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奔襲？什麼長途奔襲？」
詹姆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長官，我是來當教官的，不是作戰人員！」
陳山河笑著問他：「難道，你只是會開飛機而不會作戰？」
這是很簡單的疑問句，很平淡，就像是兩個朋友普普通通問出一個問題一樣簡單。
但這其實明眼人就能看出來這是激將法。
可一個美國人，又哪裡知道什麼激將法？
或許，在他的家鄉有類似的手法，但不會以這麼平和的語氣說出這麼隱隱的激將的話。
所以。
詹姆斯感覺自己被小看了，漲紅了臉怒道：「我是空軍的戰鬥英雄，我打下來的飛機，有三架，而自己卻沒有任何負傷記錄。」
「哦！」
陳山河恍然大悟：「我以為是你沒有跟鬼子飛機空戰過，所以不敢去！
原來還是戰鬥英雄！
對了，英雄，我跟你分析一下！」
陳山河整理了一下語言，然後才說的。
「現在日軍，跟美軍在太平洋上打得如火如荼，現在處於焦灼狀態，不相上下。
如果日軍可以想辦法從大陸這裡抽回去一部分兵力，美軍將會扛不住。
如果，日軍沒有辦法將大陸的兵力抽回去，那麼這麼熬下去的話，美軍將會贏得太平洋戰爭。
日本人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現在，日本人集合了6個以上師團的兵力，正在順著長江往上游打，想畢其功於一役！
現在已經開打了，這是關係著日本，美國和我國三個國家命運的一戰。
可以說是生死存亡的一戰。
這場戰鬥，日本聚集了240架飛機，而我軍沒有太多的空中力量。
所以，我想去盡一份力。
為了這個國家，也為了美國。
你知道的，我國輸了，日本人如果將兵力抽調出來的話，太平洋的美軍將會崩潰。
你來看地圖！」
說完陳山河攤開一份地圖，將這一場戰役的戰場態勢全部畫了出來。
「你來看，日軍的目標就是直逼山城，那是我們蔣校長的位置，如果讓日軍打進去，基本上我國的反抗力量就幾乎馬上銳減90%。
你應該明白，如果我國反抗，日軍的力量銳減90%的話，意味著什麼！」
詹姆斯布朗，看著地圖，看著陳山河特意標出來蔣校長的位置。
看見了日軍現在的兵鋒離蔣校長的位置在地圖上不超過一個指節，他就知道了此戰的兇險。
特別是陳山河標註了，在地圖上日軍的6個甚至可能有更多的師團，所在的位置。
6個師團，想想就可怕。
一個師團幾萬人，6個師團……
對於一個美國人來說，41年42年乃至43年上半年，都可以明白的清楚日本人的戰鬥力，畢竟恐日症不是白說的。
所以他更清楚，6個以上的師團意味著什麼！
他甚至感覺，天要塌了。
如果，讓日軍攻陷了蔣校長所在的位置，這個國家的反抗力量銳減90%的話，日軍將可以抽出大部分的兵力投入太平洋戰場上，甚至有可能投入東征美國本土的方向去。
他冷汗都冒出來了。
他相信，任何一個美軍統帥，看到這場戰爭的態勢圖，會馬上下令，讓最近的美軍過去支援。
可惜，最近的美軍部隊在印度，最近的英軍部隊也在印度。
而且英軍信不過，這已經是美國人的常識。
作為一個美國人，一個美國空軍的戰鬥英雄，而且是一個負責任的美國人，他知道，自己應該出一份力。
「240架飛機，長官，我們這裡只有三架飛機。
而且，你有沒有量過我們這裡到達戰場的距離？」
詹姆斯拿起尺子，在地圖上量了一下，然後根據比例計算了一下。
「長官，就算從我們這裡出發到達戰場，直線距離最起碼700公里。
而我們的三架戰鬥機，是P40戰斧戰鬥機，雖然是改裝版，但是幾大機能沒有變化， P40戰斧戰鬥機的最大航程是1100公里。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參戰，我們飛到的時候就已經回不來了。
就算我願意跟你一起去打，從這裡飛過去700公里，我們只有300公里的滯空時間。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也就是換一句很簡單的話來說，那就是我們去了參戰了就回不來了！
就算我們打完了仗，然後沒油了，跳傘了，我們的飛機也回不來了！
跳傘生還的機率在戰場上，其實也不是太高！」
陳山河露出一副早有所料的笑容。
「詹姆斯，我自從得到這個情報之後，就開始研究這個問題。
副油箱，飛機的副油箱，想來你應該不算陌生。
我讓工廠給飛機配了一個副油箱，在我們去的時候用的是副油箱的油，到達戰場之後，我們可以把副油箱給扔掉。
用自身的1100公里，哪怕只有1000公里的滯空時間進行戰鬥以及返航！
所以，除去這700公里的航程以外，我們有200甚至300公里的滯空時間，進行殲敵和追擊。
這麼說，你應該不會有疑問了吧？」
詹姆斯其實心裡很掙扎，其實剛才他問出，或者說找出這個毛病，其實是心裡有一絲想給自己找個藉口不去參加這場戰鬥。
因為他知道。
去了就不用再考慮什麼返不返航的問題，日軍投入戰鬥240架飛機，他這裡就算兩個美國教官再加上陳山河三個人出三架飛機，3:240，這根本就是一個自殺性的攻擊。
所以。
這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返航不返航的，而是去了就回不來了，區別是去了到底能打下幾架飛機的區別而已。
但沒想到自己心裏面找出來的一絲藉口，居然被陳山河給補全了。
既然補全了，在心裡實在無法再給自己找藉口的詹姆斯咬了咬牙說道：「我去檢查飛機！」
「順便去問問另一個教官，他去不去？」
陳山河在他身後喊了一聲。
詹姆斯頭也不回，就直接應了一聲：「別想了，沒有軍部的命令他是不會去的，他家裡剛娶了個美麗的妻子，生了個兒子。
來這裡是他主動申請來的，因為來這裡可以不用上太平洋的戰場，只需要教學就行。」
這麼一說，陳山河明白了，畢竟這是送死的活，就沒有再多說。
其實這一次，雖然在楊白淺查到的歷史記錄上，自己在擊落多架飛機之後，跟詹姆斯一起平安落地。
但歷史記載是歷史記載，歷史記載是會變的。
就比如說，自己沒有來之前，歷史沒有什麼變化，但是自己來了之後，歷史的記載，隨著自己對這個世界所造出來的改變而改變。
自己已經變成了一隻太平洋那端的蝴蝶扇起了一陣颶風。
所以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復刻楊白淺所熟知的歷史記錄？
但該去還是要去的，因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去的話，石牌保衛戰是否會發生變故。
陳山河承受不住石牌保衛戰輸的結果。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哪怕是這一次他又再次改變了揚白淺所熟知的歷史，自己死在了戰場上，可該去還是要去的。
如果不去，他心難安。
所以，他跟在詹姆斯身後，一起去給自己這一次要飛出去的飛機，做最後的檢查以及彈藥的補充。
副油箱這個東西，其實，在原來的P40上面是沒有設計埠，可是這攔不住現在的飛機製造廠技術工程師，只要膽子大，沒有什麼樣式是設計不出來的。
就連號稱王牌飛行員的詹姆斯也檢查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勁，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還帶的副油箱試飛了兩次。
試飛過後覺得差不多了，應該沒有什麼缺陷了，才開始裝備彈藥。
陳山河等著時間，他知道自己的飛機只能有一次作戰的機會，他需要等到最關鍵的時刻，根據歷史上記載的時間前兩三個小時出發。
在此之前，他和詹姆斯，進行了戰前的修整。
他們需要吃好喝好睡好，並且安排了衛兵，到了時間馬上叫醒他們，然後清理完了該清理的屎尿之後跨上飛機。
「長官，如果我這次回不來，你能回來的話，就請幫忙找到我的屍體，幫我葬在學校里！
我喜歡這裡的環境，這裡的人，這裡的氣息，還有這裡的學校！」
陳山河笑著說：「放心吧！你死不了，我保證，如果要死，那可能是我們兩個一起死！」
他們這一次出戰，誰都沒有驚動，就連趙剛都沒有驚動，更別說旅長。
陳山河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所以，等趙剛聽到風聲趕過來的時候，陳山河跟詹姆斯已經開著飛機，飛上了天空往南邊而去。
趙剛最近一直很忙，陳山河是故意的，他最近故意屁事兒都不管，把所有事情全部扔在了趙剛身上。
並且在他的三令五申之下，無論是工廠的人還是機場的人，都不會透露半點風聲給趙剛。
說實話，如果被趙剛知道了，無論如何都會攔住陳山河的這次自殺式千里奔襲。
「狗，日的陳山河……」
趙剛找到機場的負責人：「團長要南下摻和鄂西會戰，你為什麼不報告，你信不信我槍斃你！」
平日裡趙剛不會這麼說話，但是今天他確實有點崩潰了，所以有點口不擇言。
「天地良心啊，政委！」
機場負責人他也是剛知道團長居然南下去摻和鄂西會戰去了，要是早知道，他就是被團長打斷腿，他也不敢瞞的呀！
「平日裡團長也經常飛，都飛習慣了，我也沒想到他這次會拿下！
會不會這次團長，其實是想去碰一碰運城的鬼子機場，不是南下！」
趙剛揮著陳山河留在自己辦公桌上的那封信，眼淚都下來了：「他自己信上說的，要去參加這場賭上國運的戰鬥，這關乎著三個國家的國運。
我們，小鬼子和美國，他就是南下去送死去了！
小鬼子可是有240架飛機，他們兩架飛機，除了送死還能幹嘛？」
旅長也接到了報告，一路上快馬飛奔趕了過來，終究還是晚了。
「趙剛，你這個政委是怎麼當的，怎麼能讓陳山河私自南下？
一個政委都管不住一個團長，能不能幹，不能幹滾蛋！
總部還缺兩個餵馬的！」
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旅長火冒萬丈。
趙剛沒有回嘴，而是遞過來一封信，是陳山河留給旅長的。
信上寫明了這一次鄂西會戰的重要性，蔣校長已經退無可退，如果輸了這一次，基本上蔣校長的國運就沒了。
這一場仗，關乎著國家民族的命運，陳山河信上說自己不能旁觀，哪怕自己這兩架飛機南下，其實如滴墨入水，可能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最起碼儘自己的一份力。
如果能回來，再去旅長跟前請罪，到時候要打要罰，燒鍋餵馬，他都認了。
旅長看的手都發抖，他當然知道鄂西會戰這一次真的是關乎到蔣校長以及整個國家的命運。
他也知道如果蔣校長輸了，那基本上就是整個國家輸了90%，到時候就算留下八路軍在區區幾十萬人馬，也是獨木難支。
到時候就是整個國家的崩潰。
所以。
對於陳山河此次的選擇，他只能長嘆一聲：「只要能平安回來就行，只要能平安回來，讓老子去餵馬，去劈柴，去燒鍋！
一定要平安啊！」
說到最後，趙剛感覺旅長的聲音都有點哽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部也知道了，旅長親自騎著快馬把陳山河的信送到了總部，總部現在一片沉悶。
因為他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陳山河的命運，有90%的可能，就交代在鄂西戰場上了。
兩架飛機對上240架飛機，這已經不能說是實力懸殊，這個實力對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他們實在是沒有那個信心，陳山河的飛機能活著飛回來。
不過他們也知道，如果鄂西會戰失利，蔣校長退無可退，要是宣布投降的話，那就是大廈瞬間崩塌。
所以在這場戰爭上，哪怕是兩架飛機的助力，也是難能可貴的。
陳山河即將到來的犧牲，可能是他用犧牲買了個心安。
他們也能想像得到，如果日軍打進了山城，蔣校長一旦宣布投降，會有多少人接受不了吞槍殉國。
在場的老總們心中都有點無力感，距離的太遠了，他們再在晉西北晉東南搞任何動作都影響不到鄂西會戰的任何動靜。
現在只能靠陳山河的飛機盡一份力。
趙剛在一座小山的山頂，找到望著南方的宮若梅：「其實你可以攔住他的！
你們的武藝，一個師傅教的應該相差不太遠。
可是你沒有攔！
那就等吧！」
宮若梅靜靜的看著南邊，沒有回答。
趙剛嘆了口氣，命令警衛員留下，免得宮若梅做傻事兒。
就在他轉身想要離開時，身後傳來宮若梅悠悠的聲音。
「師兄說了，如果他死了，讓我把他的屍體找回來！
他擔心殺了那麼多鬼子，會被鬼子做成標本帶回日本！
就像，東北的那個抗日英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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