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有點不一樣了

  第184章 有點不一樣了

  修行旅行結束後的周末。

  學校的很多人請假了社團活動,自覺上起了補習班,想要補上最近落下功課。

  而對於某一個社團的成員來說,又到了去藤本家,開展社團活動的日子。

  夏目清羽一大早起床,就通過LINE,給初鹿野鈴音發了一條訊息。

  「別吃早飯。」

  「?」

  生物鐘同樣很健康的女孩很快回復。

  「我這邊會帶。微笑.JPG」

  他們還是在新宿老位置匯合的。

  兩人都比約定的時間早了近一個小時。

  「早上好。」

  「早上好。」坐在熟悉長椅上的少年回頭打量著一名每次接近他都沒有聲音的女孩。

  是想嚇到我麼?

  「肯定是餓了吧,不然為什麼會來這麼早?」夏目清羽一邊開著打趣的玩笑,一邊將手裡打包好的一份早餐遞過去。

  「沒有的事。」初鹿野鈴音壓了壓百褶裙,以很淑女的方式坐在他身邊。

  「是麼?那我倒是怕你餓了,所以來這麼早。」夏目清羽俊秀的臉上,掛上了今天的第一個微笑。

  「昨天為什麼沒有來學校?」初鹿野鈴音與他對視了幾秒,忽然挪開視線,整理了一下劉海。

  夏目清羽昨天請假了沒有去學校,在LINE上給初鹿野鈴音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情況。

  對方也沒有多問。

  「老媽咳嗽有些時日了,帶她去醫院看了病。」夏目清羽咬了一口大肉包,一邊咀嚼,一邊說。

  乾飯的時候,他可從來不注意形象。

  「醫生怎麼說?」

  「說沒什麼大礙,要多多休息。」夏目清羽回憶著昨天,

  「沒事就好。」

  初鹿野鈴音點頭,方才打開早餐盒。

  裡面放著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皮很薄,是半透明的,泛著微微的油光,看起來就像蟬翼一樣,輕輕一戳就能破開。

  透過它,可以隱隱約約看到裡面的肉餡,粉嫩嫩的,好像隨時都會流出汁水。

  「肉是不是有點多?」初鹿野鈴音還沒開始品嘗,就有些感慨。

  「不喜歡嗎?」

  「這是你做的?」初鹿野鈴音結合夏目清羽的說辭,她很快也察覺到了。

  與上一次相比,這一次的包裝盒很普通。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夏目清羽側目盯著那雙漂亮的眼睛,溫柔的說。

  「味道還不錯,就是有點丑,手藝有待提高。」初鹿野鈴音小嘗一口,評價道。

  「在外面你可吃不到這樣的。」夏目清羽臉色跨起個批臉,嘟囔道。

  「也是。」初鹿野鈴音重新打量手裡的包子,嘴角淡開了好看的弧度。

  清新的晨光泛上她漂亮的唇,就像塗口紅一樣。

  坐一旁的夏目清羽看得有些神愣。

  鮮美的肉汁和香氣瀰漫在口腔里。

  想著,他們吃的大概是一個味的。

  美好的早餐過後,夏目清羽見還有些時間,便去了一趟美術店。

  買了一堆畫筆,基礎畫具以及彩色的顏料。

  去藤本家的路上,初鹿野鈴音的小眼神沒少看他。

  「送給藤本樹的。」夏目清羽答疑。

  「你怎麼知道上次丟棄畫具的人,是藤本樹?」初鹿野鈴音小手拉下圍巾,露出小嘴。

  「他家的牆壁上,很多小圖案都是用油筆顏料添上去的。」夏目清羽笑了笑,「我猜,他很喜歡畫畫。」

  他們走進巷子,光線一下子變弱了很多。

  腳步聲迴蕩在狹隘的巷子裡。

  「喜歡畫畫也不會丟掉了。」

  「這種症狀其實很常見,就像作家經常會靈感突發想要寫點什麼,畫家也會時不時煩躁的丟開畫筆。」夏目清羽幽幽的說。

  「這也太不正常了?」初鹿野鈴音語氣里沒有任何質疑,只是覺得這種情況瘋瘋癲癲的。

  「寫小說和學畫畫的人就沒有正常的。」夏目清羽篤定。

  來到了昏暗的樓道前,夏目清羽敲了門。

  「誰?」一個陌生的小孩聲。

  隔著門,夏目清羽都能想像出對方的冷漠的眼神,就像是一隻即將撲食獵物的狼。

  「給藤本同學買的禮物。」夏目清羽面帶微笑,將手裡的口袋舉到貓眼的位置。

  「我已經不需要那種東西了,請回吧。」藤本樹冷冷的說。

  「你媽媽呢?」夏目清羽發現自己半小時前,給小松千春發的消息還沒有被回復。

  今天,開門的也不是小松千春。

  事情有點奇怪。

  「睡著了。」藤本樹淡然道。

  「你把你媽媽怎麼呢?」夏目清羽才不相信他的鬼話,語氣稍重。

  畢竟,最近花田女士身體也不好。

  「讓她安穩的睡了一覺。」藤本樹無所謂的說。

  「伱到底把你媽媽怎麼呢?!」夏目清羽稍微有些激動,擔憂道。

  「那又不是你媽媽,你激動什麼?」藤本樹這麼說,語氣依舊不輕不淡。

  「你再不解釋清楚,我要報警了。」夏目清羽能感受得到,貓眼裡有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

  「請便。」藤本樹無所謂地說。

  夏目清羽掏出手機,他也是真的擔心,傻孩子會做什麼事。

  「藤本同學,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聊聊。」初鹿野鈴音伸手阻止了夏目清羽報警,向前一步,站了出來。

  「沒什麼可聊的,請回吧。」門內,傳來了雙腳落地以及凳子移動聲音。

  剛剛藤本樹是站在椅子上,看貓眼的。

  「你一定想畫出一副很好的作品吧。」初鹿野鈴音忽然說。

  「那你覺得,什麼才算一副好的作品?」門內,藤本樹奇蹟般駐足,理會了她。

  「是作品能讓人情緒為之動容吧,而不是在現實與人起爭執。」初鹿野鈴音雙手抱胸,靜靜注視著貓眼,面色很是平靜。

  只有夏目清羽知道,她眸中其實也有一些情緒。

  但是她很冷靜。

  夏目清羽開始反思自己,和小孩子計較什麼。

  「你們懂什麼?!我的人生就是一場爛透了的電影!」一個初中生發出了相當不得了的感慨,夏目清羽差點想給他鼓掌。

  「人生就算是一部爛電影,你也應該要在這腥臭腐朽的日子裡,找到那缺失的一抹奇幻色彩。」初鹿野鈴音依舊情緒平靜,淡淡地接上話。

  「這腥臭腐朽的日子能有什麼色彩?整個世界都應該是一片黑白的,才對!」藤本樹抱頭,頭疼起來。

  「這便是你要去尋找的答案了,而不是整天窩在家裡。」初鹿野鈴音輕柔地回應了一句。

  門內,又傳來板凳移動的聲音。

  「你們這群站在光里的人根本不會理解我們這群不幸人的心情。」藤本樹回想起自己被寫滿髒話的課桌,被女生推翻的自行車,被丟掉的畫筆,憤怒的無情斷言。

  夏目清羽忽然有些理解藤本樹了,能說出這種話,定然是一個相當聰明的孩子。

  他只是提前看到一座高樓。

  有人用盡一生卻只能看一眼的那棟高樓,而樓上啼哭的嬰兒卻是這棟高樓的下一任主人。

  原來的時候,夏目清羽也不懂為什麼一根細小的繩子可以拴住一頭牛,讓其在田間勞作一生。

  當自己經歷工作的時候,就發現了有一把無形的枷鎖把他困在了方寸之地,原來牛和自己都有著各自的致命弱點牛的鼻子太軟怕痛。

  要是……自己不會重生,要是……自己不會遇見初鹿野鈴音,那自己一定也總會有一天,宿醉在大街,說出一些自認為可以嘲諷世界的話吧。

  所以,他敢肯定這一定是藤本同學最弱小的時刻,同時也是他最有機率變強大的時刻。

  「幸福的家庭是有很多相似之處,不幸的家庭各自不同。」夏目清羽溫聲細語的說起來,「藤本同學能這麼快認識到,真的很厲害了,一定經歷了或多或少難以言喻的事情吧。在這種情況下,比別人慢半拍慢幾拍也很優秀了,因為在別人快樂開心成長的日子裡,你還有許多需要解決的負擔。別人能站在山頂很厲害,但請別忘了,從山谷爬回地面的人一樣很厲害。」

  「雞湯麼?你們成績優異的高中生,一遇到這種情況,就是張開教育別人的麼?你想要告訴盲人,世界很美,可千萬別放棄期待睜眼的那一天麼?!告訴我,你們和漂亮的人告訴外貌不重要,有錢的人告訴你金錢不重要,有什麼區別?」藤本樹嘲笑著。

  夏目清羽接不上話,這還是第一次。

  「藤本同學,是否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成為『家裡蹲』?」出聲的是初鹿野鈴音。

  「因為外面的人都討厭我!我也討厭外面的人!」藤本樹毫不猶豫的回答。

  「不是的。」初鹿野鈴音輕輕吸了一口氣。

  是阿德勒的心理學吧?

  這個我知道,夏目清羽心想。

  結果,接下來女孩的話完全與之無關。

  「你之所以能成為家裡蹲,是因為你根本不缺吃穿,能夠不用出門,也不用去擔心下一頓溫飽是否有著落。成為『家裡蹲』本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了,那些害怕沒得吃,沒得穿,沒得住的人,還在為下一頓溫飽是否有著落而努力著。」初鹿野鈴音說。

  「那些人管我什麼事?!我已經夠慘了,沒有時間去關心陌生的其他人!」,藤本樹像是臉被撕下來了,叫出聲。

  「那你的媽媽,也陌生麼?一個家庭中,也應該存在各自的不幸麼?」初鹿野鈴音並沒有被他的情緒感染,反而用以更輕柔的嗓音道出一個真相。

  藤本樹有些啞口無言,心中像是有些什麼東西在逐漸崩塌。

  他上半身趴在門上,透過貓眼看見了那一雙無與倫比的眼睛。

  明明沒有任何神情,目光卻鋒利無比,帶著些許蔑視。

  「雖然你也許經歷了什麼不得了的傷心事,但你媽媽並沒有任何錯。」初鹿野鈴音淡淡說,「對你的媽媽好一點兒,別干讓你媽媽的傷心的事情,不然,下一次我們就會砸爛這一扇門了。」

  「以上。」

  「再見。」

  「轟——」

  鐵門發出轟然的響聲,初鹿野鈴音一拳打在門上。

  她也不管裡面的人有沒有摔下去,轉身就下樓。

  甚至還笑了出來。

  她心情舒暢多了。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做了壞事還很開心的女人。

  這個樣子的初鹿野鈴音,夏目清羽還是第一次見。

  「你不怕,嚇到那個小鬼?」他呆了片刻,急忙跟了下去,就像是半夜有個走在前面的調皮鬼敲門下樓,後面的人也只好加快腳步。

  「一個膽小到只敢欺負家人,一個膽小到逃避現實的孩子,罷了。」

  「你怎麼這麼確信?」夏目清羽偏頭問。

  「要是膽子大的話,就開門啊。」初鹿野鈴音挽了挽衣袖,露出了精緻的手腕,以及不明所以的微笑。

  夏目清羽見狀心想,藤本同學幸好沒開門,要是開門了,搞不好會被這位大姐姐打。

  「你有去調查過?」夏目清羽總覺得哪裡有說不明白的不對勁。

  「嗯,他的國語成績很優秀,其他成績一般。然後,在畫畫上有著相當不錯的天賦,甚至還有加入自己的獨特理解。」初鹿野鈴音分享著情報。

  「他媽媽真的沒事吧?」夏目清羽還是放心不下。

  「沒事,頂多他也只敢餵一片安眠藥,然後加上長期工作的疲憊感得以釋放,小松千春阿姨估計睡的很沉。」初鹿野鈴音緩緩解釋。

  「為什麼你能這麼肯定?」夏目清羽再一次覺得很奇怪。

  「……直覺,你也相信我的直覺就好了。」初鹿野鈴音沒有看他,聲音也沒有剛剛那麼有活力。

  直接的感覺麼?

  夏目清羽實在有點不相信。

  不過,倒是放心了一點兒。

  因為他相信,初鹿野部長沒有捉弄他的必要。

  「其實他也很可憐吧。」夏目清羽看了看口袋裡五顏六色的畫具,又看了看積滿灰塵的黑白陋巷。

  「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可太多了,愛是不夠幾個人分的。」

  初鹿野鈴音一身暢快地伸了一個少女感十足的懶腰,輕盈駐足,背手回身看某一位步伐落後的人,「所以,還是先愛自己,以及愛自己的人吧。」

  向小巷的出口走去,世界越來越亮。

  眼前肩披輝光的女孩完美到有些陌生。

  男孩不禁自問一句。

  難道,她真的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