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傻春

  第244章 傻春

  熱情的篝火晚會結束後,臨近期末的日子裡平平無奇。

  直到某一天早上,夏目清羽正推出自行車準備去上學的時候,有一位身穿工作服的男人找到了他。

  「村上叔好。」

  夏目清羽認識他,是目黑川郵局的。

  自己被花田女士帶去竄門的時候,看書老被他家兒子打擾。

  便有幸忽悠他家兒子,去家門口挖泥巴,灌上水,蓋上樹葉,當作是陷阱。

  總之就是給他找點事做,省得精力旺盛。

  那小子傻乎乎幹完後,還回來給自己報導,大功告成。

  夏目清羽放下書,抬眸望了一眼那簡陋無比的陷阱。

  想著,真會有人中招嗎?

  能中招的,都是笨蛋吧。

  結果,村上大叔下班回來,真就一腳踩進去了。

  後來,花田女士從村上太太口中。

  得知整個事情的經過,帶著夏目去認錯。

  喝了酒的村上大叔開心的說,沒事,那一天犬子學校成績不及格,正愁沒理由教訓他一頓呢。

  都鄰居一場,大家便就此事一笑而過。

  思緒回到現實,名為村上的男人摘下帽子,示意了一下早上好,隨後對他說:「夏目,好久不見,感覺轉眼間,你就長這麼高了,現在是要去上學嗎?方便占用一點兒時間麼?」

  「嗯,叔,你說,我不急。」夏目清羽每天都是提前到校的,所以不礙事。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可能待會不能在鞋櫃中偶遇初鹿野鈴音了。

  「叔叔這有你的一封信。」村上大叔拉開挎包的拉鏈。

  「信?」東京冬日的空氣很乾冷,夏目清羽望著大叔嘴裡噴吐而出的白霧,有些恍神。

  畢竟他不知道,誰會給他寫信呢?

  初鹿野鈴音嗎?

  不會的,她是能直接到骨子裡的女孩,應該還沒浪漫到這種程度。

  平時有事情直接LINE上聯繫就好了。

  「不是你的嗎?這信封上說,請幫我轉交給附近一個名叫夏目的小伙子,特徵是很帥,眼睛很清澈。」村上大叔一邊再一次確認信封上的備註,一邊念出來。

  「那錯不了,應該說的就是我了。」夏目清羽聽聞帥字,一臉謙虛的承認了。

  「我就說嘛,這附近只有你一個叫夏目的。」村上大叔大方把信遞過去,笑得合不攏嘴,「不過,你小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臭美。」

  「抱歉,我只是沒想到會有人選擇給我寄紙質信。」夏目清羽接過那封信,目光打量著上面漂亮的筆墨痕跡。

  不是電子郵件,而是一封筆墨味十足的紙質信。

  信封明明是新的,但夏目清羽卻覺得上面沾滿了年代的氣息,稍稍有些感觸。

  「這也不能賴你,是在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這類情況太少了。就說我,雖然在郵局上班,但這種送報紙似的派信,也很少遇見,咯……」村上大叔拉開信包,裡面空空的,「不止今天,這個月估計也就你一份。」

  「所以我敢肯定,伱這封信大概率是老人送的。」他篤定補充道。

  「老人?」夏目清羽腦海里閃過了一道身影。

  「對啊,郵局派信這個項目一直沒取消,就是考慮到有些不精通電子設備的老人,還是會選擇這種方式傳達信息。」村上大叔向他解釋,「這也算是……殘酷的社會給舊時代人們最後的溫柔吧。」

  「大叔也是一個相當溫柔的呢。」在夏目清羽眼裡,村上大叔已經從事這份工作很久很久了,幾乎與他的年齡相當。

  「說笑了。」

  村上大叔眼神往夏目清羽家裡鑽,「對了,你家居酒屋是不開了嗎?有段時間沒來喝酒了。」

  「暫時應該不開了,我老媽出國了。」

  「哎……?!這樣嗎?」

  村上大叔有些震驚,看起來對此事毫不知情的樣子,「要出去多久?」

  「大概一年多吧。」

  「這麼久,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也好送送,都是一條街上的鄰居一場。」

  「可……可能是,她不喜歡把離別搞的太隆重吧。」夏目清羽對大叔不知情這件事也有些意外,但還是幫忙圓場道。

  「那……在你媽媽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要是平時遇見了什麼麻煩事,可以來給我說,雖然可能沒有你媽媽那樣能幹,但也好歹也是一個心智成熟的大人了。」村上大叔看著道路的盡頭安靜了幾秒,忽然扭過頭對夏目清羽說。

  「那就在此,先謝過,村上叔的好意了。」夏目清羽溫柔的笑道。

  「好咯,那今天就到這裡,叔也不打擾你了,快去上學吧,祖國的未來還要靠你們這幫年輕人吶……」村上大叔整理好帽子,跨上自行車,開心的溜達走了。

  …………

  親愛的(被劃掉的名字)朋友:

  你好,希望近來你一切安好。

  在我說真事之前,請讓我先為沒能記住你全名而道歉。

  年齡大了。

  許多想記住的事情,反倒是忘得越快。

  哎,終究是敗給了歲月。

  當我提筆寫這封信的時候,心中充滿了感慨與不舍。

  因為我寫這封信的目的是,希望能將我深愛的狗狗託付給你照顧。

  首先我要申明的是,並不是它犯了錯,而要另尋主人。

  其次,我很喜歡與它一同坐在鴨川邊欣賞落日。

  也真的很想看見它明年春天能在,我重新打理的花園裡嬉戲打鬧。

  畢竟,它是我軀體乾枯之前,身邊為數不多的一抹生氣了。

  在我挑燈寫下這封信的時候,它正枕著我腿邊小憩。

  但……(發神間,不經意暈開的墨水團)

  我不得不這麼做。

  因為時光不並像動畫片裡說沙漏一樣可以說倒轉就倒轉。

  只會一縷縷流逝,直至時間的沙粒在世界的另一頭堆砌成人形。

  當前些時日,我第一次下床沒能站穩腳的時候,我便知道,我與老婆子在世界另一頭相會的日子快到了。

  也許是活得太久了,心態在不經意間發生了變化。

  我並未感覺到半分悲傷,甚至略感愉快。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身邊的小傢伙了。

  害怕後面的某一天,再也無法與它提供像從前那樣的照料。

  身邊的朋友都是一群和我一樣年事已高的老頭子,我不想讓它短短一生中經歷兩次生命的離別。

  也不知道是怎麼呢。

  我這糟老頭一時間,能想到……

  或者說能放心的年輕人只有你和那位眼睛很漂亮的姑娘。

  所以,我懇請你能夠接納它。

  給它一個溫暖的家。

  讓它繼續在這個世界上散發它的光芒。

  若你同意的話,請儘快給予我回信。

  方便老頭子我做好後續安排,並附上它未來的一筆開銷費用。

  另外,聖誕節快到了。

  祝你們聖誕節快樂。

  寫信人:從你世界路過的某一位陌生人。

  夏目清羽是在第一節課上,閱覽完這封信的。

  當時歷史老師正站在講台上,繪聲繪色講著和國某名將士又占領了某個村的壯舉,他在下面哭的稀里嘩啦。

  老師以為他深感同受,也是毫不吝嗇的讚美他聽的認真,讓大家向他學習,並執意讓他站起來說了一下心得體會。

  好在知識儲備過關,夏目清羽還是順利拿下。

  關於接納那隻小秋田犬,夏目清羽自然是同意了。

  一是滿足了他一直以來想要養狗的心愿。

  二是又有正當理由哄騙初鹿野鈴音來家裡做客了。

  放學後,他和初鹿野鈴音說起了這件事。

  還沒等他邀請,初鹿野鈴音主動說:「小傢伙到的那天,通知我一聲。」

  「我還以為你會展現一下,身為貓貓派的矜持呢?」夏目清羽目光微亮,他懷疑對方和自己打著相同的算盤,想要試探一下。

  「我是……擔心你不會照顧小動物,還是現場教學一下的好。」初鹿野鈴音每次說謊,就會不經意咬舌頭。

  這一點夏目清羽當然也知道。

  「我好歹也是養過小動物的人,也算是有些經驗。」他清清嗓子,硬氣起來。

  「你養過什麼?蟑螂還是老鼠。」看得出來法官的私人怨恨真的很重。

  於是,一場小型懸疑案拉開了帷幕。

  「倉鼠。」被告回復。

  「為什麼幾次去你家,都沒有看見?」法官提出疑點。

  「……因為它嘎了。」被告方猶豫了一秒,道出案件事情。

  某人先前的證詞頓時失去可信度。

  「那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法官用古怪的眼神盯著他。

  因為懸疑案已經上升到了命案。

  「這也不能賴我呀,我老媽不知道倉鼠會冬眠,等我回家的時候,它的小墓碑都立直了。」被告方慌忙解釋道。

  事情發生反轉,作案者另有其人。

  「至今,那根荔枝口味的雪糕棍都還立在前院花壇叢里,此事還請大人明查。」被告方繼續補充證詞。

  「行,此事改日定奪。」初鹿野鈴音接受了夏目清羽的邀請。

  於是,就這樣。

  『主動權』又回到了夏目清羽手裡。

  很快,來到接小傢伙回家的日子。

  花田家,一顆樹下。

  「還真有雪糕棍啊。」初鹿野鈴音站在某鼠墓前,有些感慨。

  「我還能騙你不成?」

  「真是一個可憐的小傢伙。」

  初鹿野鈴音輕嘆一口氣,惋惜道,「教育之路,任重而道遠。」

  夏目清羽點點頭,認可了這句話。

  當代很多養寵物貓寵物狗的家庭,每每碰動物見拆家,就抱著『讓它知道誰才是主人』的想法棍棒伺候。

  殊不知貓和狗都有磨牙的天性,只需要一根合適的磨牙棒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小狗下車的時候,司機將狗繩遞給他們。

  小狗卻一動不動,就坐在原地望著他們。

  「害怕我們?還是,還再為主人拋棄它而傷心。」夏目清羽握著狗繩,沒有急著拉動。

  「貓科犬科動物大多數都是靠氣味分辨目標的,它們能通過氣味精準識別出哪一些獵物正值壯年,哪一些獵物是老弱病殘,從而選擇狩獵目標。在寵物貓狗里亦是如此,它們也能嗅出人類體內的信息素。」初鹿野鈴音淡淡解釋。

  「你想說,它是在為原主人傷心?」夏目清羽讀出了她的意思。

  「……嗯。」初鹿野鈴音輕柔的嗓音被冰冷的寒風掩蓋。

  「真是一個可憐的小傢伙。」夏目清羽感慨。

  初鹿野鈴音不動神色地挪到近處,壓下裙擺,在小狗身邊蹲下來,想要伸手去摸摸它的頭。

  「不怕它咬你嗎?動物不開心的時候,性格可能會大變。」夏目清羽將狗繩在手上,微微攥緊,要是發現不對勁,他會立馬把狗拉過來。

  「如果我判斷沒問題的話,它應該不會。」初鹿野鈴音平靜的看去,狗子的眼神里沒有厲氣。

  「要是判斷有問題呢?」

  「那你可要保護好我呀。」初鹿野鈴音沖他微微一笑。

  風微微拂動她的秀髮,纖長的睫毛下,蔚藍無比的眼眸中倒映著少年的身影。

  「明白。」他手裡的狗繩一直捏的很緊。

  「乖,乖……別傷心了,你又要有新的家人了。」她語調就像是在哼搖籃曲,搖曳進澄澈的冬日裡。

  憂鬱小狗的嘴角漸漸咧開成了一個微笑,尾巴也搖了起來,就是眼角的淚痕有些突兀。

  「你在傻笑什麼呢?大傻春。」夏目清羽莫名有些嫉妒,對這隻『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的狗子給與適時的批評。

  大傻春頓時不嘻嘻了。

  「它的名字就叫大傻春?」初鹿野鈴音眼神語氣里,無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

  被問的夏目清羽一時無言。

  回憶起那封信,好像也沒有提到過小狗的名字。

  「它沒有名字。」他有些猶豫道。

  「那就給它取一個,寵物也是需要名字的,為了讓它能更快融入生活。」初鹿野鈴音站起身,認真說。

  「要不就叫它皮球吧?反正它路都走不穩,容易掉進草堆里。」夏目清羽腦袋轉得很快,回想起了去京都修學的那幾天。

  「那就這樣。」總能知道他在說什麼的女孩會心一笑。

  汪~

  「你瞧,它好像也非常滿意。」夏目清羽大力給它揉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