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之後呢?

  第183章 之後呢?

  「早上好,初鹿野同學。」

  夏目清羽走到初鹿野鈴音用餐桌對面,麻利坐下。

  「早上好。」

  「啊~~」夏目清羽手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咂咂嘴,盯著餐盤裡食物發呆,似乎沒什麼胃口。

  「你昨晚幹什麼去呢?怎麼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初鹿野鈴音有點好奇他的黑眼圈,畢竟在她的印象里,夏目清羽是一個相當自律的壞蛋。

  能困成這樣,屬實少見。

  「還能幹嘛,為了超過你而刻苦學習。」夏目清羽微笑起來,借力桌面對齊了筷子,精準的朝嘴裡投餵了一粒花生米。

  才不會告訴她,昨晚他和長谷楓甜蜜雙排的事情。

  哦,對了。

  地點是在公共廁所。

  至於為什麼他們會相遇,那大概是京都街道的夜景太深,太迷人。

  「如果世界上所有事都能通過努力達到,是不是也太簡單了?」初鹿野鈴音側過臉,看著他笑起來。

  「喂喂,明明你之前安慰同學並不是這麼說的。」夏目清羽想起了上次家政課,面無表情回看她。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我是在和你說話。」初鹿野鈴音面色恢復如初。

  「是這樣啊,我是特別的對麼?」夏目清羽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似乎能驅散剛剛的所有困意。

  他閱讀理解向來可以。

  「不要,惡意揣測我的意思。」初鹿野鈴音用勺子餵了自己一口溫潤的粥。

  京都的最後一頓早飯過後,大家都開始與這座古典的城市道別。

  夏目清羽當然也沒忘和自己熱情的『房東』打招呼。

  「加納~」

  「那是什麼語氣?」柴田理慧被夏目清羽搞怪的聲音逗笑了。

  「大概是對京都的不舍吧。」夏目清羽背起包,感受著重量,深深地說。

  「那有空一定要常來玩哦。」柴田理慧熱情的說。

  「好的沒問題,不過,理慧姐……」夏目清羽忽露凝重。

  「怎麼呢?」

  「邀請年輕人前,建議先裝上房間遊戲機。」夏目清羽就像小孩囑咐大人,老家能不能按上WIfi一樣說。

  「理慧姐,別聽他的,他根本不怎麼打遊戲。愛好是讀書飲茶,鍛鍊身體,就算有閒余時間,也是幫母親看看店。」站在一旁的初鹿野鈴音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夏目清羽的胡扯。

  「誒?」柴田理慧詫異的看過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夏目清羽驚呼。

  「你不妨猜一猜。」初鹿野鈴音笑著說。

  夏目清羽點開了大腦搜索管家,飛快尋找著蛛絲馬跡。

  直到腦海中又浮現出另一道偉岸時,他漸漸理解了這一切。

  是說,為什麼那天她救場怎麼如此及時!

  原來,她那一天在偷聽!

  「總之就是這樣。」初鹿野鈴音見他眼神逐漸清澈。

  旋即,朝柴田理慧微微鞠躬,「柴田老師,多謝近日的招待了。」

  嗓音的溫柔到仿佛能呆滯空氣。

  「不必這麼客氣,我和淺羽保重新相識可少不了伱們的功勞。」柴田理慧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牽手扶穩她。

  初鹿野同學的家庭禮節教育是不是有些太好了?

  「我們走吧,夏目同學。」握住行李箱拉杆的少女說。

  「等一下。」淺羽保急匆匆從店內跑出來,把手裡捏著的木質提琴八音盒第分別遞過去。

  「這是?」夏目清羽看著手裡這個精緻的小東西。

  「送給你們的禮物。」

  淺羽保看向一旁安靜的少女,「我看那一天,初鹿野同學對它很感興趣,就想你們應該會喜歡。」

  「……嗯,謝謝。」初鹿野鈴音說,「我會好好保管的。」

  「還是淺羽哥細心,我都差點忘了。」

  又寒暄了幾句。

  幾分鐘後。

  「好,出發吧!go,go,go!」夏目清羽拉起某人的行李箱,情緒激動起來,朝集合的方向走去。

  與他相比,另一邊顯得很鎮定。

  初鹿野鈴音只是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

  「怎麼,有苦力幹活還有壓力?你真是太溫柔了,要是你以後開公司,我一定會來做一名合格的社畜。」夏目清羽虛擦眼淚。

  「只是有點不習慣吧。」初鹿野鈴音忽略了他無理取鬧的玩笑。

  「平時,你不是也有管家幫忙麼?有什麼不習慣的?」夏目清羽有些不明白。

  「問題是,你不是我管家啊?」

  「但我是你部員。」

  「放在其他社團,就算部長一直囑咐部員做事,也會有怨言不是麼?」

  初鹿野鈴音問出了讓夏目清羽有些不知所以的話,所以他心平氣和的直言相告。

  「因為我喜歡你吧,真心喜歡上一個人是不會有怨言的。」

  「就這麼簡單?」初鹿野鈴音沒有臉紅,而是很認真地偏頭看他一眼。

  「其實比這更複雜,那只是一個藉口。」夏目清羽有些意會她的疑問了。

  「藉口?」初鹿野鈴音重複著。

  「還記得我之前所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像一個天平麼?」

  「每得到一次對方的幫助,就像是在天平一端,加上了砝碼……這個麼?」初鹿野鈴音向他確認。

  「是的,沒錯。」夏目清羽

  「我每為你做一件事情,天平的一端不是就變得更重了麼?」

  「想要靠這個,讓對方產生『還債感』?」

  初鹿野鈴音若有所思片刻後,冷眼看了過去,「真是卑鄙呢,夏目部員。」

  「沒關係,初鹿野部長是偉大就好了。」夏目清羽忽然說。

  初鹿野鈴音徹底懵了,碧藍的雙眸微微顫抖起來,詫異的盯著他的眼睛。

  明明自己說他壞話,他卻還要誇獎自己。

  是反語麼?

  但夏目部員不像是那種人。

  「其實那天平一側砝碼究竟能有多少砝碼真的都無所謂了。要是換不來,對方心裡的份量,都無濟於事。」

  夏目清羽停頓幾分,視線上移至好看的藍天,略顯認真深深地說,「在我看來,我沒有等來,『這是我該做的』,又或者是『你又沒叫我這麼做』的回答,我已經比世界上絕大數人幸運了。」

  之所以『戀愛腦』更多情況下是一個貶義詞,那是因為有一群人忽視了許多理性的邏輯,去迎接了『因為你愛我,所以你該這麼做』的思想。

  所以啊,人與人相處之間,感性與理性缺一不可。

  「天平終有一天會被壓垮吧。」初鹿野鈴音補充般問。

  「別人我不知道,但當『還債』的概念從你口中出來的時候,我想我這注彩票一定是買對了。」夏目清羽注視著她,忽然很慶幸,她一直是一個頭腦很清晰的理性女孩。

  「彩票還沒開獎吧,你怎麼就知道結果了?」初鹿野鈴音有些不自然的挪開視線,看向腳邊楓葉,想到了秋天,想到了史鐵生。

  「那就祝我,大賺吧。」夏目清羽目視前方。

  「我明白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從初鹿野鈴音腦海中倏然而過。

  「你又明白什麼呢?趕快走前面,開路啊。」夏目清羽變臉之迅速。

  「開路?」初鹿野鈴音回頭望他。

  「你不知道嗎?那些落葉就是地雷,踩在上面就算陣亡了。你捨生取義,把它們全部都消滅掉,這樣我就安全了。」夏目清羽又說起了幼稚的話。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初鹿野鈴音俏臉一抬。

  「這位美麗的女士……你是自由的。」夏目清羽頓時像噎住似的冷靜下來。

  「走吧。」女孩見他老實了。

  「好。」男孩應聲跟上。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冷風,撩動著女孩的髮絲。

  古樸的玩具屋前,風車呼啦呼啦等我轉起來。

  高處飄落的紅葉躺在風鈴聲里,緩緩落在道路的青磚上。

  古老的京都城內一切仿佛都動了起來。

  而他們漸漸融入其中。

  腳下是清脆的葉片破碎聲。

  也許,那些葉片底下還藏著夏末死去的知了殼。

  後面。

  初鹿野鈴音補充的解釋是,她還沒傻到故意繞著落葉走。

  夏目清羽回復了啊對對對,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

  與同學老師匯合後,他們很快乘坐上了駛向京都站的大巴。

  與其他高中一樣,抵達車站時,老師給予大約半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讓大家能去採購一下紀念品。

  夏目清羽身為男性並沒什麼想買的,不過還是有陪初鹿野鈴音去。

  某紀念品店裡。

  初鹿野鈴音又買了一個新的海獺掛件。

  「給。」

  初鹿野鈴音遞過來一個可愛的海獺掛件,那不是紀念品店裡買的,而是從她包上取下來的。

  「真的可以給我嗎?」夏目清羽有些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

  「不要,就算了。」本就糾結半天的女孩見他猶豫,迅速變臉。

  「要要要,我要,我要。」輪到男孩慌了,甚至沒注意力控制音量。

  店內其他人頻頻側目,紛紛露出了姨媽笑。

  「為什麼給我這個?」夏目清羽捏了捏毛茸茸的海獺。

  「你的背包不是什麼都沒有嗎?」初鹿野鈴音那天就有注意到了這件事。

  「那我可以掛在顯眼的位置麼?」夏目清羽試探性地問。

  「它已經是你的了,隨你怎麼樣。」

  「好香。」夏目清羽將鬆軟的玩偶湊在臉附近,深深地吸了一口。

  「可以還給我麼……」初鹿野鈴音立馬露出了媽媽擔憂崽崽們的表情,碧藍的眼瞳中霧蒙蒙起來。

  「是有噴什麼香水麼?」夏目清羽確認那是『交她手上一定要不回來』的眼神,趕在自己道心動搖前,轉移話題。

  「我從來不噴香水。」採購結束,初鹿野鈴音朝集合地點而去。

  「那為什麼你會這麼香?」夏目清羽一邊粘在她旁邊,一邊把布偶掛上背包。

  「我怎麼……」初鹿野鈴音俏臉微側,想要氣勢洶洶地瞪他一眼,但忽然察覺到了一個字眼,氣勢全無,「……知道。」

  沒有人給出答案。

  但聰明的兩人卻同一時間想到了答案。

  後面的路,他們沒有在說話。

  檢票上車,他們面對面坐在窗邊。

  其他列車經過時,夏目清羽錯判是自己的車動了起來,被對面的女孩取笑了。

  但很快。

  他們乘坐的列車真的開始返程。

  窗外的景色迅速變化,視野里山野逐漸亮起來。

  與來時一樣,周圍男生女生逐漸熱鬧起來,或多或少發表起不舍的言論。

  就只有他們這處安安靜靜的,就像列車上偶然相遇的旅客,為了避免尷尬靜靜觀望著玻璃之外。

  「這個愛情故事,好像是一個悲劇。」當列車湧進一片秋意盎然的樹林,夏目清羽想到什麼似的從衣服內包,掏出那一瓶漂亮的蜉蝣花,輕輕放在桌面上。

  「你說的是婚姻,愛情沒有悲劇。」初鹿野鈴音收回看風景的目光,轉而看向他,以及桌面上漂亮的花。

  「所以故事的結局到底重不重要呢?」夏目清羽回想起了那一片荒蕪的花園,捏著下巴思考起來。

  「不要問故事的結局重不重要,其實什麼東西都有個一個結局,有好有壞,有快又慢,花開就註定會花落,但花開花落中的花香,是我們切切實實所能體會到的,有句話叫做盡人事聽天命隨遇而安,並不是讓你坐等故事的結局而是你用心的參與過了盡力過了,那麼故事的結局也就不重要了。」初鹿野鈴音想起了那只可愛的秋田幼犬,平靜的說。

  「說的沒錯,我們不會看書只看最後一頁,聽歌只聽最後一句,看到花開就希望它死,世間變幻無窮。殊不知,過程也是一種結果。」

  夏目清羽微微頷首。

  「就像在春天種的花在秋天開了,但是它開的花你好像不滿意。卻忘了,在等待的過程中其實是美好的,花開的過程是美好。」

  「所以,初鹿野小姐,我想請問一下,後面的景色會是怎麼樣的呢?」夏目清羽撐著臉,看向窗外。

  「一定也會很美吧。」初鹿野鈴音順著他目光一同看了出去。

  金黃的麥地,滿天的楓葉……

  無數秋色從她清澈的眸中掠過,讓她再次確信了自己的觀點。

  春天,也在秋天之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