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
客廳。
「怎麼樣?她沒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吧?」
茉莉雖然不太明白。
但她確實在沉睡期間完完全全注視著喬傾所經歷和感知到的一切。
簡而言之,她站在客觀角度來看。
怎麼看夏弦月都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尤其是涉及到蘇曜的事絕對不可能好說話。
「···沒。」
喬傾默默地低下頭,坐在沙發上又曲起雙腿抱著膝蓋。
「那她——」
「說要我自己去說。」
「自己去說?」
茉莉怔了下,「什麼意思?她的話應該現在是正牌女友吧,站在這個身份上主動說要你去爭?」
「不是爭。」
喬傾搖搖頭,出神的望著沒開的電視機,「我也說不清她在想什麼···也許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到底在說什麼呀?都經歷了這麼多事,總該不會還想著打退堂鼓吧?他們又沒結婚。」
「她不想讓學長有遺憾,或者再經歷任何痛苦的事。」
「那是···」
「就是說,從一開始抱有要麼去爭,要麼主動退出的想法的我就已經輸了。」
「分享?」
「是啊。」
喬傾自嘲般的笑了,「所以說我可以理解她的思維。她說不反對也不主動要我怎麼做,便是說又討厭我,又會假如學長會接受我,就也順著去···接受之類的吧。」
「這是哪門子國際玩笑?分享?作為女友這樣說?」
「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我和她甚至是你,都已經不能算正常人的人生了。所以她看的很開,不願意讓學長遭受任何會痛苦的事···比如說選擇。」
「嘴上說著無所謂,實際上是逼你做選擇。」
「茉莉。」
喬傾直直的看著她,「你真的認為我有資格去選擇嗎?」
「怎麼會沒有,至少在最後你···願意留在那邊。」
「那真的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嗎?一個本就願意去死願意去和別人添麻煩的人,只是做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事就值得被稱讚麼?就像是壞人做了很多十惡不赦的事,只做了一點好事就能洗白了。」
「哪有你這樣鑽牛角的?!清醒點呀!這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學長什麼都沒做錯,一直在試圖認真的活下去,是我成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我想···我永遠也不能···不該獲得原諒,即便學長會原諒我,我自己也沒法原諒自己。」
「我拿到戀愛遊戲的第一時間想到是彌補。」
「可是後來呢?」
「我妒忌,我卷戀,我甚至想過···就那樣和學長在那邊,一直騙下去再也不回來。」
「我明明知道一切,但就是卷戀。這些都應該有後果,不該是哭著去求原諒,緊接著就高高興興的生活下去,還恬不知恥的跟她去爭。」
「她···大抵比我更愛學長,而且不論是魅力還是條件都比我——」
「夠了!」
茉莉打斷她說話,「這根本和誰更好沒有任何關係。你真的還是一點沒變,還是一樣不敢面對現實。」
「如果你是被拒絕之後萌生出現在的想法,那我無話可說。」
「但是甚至連嘗試都沒去,老師他···曾經是準備向你求婚的啊!」
「你準備把那段時間全部都當成不存在嗎?就這樣不告而別,才是最卑鄙的做法。」
「茉莉。」
喬傾幽幽的注視她的眼睛,「你身上唯獨有一點我很討厭。」
「···」
「太過好人,又總是不計前嫌的幫我。實話說,有時候給我的壓力挺大的。」
「我呢···也許最大的缺點也是偶爾會把別人的好意反過來用。」
「我是沒有資格去面對學長的,但是你還可以。」
「我?」
茉莉氣笑了,「你還抱著當初那種心理認為我會造成阻礙?我知道你們的事,但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從始至終也只是說對老師有些許好感,但從沒表露過任何心跡。好感這種東西,只要我接下來健康的活下去,總會再找到,是很廉價的東西,跟你跟她那種情感完全不同。」
「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啊?」
「是麼?」
喬傾又把腦袋埋在膝蓋,「其實根據我的記憶創造來的世界,關於你和學長的事,也有是真的記憶吧?」
「比如說···替你打掩護去漫展。」
「那又怎麼樣呢?難不成事到如今要我去?老師已經有女···」
「是啊,學長已經有女友了。那麼,何必要去再添亂呢?」
「你會後悔的。」
「不會的。我沒法面對學長,但是我會用別的方式主動聯繫學長,告訴他我的心情。以及道歉。啊,還有祝福。」
「如果是那個女人的話,我很放心。她足夠在意學長。」
「不管你了!」
茉莉氣沖沖的走了。
——
晚上。
蘇曜家來了個特別的客人。
「不請自來,真的很抱歉。」
「沒打擾吧?」
是夏涼真。
看樣子是特地換了低調的休閒衣服,又去買了菜趕在飯點前來的。
「呀,這不是親家嗎?這麼快就來了?」
蘇媽平靜的朝蘇曜擠了下眼睛,出去接過口袋。
親家?
蘇曜思考了半天,腦海里模擬出見過夏涼真的各種光景。
觀察她略顯尷尬朝自己看的視線,猜測大概她是記不得那些事的。
「蘇曜,好久不見,都長這麼高了。」
她跟蘇媽寒暄兩句,又主動過來打招呼伸出手。
「畢竟都過了十年了。」
「啊···呵呵,抱歉,突然來打擾。」
「沒事。」
蘇曜倒了杯水給她。
「這、謝謝!」
她反而還受寵若驚的有點錯愕。可能沒想到蘇曜對她的態度會這麼友善。
「既然我媽都直接叫你親家了,嗯···我和她的事都知道了?」
「脖子上有草莓印,我家那笨蛋女兒我多少還是了解,挺保守···能發展關係這麼迅速,最近又見過的人,除了你找不出第二人。」
「她不知道你過來?」
「她不會願意讓我來。」
「···」
「雖然已經過了十年,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說時間過了就過了。我知道已經很遲了,但是阿姨還是要和你說。」
她又像在記憶中那樣認真的立起身,在蘇曜面前鞠躬。
「對不起。」
「當初只考慮大人的體面,完全沒在乎過真相。」
「誒誒,你這是幹什麼呢?」
蘇媽看到這一幕趕忙從廚房出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連忙要扶她起來。
「不只是小曜,還有親家你也是一樣的。」
「真的對不起,當初那樣做···」
「還說什麼,這些年也看到你的誠意了,我該罵的早就罵了,水也潑過了。」
「我倒是沒什麼問題,只要是我兒子不介意,我都無所謂。還是那句話,年輕人的事嘛,年輕人自己相處去解決。」
蘇媽拍了下蘇曜的肩膀,轉移話題說,「咳,小曜,現在可以說說了吧?跟小夏到哪一步了?」
「我說那草莓是她自己種的你們信嗎?」
「那是我給她送的從國外進口的口紅留下的,明顯是先接吻之後又親了脖子吧?」
夏涼真眯起眼睛,「阿姨又不會反對,反而很支持,沒必要瞞著的。」
「好了好了,這件事你們年輕人自己做定奪就好了,反正作為我肯定是很支持的。」
「那個,親家,我來幫你做飯吧?」
「哈?不用不用,你就在客廳看電視就好。🐝👤 ❻❾Şн𝓊χ.匚σ𝓂 🎉🐟」
「那怎麼行,不請自來還把自己當客人就太不禮貌了。」
「···」
兩個大人去廚房聊天了。
看她們之間的狀態,蘇曜現在可以肯定當初夏涼真說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和蘇媽有很多次聯絡大概是真的。
唯獨有一點不幸的就是。
「咯察——」
蘇曜打開臥室門。
「大哥哥。」
嗯,嬌小的身影就在蘇曜的臥室。
還拍著小肚子,「優夜肚子餓餓。」
「你絕對是故意的吧?挑這個時間來。」
「沒有故意。」
「優夜就是很想和大哥哥一起吃東西,一起困困。」
又擺出那般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那種可愛又可憐的表情,「這樣,大哥哥會討厭優夜嗎?」
「啊!」
「我知道了。」
「大哥哥知道優夜想吃小蝦米嗎?」
「啥?蝦米?」
「嗅~」
優夜聳了聳小鼻子,「那個雌性人類帶了很好吃的小蝦米,優夜要吃~」
「我這怎麼去拿?先給你小魚乾墊墊行不行?」
「大哥哥不喜歡優夜了,優夜自己去拿。」
看到她尾巴伸出來了。
「別!」
「我去,我怕了還不行嗎?」
這叫什麼事?
丈母娘提著菜上門拜訪,而自己得偷偷摸摸的去偷蝦米給藏在房間裡的出軌對象?
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有股子牛頭人的味道?
哈。
蘇曜合上門,揉了揉太陽穴。
「我家那笨蛋女兒啊,原本真的覺得沒救了。」
「沒想到還是挺有辦法的。」
「本來也不關兩個小孩子的事。」
「呵呵···那是,都怪我那時候性格太彆扭了。可能剛離婚沒多久太偏激,說起來雖然很慚愧但如果沒有那次我都不知道接下去我會到什麼時候才醒悟。」
「小夏那孩子讀的什麼專業?」
「金融貿易。原本打算讓她以後接班我的公司,現在看起來好像指望不上了。小曜的話···要是我說了這種話,可能不太妥。不過現在好像總算可以期待下孫子孫女了?」
「不清楚,要他們年輕人自己做決定。」
「啊對對對,是要他們自己慢慢來···但是咱們先通通氣也是極好的。」
「都親到脖子那的話,我覺得···」
「···」
真的有這麼和睦麼?
蘇曜倒是早就沒去想十年前的事了,畢竟光接受夏涼真道歉就好幾回了。要發泄的早在之前就發泄過了。
如果母親早就原諒他了,事到如今只在乎自己的意見,那等於沒什麼隔閡。
所以要怎麼讓她們在如此和睦的狀態下出來又讓自己進去看看?
「咯察——」
門很小聲的開了條縫隙。
「肚子。」
「餓餓。」
「···」
被可憐巴巴的眼神從縫隙里注視。
就仿佛自己做了什麼極其罪劣深重的事,現在該接受拷打。
「大哥哥?」
「?」
「小曜在和誰打電話嗎?」
蘇媽困惑的從廚房探出視線。
「啊、那···對,剛才和夏,呃。」
「是小夏嗎?」
「···是。」
「那感情好,這個點她應該沒吃飯吧?就叫她過來一起吃得了。昨天這孩子來的時候還藏著掖著,結果你們都發展到這種地步了。我得好好問問她。」
「大哥哥···」
「嗯?怎麼好像聽見小孩子的聲音?」
「沒有!是小夏跟我撒嬌呢。」
蘇曜趕緊心虛的擋著門縫。
「啥?」
這下連夏涼真都錯愕的轉過頭,又不由得苦笑,「只有跟你才會跟個小孩子一樣。」
「趕緊和她說一下。」
「···」
望著兩個大人又繼續和睦的聊天,蘇曜冷汗都下來了。
這什麼破嘴?
跟什么小夏打電話?
不過也還好。
只要推脫說夏弦月有事來不了,然後就——
「餵?小月月?」
「啊,剛才你是不是和蘇曜打電話來著?」
「沒有?」
「那剛才——」
蘇曜火速過去拿過電話,「阿姨您接著忙,你手上有水呢,我幫你接我去說。我剛才跟她說事情敗露了她還以為我在騙她。」
「?」
夏涼真奇怪的看了眼蘇曜又點點頭,「那行,你說吧。」
「阿曜?」
電話那頭傳來不確定的聲音。
「是我。」
蘇曜真的頭疼了,走到客廳。
「阿曜···和我媽在一起?」
「是。」
「啊啊啊!
!」
「···」
蘇曜把手機稍微拿遠一點,「你小點聲。」
「為什麼?為什麼阿曜會跟我媽在一起?」
「不止你媽,還有我媽。」
「速度過來受死。」
「不要,我不想來···太可怕了,為什麼突然會這樣?」
「你有什麼可怕的,我才真的是——」
「?」
「沒什麼,趕緊過來準備接受處刑吧。有好事就該分享給你,我們可是戀人啊。」
「真的···可以嗎?」
「別剛才裝出一副不情願,現在又這么小心翼翼的雀躍。」
「那我現在就去換衣服!馬上就來!」
電話被掛斷了。
她是高興了,蘇曜高興不起來。
「···」
門縫裡幽幽的視線才窺探著自己。
「手機還您,她說馬上就來。」
「沒想到直接就變成一起吃飯了,真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關係。」
「···」
「咦?你拿生的蝦做什麼?」
「是這樣的,我想拿一個蝦做工藝標本之類的,可以拿一個嗎?」
「當然沒問題,反正有這麼多。」
「···」
拿到了,一隻被處理好的蝦。
就這麼輕易的,既不需要騙她們出來偷偷去拿,也不需要找什麼很有邏輯的藉口。伸手去拿了就行。
所以說···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蝦。」
蘇曜掀開一點點門縫,心情不太愉快的遞給她。
「啊嗚。」
蝦只有食指那麼大,說實話不算大。
但蘇曜也不可能一次性當著她們面拿多少。
所以優夜理所當然的一口連著殼都吞了。
「優夜還要。」
「再玩兒我,就等著被收拾吧。」
蘇曜不打算再跟著她胡鬧,「就先乖乖的在這裡面等我,晚點什麼事都好說。」
「大哥哥不喜歡優夜了嗎?」
被投以憂傷的神色。
「···」
蘇曜緘默片刻,「肚子真的很餓嗎?」
「嗯。」
「那我讓夏弦月···算了,我出去給你買,你想吃什麼?」
「大哥哥。」
「嗯?」
「大哥哥。」
「?」
「···」
被直直的盯視。
然後那雙純潔真摯的眼睛合上,就退後兩步駐足在那。
「···」
蘇曜嘆了口氣,瞥了眼廚房確認沒人注意這邊,也進入房間。
抱住那十足纖細的軀體。
柔軟的嘴唇互相觸碰。
說起來也很奇怪,明明是剛吞了個蝦米,但一點腥味也沒有。還是香香的,軟軟的。
不過這次蘇曜的想法可能和優夜有些許不同。
當手自然而然的放置到她寶寶食堂上時,優夜嘻嘻笑著,「沒有要這樣吃掉喔?」
又再綿長的接了個吻。
她便拍著小肚子,「這樣優夜就已經滿足啦。」
「是嗎?」
「嗯,只是因為優夜有些妒忌。優夜沒有父母,沒法和姐姐一樣體會到這種畫面的滿足感。」
「···」
蘇曜沉默著,把手放到她腦袋上輕撫,「沒關係,以後我就是···啊,說是家人也沒差的。」
「嗯!」
優夜也溫和的笑著,「所以優夜想體驗姐姐永遠體會不到的滿足感。」
「那是啥?」
「姐姐等會就會來。」
「是這樣···」
蘇曜突然愣住了,「你這傢伙,該不會是想——」
「嘻嘻,等姐姐來的時候,優夜肚子又會餓餓。會想完全吃掉大哥哥喔?」
「不行了,看來是皮又癢了。」
「大哥哥要教育優夜的尾巴嗎?」
「什麼···被你說的那麼的澀。你知道我剛才過的有多心驚膽戰嗎?哈,也不是。好了,我知道,會想辦法補償你的。現在先讓我把今晚這關過了行?」
「10。」
她突然蹦出一個數字。
「10?什麼10?」
「優夜是在說姐姐推開門的倒計時。8。」
「哈?!」
「7。」
「冬冬——」
門被敲響了。
「阿曜在裡面嗎?」
「···」
停頓了下,聽見這人在外邊小聲的說,「在裡面幹嘛呀?快出來,我自己招架不住啦!」
「慢著!我馬上就出來。」
蘇曜看著用無辜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優夜,咬著牙。
等這事完了,鐵定得收拾這傢伙。
真的是越來越皮了。
「馬上?」
「哼嗯~難道,阿曜在換衣服?」
「對,所以你先等一下,我馬上就出來!」
「嘿嘿,讓我康康好不好~」
「···」
門突然被夏弦月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