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布簾在微風中慢悠悠地拂動,像海浪一樣。,-*' ^ '~*-.,_,.-*~ ~*-.,_,.-*~' ^ '*-,
光線緩緩的透進來,一半融化在布簾中。
夏弦月合上眼睛,微風拂面,感覺像窗簾輕柔的纖維令人舒適。時間似乎也順勢變得緩慢。
邁步出去,站到高級公寓的陽台上,可以瞥見下方用小鵝卵石鋪成的道路上有幾個小孩子脫了鞋樂呵呵的走動。
誰牽的寵物狗正衝著一個路人狂吠。
陽光從澄澈湛藍的天空中瀉下。
「嘩——」
風又吹來了樹木和花朵的清香。這是建造高級公寓,為了更好賣所以斥巨資買回來種植的各種樹木帶來的。人為的氣味。
很近。
在離開這處地方後,也有人為的氣味。是說,汽車尾氣,垃圾,各種各樣令人不快的氣味。
同樣是人為的,但差別未免也太過巨大了。
「麻麻。」
小小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咕嚕咕嚕噗···呸,做了嗎?」
「?」
轉過身,見到她已經換好了小學生的制服。比平常更早,更積極。
嘴角沾著泡沫。
剛才那擬聲詞的意思是——
「是說刷牙嗎?」
夏弦月微笑著問。
「嗯嗯,咕嚕咕嚕噗。呸!」
「昨天去阿澤哥哥家,他們都是這樣呢!」
看起來真的很開心啊。
比之和自己在一起好了很多。
「那麼,你先吃早餐吧。」
「我還沒···咕嚕,刷牙。」
偶爾也是想學著孩子童趣一點,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毫無意義。
——
吃完早餐。
還是由秘書送小白去學校的。看著那牽著秘書的手,有說有笑的孩子,夏弦月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也不是說妒忌。
要是去做,自己也能融入。孩子也並非不親近自己。
相反或許是因為收養小白時,她已經稍微懂事了。知道自己把她從那地方拉出來意味改變一生。
怎麼可能不親近自己呢?
自己代表的意義便是救命稻草。
關於她現在好像開始澹忘這件至關重要的事,那又恰好證明自己作為稻草做的還不錯。
她也不錯,寄托在她身上的名字。小白。希望她過的如白紙一般純潔,簡單,快樂。
然後再來回饋給自己某些事物。那樣就是完美的。
「呼。」
夏弦月偶爾會點上女士香菸。
這是在很久以前沾染的壞習慣。
從三十歲的年紀再去看以前的事。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親生父親本就是爛人,就算將他當做寄託,除了被勒索錢以外討不到任何好處。無疑是沒腦子的做法。作為報復讓他後來破產也是幼稚。
說到底從一開始要找到什麼作為精神支柱就是錯誤的。
將這比作修煉。
有信仰的人固然在最初就不會感到迷茫、痛苦,最初就有快樂。而當信仰崩塌或者發現信仰並不能拯救自己便會嘗到比最初沒有信仰還要痛苦百倍的折磨。
反觀,沒有精神支柱的人,除去最開始的惶恐不安,如果能度過,那到了最後——
也不是說就會嘗到比有精神支柱的人多快樂多幸福的回饋,只是說,一切都不會有波動。
既不感到幸福,也不覺得悲傷。
偶爾會這樣有一陣閒暇,充分思考的時間。不過每次思考得出的結論都不會有任何不同。
活著,僅僅只是呼吸就已經是了。
「嗡嗡。」
電話在振動。在茶几上微妙的移動了一點距離。
夏弦月注視著那丁點弧度,再緩慢的拿起手機。
「前天和你說過的事情,提前了。」
「他們一家提前回來了。就在今晚,到時候我的秘書會來接你。」
拿起之前就能預想到電話里不會是什麼溫柔的聲音。只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嗯。」
所以,只消應聲就可以了。
「另外,那小孩子的事讓你處理,似乎還沒解決?」
「···」
「可笑。還沒結婚先收養了一個孩子,甚至還想併到戶口裡。你真當夏家的戶口本是簽名冊嗎?」
「給你最後一天時間,把那垃圾從我的視線里剔除。」
「垃···圾?」
「有什麼問題嗎?送進那種地方的,全都是沒人要的垃圾。」
「哈,嗯,知道了。」
「晚上打扮的端莊點,別再穿著在歐洲那邊淘來的怪風格。這次談好了,五十兆億的生意就成了。」
「···」
反正,不斷應聲就是了。
想想又覺得真的有些怪異呢。
記得母親參選議員代表的有一條就是說,要完善社會福利機制。
而現在張口閉口的,垃圾。
靠著用垃圾博取同情,結果又嫌棄粘上了味道嗎?
捕食者。
目前毫無疑問是位於食物鏈頂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都做得出,什麼都做得到,至少到現在她想要的都到手了。
曾經是想成為比她更強勢的捕食者。
拿到的股權超過了她,以為有了推翻她的資本。不過也只是夢。
終究比自己多沉浸二十多年的老手,又哪有那麼容易被新手啄了眼。
倒不如說把一切都放棄,聽天由命後的這幾年過的痛快多了。
小白啊。
確實只是垃圾。
將她撿回來是為了得到某種利益,但現在的她給不了自己那種確切的利益。反過來曾經的垃圾現在過的挺不錯的。恐怕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需求。
那,稱作垃圾又有什麼問題?
夏弦月熄滅還剩三分之一的香菸,去漱口。
之後再回到臥室。
打開衣櫃。
裡面整齊的掛著許多禮服。這是專放把道具變得更加精美的道具箱。
挑選的標準不在乎自己的喜好,只是力求讓作為工具的自己變得更加趁手。因此沒有任何選擇難度。
恰到好處的高開叉。
稍微有些低正好抵到露出一點v的半低胸。加點蕾絲作為點綴。
把頭髮挽起。
這個髮型叫什麼來著?
只記得是母親從小就要求自己要來回換的其中一種。動作是記住了,但名字沒記過。
細長的黑髮在後腦勺挽著,像個丸子,再插入髮髻。
對著鏡子看,這大抵就是完美的道具了。
連自己看著也覺得莫名有那麼幾分吸引力。
畢竟是值五十兆億的生意。
母親已經說了,她人老珠黃。亦沒打算結婚。
而自己的話,從現在開始,從接受夏氏集團後就要聽她的,成就幾筆大生意。接著徹底把主戰場轉向國外。
也就是說,自由自在想撿垃圾回來收養的日子落幕了。
夏弦月想,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早就可以預見的事。
沒有母親那種什麼都可以利用,什麼手段都可以使出來的魄力。甚至還想在撿回來的垃圾身上尋找什麼的自己。
連在夢裡也幻想不出別樣的生活。
反抗,爭不過。
反抗,找不到動機。🐨🍟 ➅❾ş𝔥Ữⓧ.C𝓞𝕞 🐤🐼反抗之後,沒有能得到的利益。所以變得聽話。
——
重新過了一天,蘇曜完全活過來了。
連學校里的老師也都在說『今天的蘇老師幹勁滿滿啊!』。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隨口說的,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嘛。總覺得確實是這樣。
充實的教師生涯。
努力嘗試去備課,去請教優夜,在今天倒也上了兩節像模像樣的語文課。
也不是沒有樂趣可言。
在改作文的時候蘇曜就看到兩篇有趣的作文。
『我的老爸平平無奇。』
題目。
『我的老爸是個普通的區長。』
開篇第一句話完美應題。
看起來是不是有點凡爾賽?
但細細去讀,你能發現這孩子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特別的,也沒有宣揚有什麼特權。只是說父親去了很遠的地方當區長,他在有年和母親去那種偏遠地區看到的關於父親的所作所為,還有那些地方的孩子連電燈都沒有,上課要飛檐走壁···種種。
佳作。
還有一個。
『我的夢想。』
標題。
『我想當遊戲主播···』、
這個就真的是頭痛了。
你說他好高騖遠吧,人家又確實是踏踏實實去調查了各種關於主播的事項。
包括除了打遊戲以外還要會什麼才藝怎麼整活會更有節目效果。
合同要請專業的律師看。
在當主播之前還要積極完成自己的學業,闡明觀點——主播並不代表低學歷。
「···」
「哈···」
頭疼。
通篇看下來,除了知道這孩子確實想當主播以外,還有種他要為主播正名的莫名有點燃的氣氛。
「喔,是這小子啊。」
有老師和蘇曜閒聊,好像也認識寫作文的。
「這小子還不錯,上課專心的很。」
「你說他想當主播這件事,其實2班上一任班主任就拿到過這樣的作文了,還狠狠地說教了一番。」
「結果你猜怎麼著?」
「他是因為他姐姐在做主播,看到過姐姐好幾次被人嘲諷說大專低學歷。所以他想考上985去做遊戲主播。」
「說實話,這事還真不好說是好還是壞。但總之願意好好學習,也沒說輟學去當主播,加以引導也算是好事一樁吧。」
「···」
蘇曜沉默了。
為姐證道?
這···還真不好說什麼。
「蘇老師,等下要不要去喝一杯啊?」
「這個,我還得去接孩子啊。」
「送回家再去不就好了嗎?咱們幾個男老師可是難得聚一次。上次都是去年你班上有個孩子拿了作文比賽第二名一起去的了。」
「那行,發個地址給我,等我把孩子送回去再出來。」
蘇曜打定主意要習慣現在的世界了。
要習慣的話,那麼把這十年內不為所知的人際關係全都熟悉一下也是必要的。免得哪天在路上見到熟人卻不知道該怎麼打招呼。酒過三巡之後再見面應該也能應付著熟練起來。
再用筆記本找了一會課外教材和詩詞,還有些標註記錄的小故事,到點了。
「老師,我覺得之前寫的作文不夠好,又利用課餘時間重新寫了一篇想讓您看下。」
本想馬上出發,結果總是問自己問題的語文課代表又來了。
亮晶晶的眼眸注視著自己,蘇曜也不好推脫了。
只能認真的拿過來看。
題目是《烏托邦世界》。
老實說,寫的真的非常好。她之前提交的也是類似的框架故事,但這個更加好,首尾呼應,中間穿插的小故事也很巧妙,結局慘澹···完美。
連自己這個大人看完也能生出有所得的心境。
「怎麼樣,老師?」
她似乎很期待得到評價。
「不錯,給你打19分。」
「啊?19···那不是和上次的一樣。」
「扣一分不是因為內容,是錯字,這裡該用『地』吧?」
「唔,只檢查了一遍···」
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行了,很不錯了。下次作文大賽不出意外的還是你去我比較放心。」
「嘿嘿,定不負蘇老師期望。那我就先走咯?」
見到她心滿意足的一蹦一跳的離開,蘇曜也是苦笑。
小孩子就是好啊,有朝氣。
不由得又浮現出自家嬌小的妻子,怎麼感覺其實代入初中生也沒什麼差別?
不不,優夜現在也臨近三十了呀。怎麼可能是初中生。
嗯?
蘇曜再看一眼時間。
38。
「完蛋!」
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又發現筆記本忘帶了,感覺又跑回來抱起電腦塞包里就跑。
「還是蘇老師年輕有朝氣啊。」
「不過在學校裡面還是注意下給學生樹立榜樣別跑這麼急吧。」
碰到校長這樣說。
尷尬。
忘記老師的身份,在學校里這樣跑完全不符合榜樣的設定。
只能慢下來,快步出去。
等蘇曜趕到冬小已經五點了。昨天來接送時見到的熱絡不絕的車流寥寥無幾。
在通訊錄翻了半天好容易找到大概是老師的電話,等老師帶著孩子出來。
「抱歉,臨時有點事,來晚了。」
蘇曜只能尷尬的笑笑。
「沒事喔,小栗早就習慣了呢。」
自家女兒溫柔體貼,但又莫名的扎心。
「大人都不守時,還說老爸不來咱就徒步回去捏。」
蘇澤這小子估計是還記仇昨晚,陰陽怪氣的。
行啊。
明天優夜給零花錢的時候,少了點可別叫。
「沒關係,蘇老師是在初中部教學嘛,我還想著再晚一會打電話問問您,看下要不要直接讓孩子們來學校找您。反正我也順路。」
女老師倒是和和氣氣的。
「啊啊,真的抱歉,就是臨走時有學生過來請教。下次一定會提前給您聯絡的。耽擱您的時間真的是麻煩了。」
「···」
客套的說著,隨口聊天,蘇曜突然發覺在校門裡面,有個小小的身影探頭探腦的。
「叭叭,小白家裡沒人來接誒。」
「要不要把小白妹妹也接回去呀?」
蘇小栗顯然也發現自家老爸看到誰了。
「蘇老師認識夏小白嗎?」
女老師困惑的問。
「也算是···認識吧。」
蘇曜遲疑了下,點點頭。
「那您能聯繫到她的家人嗎?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按理說往常都是最早來接她的,今天不知道怎麼搞的。」
「這個···」
電話本里確實是有夏弦月的電話。昨天給的嘛。
「我試試。」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只是以普通認識的關係打過去,也沒什麼虧欠。
打過去。
「餵?」
是個不認識的女人接的。
「你好,我想問一下夏弦月在嗎?」
「夏小姐在參加很重要的晚宴,有事的話您可以和我說,我到時候轉達。」
「什麼晚宴啊,至少她自己的孩子要安排好有人接吧?」
「孩子?我們這邊不是已經安排人去處理了嗎?」
「什麼意思?」
「總之,如果是孩子的事,就放在學校,用不了多久會有人來接收的。」
「到底什麼意思啊?」
「您是夏小姐什麼人?我看來電顯示也只是單純備註了單姓氏,為何這麼關心夏小姐的事?」
「我···」
「只是外人的話不要多管閒事。另外,這個手機號碼也作廢了,請別再聯繫了。」
「都——」
電話被掛斷。
「···」
蘇曜一頭霧水,再打過去提示對方已關機。
會處理?
什麼意思?
「那這樣。」
見到女老師有些為難的表情,蘇曜嘆了口氣說,「我先把孩子一同帶回去,之後再試著跟她聯繫,如果她跟你聯繫了,就說我接回去了。」
「真的是幫大忙了,蘇老師。」
「沒事,反正也認識。」
就這樣,蘇曜帶著三個孩子一起上車。
夏小白能和自己兩個孩子在一起,倒也顯得沒剛才在背後探頭探腦的那麼落寞了。聊的挺開心的。
在肯德起一起吃東西也興致蠻高。
只不過時不時的還是會看向門外,小孩子嘛,總歸父母直接沒去接,又渺無音訊,總歸會不安的。
一直到從肯德起出去,再坐在駕駛位上蘇曜接到了回電。
「蘇老師。」
電話那頭明確傳來夏弦月稍微有些疲憊的聲音。
「小白現在在你那裡是嗎?」
「嗯···是。」
蘇曜本想要說教,但話到嘴邊還是收回去了。
轉而說,「什麼時候來接她?看她的樣子好像挺不安的。」
「這樣啊。」
夏弦月緘默片刻,「我已經和秘書說了,等下會來接的。至多十來分鐘,在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了。」
「沒事。」
「那···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蘇曜剛說出口就後悔了。
現在的身份根本不適合說這種話。
「呵呵。」
夏弦月莫名的笑出聲,又極其平靜的說,「沒有,只是忘記了和秘書提前說了。」
「那麼,就麻煩你幫我稍微照顧一會小白了。」
電話掛斷。
總覺得哪裡奇怪,但又覺得是疑心太重。
像夏弦月現在企業家的身份,偶爾太忙忘記了也挺正常。想多餘的事情沒有必要。
幫她稍微帶下孩子嗎?
「小白,你麻麻好像是太忙了,讓你在叔叔家待一會,很快就有人來接你。」
「是這樣嗎?」
小白緊握在膝蓋的小手終於放開了。小小的鬆了口氣,然後又馬上想起什麼。
「謝謝叔叔!」
「沒事,反正你和小澤小栗都認識,隨時來玩都可以。當自己家就行了。」
「叭叭說要你當自己家喔?是說要你給哥哥當老婆呢?」
「唔···」
「你在胡說什麼!臭妹妹!」
「是阿澤哥哥,也不是···不可以。」
「咦,啊!拜託你不要在我老爸面前這樣說啊!」
「···」
還是總覺得微妙。
但她能找到新的寄託,又能通過這寄託產生的新的聯繫,稍微觀望她也正常的生活著。
動機也沒有任何不純。
只是這樣的話,那無疑是好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