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並不討厭這樣
「初鹿野部長，我曾經聽說過，夢就是現實反映。」夏目清羽誠心問，「對於這句話你怎麼理解？」
「夢看似是一種虛忽縹緲的東西，其實與平日的生活息息相關。明明做夢只是大腦潛意識裡運作的，但我們依舊能從夢的材料中感受到情緒的變化，從而出現美夢和噩夢。簡而言之，夢境是人意識的創作，那現實便是創作的靈感。」
在侍奉部里，你可以永遠相信百科全書。
「既然夢境是由現實堆砌的，那為什麼，總會有人說夢與現實是相反的？」夏目清羽追問。
雖然不知道夏目部員突然要問心理學的話題，但出於部長的照顧，初鹿野鈴音還是決定認真回答。
「也很好理解，現實與夢境本就分為三種關係，承認、摒棄和置換。前兩者很好理解，無非就是大腦潛意識裡想要的結果罷了。而對於置換，我舉個例子……」
初鹿野鈴音接著說。
「比如，我們做了一件成功的事情，晚上卻夢見了自己的失敗了。其實兩者都是現實的衍射，唯一發生改變只有成功的喜悅被失敗的傷心代替了。之所以導致這樣的原因，是人們事前深思熟慮了各種情況，可最後只得到了一種結果，另一種情緒未得到釋放，就會偷偷藏進夢境。」
「也就是夢境中的一切來源於存在過的現實？」夏目清羽抓住了重點，提了一嘴。
初鹿野鈴音並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在心理學上，弗洛伊德認為夢是潛意識裡欲望的滿足，也就是說，我們之所以會夢到某一樣物品、某一件事情，是因為我們的潛意識裡有這個欲望。舉個簡單的例子，減肥的人可能會夢到自己正在大快朵頤，也有可能夢到滿桌的美食，這正是因為他們有吃美食的欲望。想要上廁所的人可能會夢到自己在游泳，這正是因為游泳池總會有些無良的人……」
「老師，太長了，太專業了，根本聽不懂，頭已經開始疼了。」雙手枕在脖頸後的學渣閉眼搖頭。
「你怎麼變這麼笨了？」高冷學霸像是用筆桿敲了愚笨學渣一樣，沒好氣道。
「在伱眼裡，我一直很笨不是麼？年級第一大人。」愚笨學渣捂著剛剛被輕敲的位置，聳聳鼻子，有點想哭。
大概是，頭更疼了。
「沒錯，年級第二同學。」受到吹捧的高冷學霸微微坐直身子，嘴角輕輕上揚。
下意識的行為，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
「哇，哇，快告訴我。」愚笨學渣用兩個手指輕輕拉扯了一下高冷學霸。
看起來有些嬌羞懵懂，清澈的眼裡藏著愚蠢。
真是受不了。
高冷學霸雖然面色冰冷，但眼中波光卻藏著無盡得意。
面對弱小的後輩，她向來大度指點。
「夏目部員，是你想談……。」
咚。
高冷學霸的心跳聲好像快了一拍。
初鹿野鈴音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雙眸宛若睡蓮在悠然綻放。
櫻花色的唇重新合上。
風隨語止。
宛若芙麗蓮很多年後，察覺到到了勇者的心意。
不對。
她眸光飄轉。
看向一旁的愚笨學渣。
他正閉著眼，慵懶的靠在溫暖的長椅上，微風輕輕拂過他的臉頰，眉宇之間流露出一抹純真的笑容。
宛若一個失落夢境的孩童正在尋求一旁天使為他解夢。
可漂亮的天使查閱資料的時候，挖掘到了藏於書籍段落之間的真理，一時間愣住了。
於是，『愚笨的』學渣睜開一隻眼朝一旁的少女看了看，打趣般的問：「納尼，納尼。」
此刻，退縮才會顯得自己心虛。
高冷學霸如是想。
「是你想談戀愛了。」
漂亮的天使合上手中的聖經，仿佛伸展開了白色的羽翼。
咚咚咚。
心跳卻不受控制加快了些許。
「原來如此。」愚笨的學渣睜開眼便是蔚藍的秋空，一副忽然醒悟的道理。
「聰明的初鹿野部長，知道戀愛是怎麼一回事嗎？」愚笨學渣清澈的眼眸里寫滿了，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咚咚咚咚咚。
持筆做題的高冷學霸輕輕皺眉，看見試卷上陌生的題目，她呼吸越發急促。
劇烈的心跳不止。
明明沒有解題的欲望的說。
「關於戀愛，我不是很懂。」她雙手握緊大麥茶，試圖用瓶身還殘留的寒氣讓自己看來更加冷靜。
「那你想知道嗎？」愚蠢的學渣蹬鼻子上臉，側著身子看著她，簡直變成了搭訕陌生美少女的地痞黃毛。
「暫時……不知道。」初鹿野鈴音目光又看向熟悉的角落，先前的小情侶不在那裡了。
呀嘞呀嘞，真是狡猾無比的回答。
但是花田大師永遠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咔嚓。
照片裡，少女的臉紅便是一切的答案。
「你在幹什麼？」漂亮的女孩發動了無情鐵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腕，整個曼妙的身子探了過來，超過長椅上兩人默許的三八線。
「覺得好看就想記錄一下。」夏目清羽感受著手腕的冰涼，實話實說。
「刪了。」少女的臉蛋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手裡的力道下意識放重。
「你在心虛什麼。」少年犯賤的笑了笑。
「我沒有。」初鹿野鈴音抬眸看著他。
「那初鹿野部長請保持理智，僅僅是你的好朋友在記錄體育祭而已，這麼想是不是很正常。」夏目清羽的眼球真是越來越不聽使喚了，在一些不該看的地方停留的更久了。
「……」
初鹿野鈴音很想狡辯什麼，可想不出什麼說辭。
鬆開手，身子漸漸退出嘆為觀止的抱摔距離。
聰明的女孩子是強過絕大多數女孩子，但同時她也是失去了制霸異性的核武器——無理取鬧。
果然，女孩子還是笨一點兒更好。
等什麼時候初鹿野部長學會撒嬌了，就算是花田大師也未必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了吧。
「啊啊啊啊啊。」見女孩退了回去，少年忽然抽象地叫喚起來。
少女剛剛的氣憤全無，反而投去了看傻子的眼神。
「夏目部員，又在發什麼瘋。」
「你看。」夏目清羽拿著自己的單眼相機，靠近她。
身子比單眼相機更近。
「什麼。」看不清相機畫面的初鹿野鈴音用手撩起耳邊秀髮，又貼了過去。
很近。
近到能聞見彼此身上體育祭特有的味道。
隨著，少年手指的輕點。
相機里閃過了，皇居，還有其他花花草草。
記錄的依舊是，胖貓慵懶躺在電線桿下的那一天。
「看什麼？光影構圖很好看啊。」初鹿野鈴音回憶那一天的經過，想了想點評道。
夏目清羽手指微頓，有一絲後悔在眼眶裡激起了陣陣漣漪，旋即他相當自責地說：「不不不，攝影師犯了超級低級的錯誤。」
「什麼？」初鹿野鈴音抬起眼睛，和望著她的夏目清羽對上視線。
很近，很近。
少女身上的氣息明明是輕撓著少年鼻翼，但他心裡卻痒痒的。
「明明是記錄生活的點點滴滴，結果卻忘記了拍自己的好朋友，那不是和誰一起去過都不知道。」
雖然他當時是故意為之的，但現在他是帶著愧疚解釋道。
這不夠。
身為花田大師，這當然還不夠。
可不要小瞧大師我啊。
區區凡人。
「所以！初鹿野大人，明年再和我一起去好嗎？小的想彌補大大的錯誤。」夏目清羽將單眼相機放在了初鹿野鈴音的雙膝上，暫時封住了對方嘗試退縮的想法，雙手合十，真誠地請求著。
初鹿野鈴音愣住一下，沒有回答。
回過神立馬又低下頭，捧起夏目清羽的單眼相機。
屏幕還亮著。
照片上，是她家附近。
明明都周圍都是熟悉的景色。
皇宮頂上的夕陽光，比她路過的每一次都要溫暖愜意。
「……太早了吧，明年再說吧。」
少女清冽的聲音在少年腦海里循環播放了數十遍。
「那說好了，明年再說。」
初鹿野鈴音忽感這是一個圈套，就和前幾次一樣，夏目清羽在一步一步誘導她進去。
可惡，什麼時候？
她驀然回眸。
但少年僅僅是坐在那裡，卻好像比照片上的陽光還要亮。
不等初鹿野鈴音發言，心情無比舒暢的夏目清羽淡淡啟齒將話題轉移回起點。
剛剛的觸動，觸發的蝴蝶效應，讓他的決心提前了。
「初鹿野部長，我很早就想反駁你的一句話了。」他說。
「什麼？」
「強者獨行，弱者成群。」夏目清羽接著說，「而在阿德勒的心理學曾指出，人根本不可能一個人活著，只有在社會性的環境之下才能成為『個人』，所以這句話是錯誤的。」
「是啊，我說錯了。」初鹿野鈴音沒有辯駁，錯了便是錯了。
「沒必要失落。」
夏目清羽溫柔地看著，「承認錯誤，不代表你失敗了。」
「你看過了？」初鹿野鈴音確信了一件事，那便是夏目清羽熟讀了《被討厭的勇氣》。
因為剛剛那句話便是書籍的章節名。
「初鹿野部長，推薦的好書我能不看嗎？順帶一提，我還把書架上的其他心理學都看了。」少年的語氣相當囂張。
「那你怎麼還問我？」初鹿野鈴音眼神冰冷，既然如此，那剛剛他就一直在捉弄她！
因為他完全就知道這些。
要是不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她真想手撕他。
「初鹿野部長，難道忘了？你在我這裡的形象可是百科全書啊。你親口說的，我才會信。」
「看來我這本百科全書，遲早有一天會被勤勞的夏目部員超過。」
「不。」
夏目清羽搖搖頭，看著她接著輕聲說：「這件事還是等我先追上你，再說吧。」
初鹿野鈴音身子微微坐正，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平復心情。
肯定是他又在捉弄自己。
不要多想，可不能讓他得逞。
「初鹿野部長，還記得人生課題麼？」
「一個個體在想要作為社會性的存在生存下去的時候，就會不得不面對的人際關係，這便是人生課題。」學霸永遠是學霸。
「而它又被分為三種，交友課題，工作課題，愛的課題。」夏目清羽掰著手指頭「交友課題有幸與初鹿野部長探討過了，而工作課題對我們來說還是有點遙遠了。這樣看來，就只剩下一個課題了。」
「所以關於戀愛，之前的回答那是認真的嗎？」夏目清羽又問。
「……是的。」
「看來攻略進度還不夠勒。」
「什麼進度？」
「是讓你愛上我的進度條。」
戀愛的直球飛了出去。
咚咚咚咚咚。
不是心跳聲，是大麥茶掉落在地面的聲音。
初鹿野鈴音彎腰重新撿起來，腦海里早是一片混亂，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夏目清羽瞧見並沒有嘲笑對方的失態，而是誠心道歉：「抱歉，最近我可為這件事，煩惱不少時間。為了不影響我之後的日常生活，我還是決定直接把這個麻煩丟給你。」
「真是卑鄙。」少女握著大麥茶的手，微微顫動。
是有點兒生氣吧。
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被表白，為什麼會這樣？
「畢竟所有的煩惱都來源於人際關係，換句話說，要想沒有煩惱，除非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很顯然，這並做不到。這可是書里所提到的，而解決煩惱的方法啊，便是將煩惱交給別人。」夏目清羽的嘴角輕揚，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我這只是活學活用，不是麼？」
自信。
初鹿野鈴音只能感受到這一點。
曾經那個一個衰小孩徹徹底底看不見了。
「是，阿德勒的心理學不是改變他人的心理學，而是追求自我改變的心理學。他人不是為了『滿足你是期待而活著的』。」
初鹿野鈴音莫名有些高興的點點頭。
「所以啊，初鹿野部長還沒想要戀愛的想法，只能說明我做的還不夠好。」
「夏目部員，今天的膽子異常的大呢？」握著大麥茶的初鹿野鈴音一時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膽子大嗎？很遺憾，並不是這樣的。」夏目清羽搖頭否定，「人唯有在感受自己有價值的時候，才會獲得勇氣。而我在你面前，剛剛確確實實感受到了自己的價值，所以我並不討厭這樣的勇氣。」
「所以初鹿野部長，請注意了。」
夏目清羽站起身，走到少女面前，遮住了耀眼的太陽光。
讓對方的視線內只能看見他。
「愚蠢的部員已經喜歡上你，而他接下來的目標。」
「是讓偉大的部長愛上愚蠢的他。」
「以上。」
操場上再一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大概是又有一位小有名氣的傢伙登場了吧。
感謝所有追讀至此的家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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