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父母便教導我這個世界沒有美好。→
但我願意相信。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小花,不管我是畸形、扭曲、卑劣···怎樣都好,我一定會找到。
我懷著這份憧憬戰戰兢兢的度過了那段讓我無比煎熬的日子。
可到底為什麼呢?
曾經的摯友因我而死。
喜歡的學長現在也因我遭遇不幸。
···
握緊雙拳,連指甲都深陷入皮肉。
是說,如果有實體的話。
我的意識奇怪的飄散著。
我注視著學長所為我做的一切。
我看著他獨自在空無一人的房間抱頭痛哭。
我見到他走出房間來到我的病床前又露出若無其事的微笑。
我見到他對所有人惡意的、正面的,所有評價全都無動於衷。
···
我見到他躺在執行安樂死的設備上恰似了無遺憾的閉上雙眼。等待死亡。
臉頰被觸摸的溫度還健在。
我又憶起了他在病床邊上為了能簽字,和我結婚的光景。
如果我有實體。
現在的我一定會痛哭流涕,一定會拼命的向學長說對不起。
——
我以為我可以讓罪惡感成為我的動力。
是。
誠然我總是思考,只要我有自知之明帶著罪惡感願意接受一切代價,不管耽擱多久都沒所謂。也因此能理所當然占有學長的一切。
可現在,我後悔了。
後悔。
真的後悔。
罪惡感不斷從深處湧出,比當初還要強烈。
我在虛無中注視著我的軀體被推進普通病房。
等待。
「——」
終於,監測器上的曲線拉直。
無關的人為我緬懷。
大量的群眾在病房門口獻上花。
可這些對我而言有何意義?
只是在等待——
【檢測到你已死亡】
【是否花費代價進行自由節點跳躍?】
我等了這樣的文字三年之久。
現在,我什麼也不奢求了。
只想···
讓所有傷害過學長的人都消失。
只想最後盡一點自己早就應該進行的微薄之力。
——
【當前節點:2015#¥#%%#%¥%%¥……?】
回來了。
喬傾面前是桌子,坐著蘇曜後來專門給她買的辦公椅。
因為覺得原本的老舊電腦椅坐著不舒服不說,以喬傾的身高用起來姿勢又不健康,所以給她換了新的。
桌上放著數學課本,以及測試卷。
時間是···
剛搬進來蘇曜家的第二周。
「嘩啦——」
喬傾將面前的課本合攏,立起身拿手機撥出號碼。
「都——」
「···」
「餵?」
眼見快自動掛斷的時候電話被接了。
「啊,是···」
「怎麼了?是需要我回來的時候帶什麼東西嗎?」
很容易就能聽見溫暖的聲音。
閉上眼又馬上能清晰憶起安樂椅上憔悴的身影。
「···」
喬傾沒說話,手指落在窗戶玻璃上。輕輕地游移,劃出霧氣般的線條。
「餵?」
「學長···」
「嗯?」
「沒什麼。只是突然很想念學長。」
「別用這種懷念死人的口氣,不吉利。」
「學長還是沒有想過用更親昵的稱呼叫我。」
「呃···」
「不論是小喬,小傾···還是說,老婆。」
「噗咳咳···這個,我暫時有點···我儘量?」
「那現在就試試吧。上述三個隨便選一個。」
「隨便選一個?」
「看樣子學長還沒做好準備,那我來隨便選一個。123···好,就決定叫最後一個了。」
「那什麼···」
「學長該不會因為邊上有人不好意思到臉紅了吧?」
「不至於。」
「我耳朵已經豎起來了。」
「叫別人改口,得你自己先改吧?」
「···」
「看吧,你不是也不行嗎?說我,你自己也是一樣。好了先不說了,我還得去——」
「老、公~」
吐字清晰。
又明顯特地加上了深情的口氣,那一瞬間蘇曜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學長···不,老公覺得怎麼樣呢?滿意嗎?還是說···」
「要叫,嗯···」
「主、人?」
「等等,慢著!我真有事要去忙,我先掛了!」
「都——」
電話被掛了。
但喬傾臉上並沒有如說這些歡快台詞對應的好臉色,只怔怔的看著窗外。
越是加倍珍惜,是不是就總會加倍的捨不得?
越是感覺快要結束,就越是珍惜。
人真的是自相矛盾的生物。
「嗡嗡——」
手機振動。
是班級群里發來消息。
【關於票選下一屆學生會長的人選事宜。】
又來了。
那些不知死活的傻瓜,又開始起鬨。
『我投喬傾一票!』
『嘻嘻嘻,我也投她。』
『哎呀呀,要說當老師的走狗,還得是我們的喬班長呀!我看行!』
『···』
沒關係。
就如上一次繼續起鬨也沒事。反正都是虛假的東西。
但唯獨這一次。
會認真的,和虛假的東西計較。再也不會忍讓。
——
蘇曜有點納悶。
剛剛很忙,剛好得空準備出去抽支煙,又正巧接到喬傾的電話。
真的很稀奇。
相處這麼久喬傾基本上都是掐著時間要麼因為太晚,要麼是算著時間需要蘇曜帶點什麼東西回去才會打電話。其他時間一概不會。說的是不影響自己工作。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她沒添任何麻煩,比起蘇曜獨居時,現在回去什麼都是現成。
飯菜,洗澡水···還有必不可少每天都有的『歡迎回家』。
『很想念學長。』
怪了。
怎麼突然今天這麼肉麻?
不過也能想通。
畢竟自己和她也像是普通戀人那樣,要是一直不像自己撒嬌才奇怪。
心情不錯,蘇曜想著看見有家還沒關門的蜜雪冰城,乾脆去買了兩杯波波珍珠奶茶。
「歡迎回家。」
非常溫馨,聽了就能胸口暖洋洋的話。
蘇曜吃飯,她就一點點的喝。
洗完澡出來她還沒喝完。
當然,蘇曜也聽說過女人和男人喝奶茶是完全不一樣的模式。男人頂多十分鐘就會喝完,而女人喝一杯奶茶的時長甚至能達到恐怖的一天。
「——」
正當蘇曜吹乾頭髮準備收線,突然發現她拿著的奶茶不知道什麼時候灑了不少在她自己的寶寶食堂上。
「對不起,學長。我不小心灑了。」
怎麼總覺得完全沒有誠意?
但本身也不是需要道歉的事就是了。
「沒關係,你也去洗澡吧。我把地拖一下就ok了。我那杯還沒喝,你想喝就拿去喝好了,吃完飯肚子正好有點撐喝不下。」
「嗯···」
她把還剩半杯的奶茶放在茶几上,進了衛生間。
「制服你明天還要穿吧?」
「就放在那,等會擦下或者用香皂洗一下那部分,然後再用吹風機吹乾應該就沒事了。」
蘇曜拿了拖把又朝裡面說了一句便開始拖地。
沒得到回應。
不過聽見了很輕的腳步聲,很快接近。
也不用回頭。
因為身體已經被人從背後貼合抱住。
「學長···」
「怎麼了?」
蘇曜也沒用承載重量,她只是從背後攬著蘇曜的脖頸而已,沒整個人重量都傾斜上來。
「我在學長回家之前就已經洗過澡了。」
「呃···難怪聞著這麼香。」
「學長在嗅我的氣味嗎?有點變態呢。」
「拜託,你壓在我背上,我想不聞見也難吧?」
「只是嗅到氣味,沒有感受到別的嗎?」
「···」
和她的話幾乎是同時進行。
那規模不大的寶寶食堂開始以更大的力度壓迫蘇曜良心的背面。
就像是幹部在面臨考驗一般。
「咕冬——」
暗示意味太明顯了,蘇曜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學長感受到了嗎?」
「我覺得你先起來再——嘶。」
「···」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雙小手遊移到蘇曜胸口。有著冰涼但又細膩的觸感。
「呵呵···」
「學長的【】li起來了。」
「我說···今天的你有點不對勁。」
「嗯,是稍微有一點。但作為戀人,想要和最喜歡的學長一起做,有什麼問題嗎?」
「···」
無法反駁。
像是被單方面的勾起某種氣氛。
「制服你明天不是還要穿嗎?還是放到一邊去,別弄髒吧。」
「哼嗯~學長難道不喜歡我穿著這樣的衣服嗎?」
「胡說八道,我是那種人嗎?」
「學長的谷歌瀏覽器可以恢復歷史書籤,排列第五個的名字叫女子高中生制服——」
「我覺得,我應該有隱私權?」
「是學長讓我隨便使用電腦的,返回歷史記錄時不小心就看見了。」
「···」
「學長為什麼要覺得害羞呢?那又不是壞事。是我正好能做到的事,我也願意。」
「學長很奇怪呢。」
「明明有戀人卻不願意過多使用,寧願偷偷去衛生間——」
「慢著!再講下去我只能從這跳下去了啊!」
「呼——」
突然從耳邊上吹了口熱氣。
她又微笑著說,「我是想說,也許···我比學長想像中更渴求和學長在一起。」
對喬傾的感覺蘇曜說不清楚。
該說是有點輕微的施虐癖好?
也不對。
在過程中也不會要求什麼施虐的奇怪東西。
只是口氣上總會不由自主的和她平時乖乖女的表現呈現強烈的反差感。
之前不明顯。
今天是尤為明顯。
「···」
「制服,學長弄髒也沒關係···」
「···」
在愛的過程中,蘇曜總認為誰說什麼都是不可靠也不可信。
因為那時候大腦在過多分泌快樂素,腦子的思考停滯。
什麼話都能不負責任的說出口。
好比去應酬拼命的灌醉誰,然後趁機要對方簽合同。
可今天很奇怪。
被擁抱著。
「學長。」
「我愛你。」
「···」
那雙眼睛不論怎樣都堅定不移的注視著自己,用力的緊抱著。
就如同曾經失去過的東西再一次失而復得。
蘇曜就是這麼清楚。
就好像自己也經歷過這種事,所以馬上就可以發現。
那是無比沉重又真摯的感情。
結果——
蘇曜真的把她的制服弄到很髒。
——
翌日。
喬傾依然很早就起來做早飯。
「你這衣服···」
蘇曜起來迷迷湖湖的洗臉刷牙完才發現她不是習以為常的制服,剛想要說什麼就立馬想起來昨晚最後遺留下的東西。
「抱歉···」
有點害臊的道歉。
「學長為什麼要道歉呢?」
「難道我現在穿著的衣服不可愛嗎?」
喬傾微笑著。
她穿著的是蘇曜之前給她買的純白蕾絲邊蓮蓬短袖,下身則是很漂亮的淺藍格子裙。鞋子則是恰到好處的白色運動鞋,雙腿上還換了與昨晚相反的純白絲、襪。
那白色襯托出的腿型非常纖細優美,引人注目。
「可愛是可愛···」
「但我記得冬市高中規定必須要穿制服來著。」
「總會有因為某種意外無法穿制服去學校的時候。」
「···」
蘇曜老臉一紅,說不出話。
「學長不用多想。昨晚那樣做,也是我自己想要穿學長買的衣服。」
「···」
不論蘇曜怎樣想。
顯然昨晚遺留的沒處理的制服即便馬上洗了也不可能馬上就可以穿,家裡沒有那種高級的烘洗一體的全自動洗衣機。用吹風機吹也肯定來不及。
但喬傾最初打算的便是這樣。
就是要引人注目。
就是要這樣去學校。
「喬傾?」
果不其然,剛到學校就在門口被攔下,又被打電話通知了班主任。
「早上衣服不小心弄濕了,沒法穿。」
「兩套都沒法穿?」
「是的。」
「怎麼會有這麼巧?」
「就是有這樣巧。老師,要我今天請假不上課嗎?」
「···」
班主任盯視她的眼睛,片刻後嘆了口氣,「算了,是你的話那應該沒假。衣服已經晾曬了吧?能換的話中午就回去換掉。」
「好。」
「等等。」
喬傾剛到門口又被叫住了。
回頭見到老師在直勾勾的看著她的鞋子。
「老師還有什麼事嗎?」
「···」
老師頓了下又擺擺手,示意她走。
等喬傾離開後才打開電腦搜索商標,和喬傾那雙鞋上對應的商標。
「木頭人的標誌···這雙鞋要接近一千塊吧?」
不過他轉念一想,以喬傾貧困生和去勤工儉學的態度,大概率是假貨。
對這樣的好學生哪兒用得著向對那些刺頭一樣疑心病。
還是忙著讓那幾個打了耳洞的不良別老是惹事更有意義。一整天就知道找事情。
他又看了下由班級委員遞交的2班學生會主席的推薦表。
哦。
倒是挺識相嘛,幾乎是全票通過喬傾來。
他連班級群都懶得看,直接在搬了學生發來的文件上的內容,轉發給冬市高中的學生會。
當了學生會長還會有補助金。
嗯,對於喬傾這樣有能力的學生,那這筆補助問心無愧。他認為自己又做了好事。
如果他肯稍微花些時間去班級群里參與這場選舉,或者抽空去班級群看哪怕一眼,或許得出的結論又有所不同。
但現在···
他打心底認為自己就是一位好老師,正在讓自己看好的學生走在正確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