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暗室時。
正有一人靜靜的站在院中,看著她的方向。
月色下,江煙兒眸中閃爍著些許晶瑩淚光,江吟之微微一怔。
「她……死了?」江煙兒聲音哽咽。
「死了,劇毒,發作的很快,沒有痛苦。」江吟之語氣平靜的回答著。
江煙兒垂眸擦了擦眼角淚珠。
「會恨我嗎?」江吟之側目看了她一眼。
兩人緩緩往外走去,江煙兒思緒複雜,「恨倒不至於,為了一己私慾屠金禪寺上下,幾百條人命,她下輩子也贖不清這萬千罪孽。」
畢竟是親生母親,說不難過是假的,她沒有真的冷血到那個程度。
只是,生恩不及養恩大,何況金禪寺死的人,太多了。
「江雲初那兒,我不知道還能幫你些什麼,若是不那麼需要我,我想去慈安館。」
江吟之微微一驚,「你要去慈安館?」
「做點好事吧,也算為金禪寺上下超度,為我娘積點功德。」
聞言,江吟之點點頭,「那你去吧,需要什麼直接跟喬叔說就行。」
「謝謝。」
天還未亮,府里還有小小的一支隊伍帶著柳氏的屍體去了鄉下,連夜安置好。
第二天,便傳來了柳氏的死訊。✌♖ 6❾𝕊нⓤχ.ⓒ𝓞𝓜 ✌🐟
江吟之著人直接在鄉下操辦喪事,不必再接回國公府。
「三小姐,二夫人這喪事,按照什麼身份操辦?」喬管家猶豫著問道。
這樣的一個女人,說是國公爺的妾都抬舉她了,做的哪裡是個妾該做的事情,換做別人家,怕是直接就地掩埋,有什麼資格辦喪事。
江吟之端起茶杯微抿一口,潤了潤嗓,沉著淡然開口道「直接在鄉下按照鄉下的規矩來就行,越簡單越好,不必按照什麼身份來。」
「還有,喬叔你命人去那附近看一塊風水好的地方,買下來當做墓地。」
聞言,喬管家一驚,「不讓柳氏進江家祖墳?」
江吟之慢悠悠放下茶杯,唇邊微揚起一抹冷冽笑意,「她有什麼資格進江家祖墳?」
喬管家愣了愣,這下心裡也有數了。
不讓進祖墳,就是不承認她是江家二夫人了,妾都不算。
「我明白了。」
隨後喬管家便離開了。
柳氏的喪事辦的極為簡單倉促,府里只派了不到十個人手去鄉下,花了不到一百兩銀子請人在村里辦了場流水宴,哀樂奏了三天三夜,這在村子裡也算是很風光的了。
江寶軒是在第三天的時候得知了柳氏病逝的消息,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也是他給江雲初遞的消息。
江雲初來的時候,帶著兩個丫鬟,從東廠徒步而來。
別說手下了,連個馬車都沒得坐,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十分狼狽。
她這樣一回來,府里的人就更加看的明白了。
想當初江吟之回門的時候,都尉親自帶著玄衣衛護送,又與都尉同乘一匹馬回去,多威風多風光啊。
再看江雲初此番,孤零零的帶著兩個丫鬟,走到大門口都累的喘不上氣了。
「江吟之!你把我娘怎麼了!」江雲初怒氣沖沖的闖進大門。
額間青筋暴起,滿面怒意,咬牙切齒的神情仿佛要把江吟之給撕碎了一般。
「四小姐,三小姐在廳內等候多時了。」琴瑟站在院內,語氣冷冽。
江雲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拂衣袖大步流星往正廳走去。
一腳踹開房門,江雲初仰著頭走上前,厲聲問罪「我娘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病逝!江吟之你到底做了什麼!你怎麼敢!」
她萬萬想不到江吟之敢暗害她娘。
江吟之淡然的翹著腿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倒了杯水放到一旁,幽幽道「妹妹這一路可走了半個多時辰吧,真是辛苦了,等得我這腿都坐疼了。」
「都尉也真是的,這樣的大事竟讓妹妹一個人走回來,也不派輛馬車。嘖嘖……」
正值喪母之痛,又被江吟之這樣冷嘲熱諷,江雲初心中怒火噴發,抓起茶杯便高高揚起,意圖狠狠砸到江吟之身上。
然而江吟之抬起那冰冷的眼眸時,她卻又畏懼了。
終究是沒敢往江吟之身上砸,只是將茶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二娘的病你不是最清楚嗎,還是她自己說要去鄉下養病的,這沒幾天就病逝了,不是很正常嗎。」江吟之語氣輕飄飄的說著,仿佛只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死了。
江雲初指甲狠狠的掐入了掌心,壓抑著怒意,厲聲道「好,我姑且信她是病重而亡!」
「那你在鄉下給她操辦喪事是什麼意思?!她是國公府的二夫人!你還不讓她葬入江家祖墳!爹在世時都沒有休了她,你有什麼資格不讓她葬入祖墳!」
江雲初心中怒火愈燃愈烈。
如果不能葬入祖墳,便意味著江家不承認她娘的身份,那就更不承認她這個江家四小姐的身份了!
江吟之面不改色,聲音幽冷「與人私通,她有什麼資格葬入江家祖墳?江家祖墳那一塊風水寶地,可不能讓你娘這污穢之人玷污了。」
「不止是你娘,你將來死了,也休想葬入江家祖墳!」
話一出,江雲初霎時臉色大變。
原本充滿憤怒的眼神中,多了一絲震驚和恐懼。
知道了。
原來江吟之已經知道了。
難怪……娘驟然離世。
若說跟江吟之無關,打死她也不信!
一時間她心亂如麻,花了一會時間才鎮定了下來,冷聲道「你這樣悄無聲息的害死了我娘,無非是不想讓外人知道這樁醜聞!我要你下令將我娘葬入祖墳!」
江雲初的語氣突然變得堅定了起來。
江吟之輕嗤一笑,「憑什麼?」
江雲初冷笑一聲,狠狠的說
「你若不答應,我就把事情宣揚出去,讓世人都知道江家這樁醜聞!」
「反正我和我娘的臉面早已丟盡,如今把爹和江家列祖列宗的面子丟盡了更好,將來你哥哥回來也一樣要受人指點,背後議論!有你們墊背,我和我娘遭受些非議也值了!」
都這樣說了,江雲初以為這下江吟之必定肯讓步了。
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江家顏面,她爹的顏面,卻不得不在乎。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江吟之依舊是風淡雲輕,對她的話毫不驚訝。
只見她淡然一笑,說「你想去宣揚,儘管去好了。」
「有這樣一個丟人現眼不守婦道的娘,不知道外人會怎麼評價你呢?天生dang婦?我想到時候,你的休書來的比我的和離聖旨還要快吧。」
此話一出。
江雲初忽的一陣腿軟。
神情恍惚。
光是聽江吟之說起,她便已感到窒息。
那是她不能承受,也承受不起的!
她現在能依靠的,只有都尉的權勢了,她不能讓任何事情影響到她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