晌之後說道:「替我約一下曾慶華,我要再與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