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坑娃的爹

  扈傭冷笑道:「那我問你,剛才這五兩碎銀子可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

  孟廣鴻一張營養不良的臉上因羞憤而變得赤紅。

  「我並不知這銀子為何在我身上,但我孟廣鴻讀了幾十年聖賢書,絕不屑於偷拿別人銀子度日。」

  孟長笙心裡暗道,秀才爹身上文人的氣節到是挺足,不過眼下他說的話都是廢話,沒有一句能證明自身清白。

  這時坐在一旁桌前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輕哼一聲,吸引了眾人目光。

  「眾目睽睽之下,在場的所有鄉親們都能為我作證,我荷包里的五兩碎銀丟失之時,只有你送了一份油餅和茶湯上來,你還曾故意打翻茶湯為由接近我,現在看來就是那時你趁機竊取了我的銀兩。」

  「那茶湯是我無意打翻的,並非我故意為之,張員外,你休要辱沒我的清白。」

  讀書人的名譽比命都重要,孟廣鴻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張員外臉上露出不屑之色。

  「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是留口氣等到了縣府衙門再狡辯吧。」

  孟廣鴻臉色瞬間慘白。

  平山縣太爺是個以權謀私、欺壓百姓的狗官。

  在他手底下,不知有多少的冤假錯案。

  自己除了有一個秀才的虛名,可謂是家徒四壁、窮困潦倒。

  而這個冤枉自己的張員外,卻是平山縣有名的鄉紳,就連平山縣太爺都要賣他三分薄面。

  一陣絕望襲來

  「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趙娥急匆匆趕了回來。

  剛剛她去糧油鋪子裡進點貨,交代孟廣鴻看著攤位。

  這還沒兩炷香的功夫兒,附近關係不錯的攤主跑去告訴她說,她家男人偷了張員外的銀子,眼下張員外已經通報了官府等著抓他坐牢。

  趙娥雖然是個火藥桶,脾氣差又霸道,但畢竟是個女人,遇到正事兒也是六神無主了。

  當得知自家男人得罪的是平山縣的大財主張員外,兩條腿一下子軟了,哆哆嗦嗦跑了回來。

  「張員外,我家男人為人老實本分,絕不會偷拿你的銀子,這期間肯定有什麼誤會,既然銀子找到了,您就高抬貴手放過我家男人吧。」

  肥胖男人看了趙娥一眼:「放過他豈不是助長了賊人的氣焰?既然犯了錯就要受到應有的懲罰,不然這大夏律法又有何用?」

  「老爺,王鋪頭來了。」

  人群里,一行身穿黑衣裹紅邊的衙門捕快闊步走來。

  「誰是偷竊的賊犯?」

  「王鋪頭。」張員外走向為首的中年男人。

  「張員外,您家小廝說您的銀子被人偷竊了,那賊人是誰?」面對張員外時,王捕頭臉上原本囂張的氣焰收斂了不少。

  張員外可是長平縣首富,平日裡沒少在縣衙內部上下打點,衙門裡的官差和張員外多少都有些交情。

  「正是此人。」張員外指向孟廣鴻。

  「不是……不是我,那銀子不是我偷竊的。」

  王捕頭瞪向孟廣鴻時,瞬間又變回了六親不認的嘴臉。

  「恩?不是你偷得那銀子為何會從你身上搜出來?」

  孟廣鴻解釋道:「我不知道為何銀子在我身上,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於我。」

  王捕頭上下衡量了孟廣鴻一陣兒,眼前這男人一身青灰色棉袍,袖口和身前四處都有大大小小的補丁。

  「就你這窮酸樣,誰會栽贓陷害你?來人,把這廝給我帶回衙門。」

  「是!」

  跟隨的四名捕快上前,一左一右,將孟廣鴻控制住。

  「我是元豐四年的秀才,無憑無據你們不能抓我。」

  王捕頭抬腳上前,狠狠朝孟廣鴻的腹部踹了一腳。

  「噗!」孟廣鴻當場噴出一口鮮血。

  「無憑無據?這銀子就是你偷竊的贓物,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為張員外作證,哼,秀才老爺,你就等著蹲大牢去吧。」

  「不許欺負我爹爹。」

  人群里,一個小胖墩風火輪一般沖了出來,撲向王捕頭,伸開自己兩隻小胳膊,握緊小拳頭,朝著王捕頭身上就是一陣捶打。

  砰砰砰一陣響。

  小胖妞平日吃起來的勁頭兒,現在到了用武之地。

  「這是誰家的死孩子……」王捕頭愣了幾秒,惡狠狠揪住小胖墩的衣領,將她騰空拎了起來。

  「茹霜!」孟廣鴻和趙娥均是露出驚愕的神情。

  這孩子怎麼跑到集市上來了?

  茹霜?

  糟糕!

  孟長笙暗叫一聲不好。

  剛剛看的太投入,竟然忘記身旁還跟著一個小胖妞了。

  「壞人,放開我……放開我,呸呸呸……」孟茹霜像一隻被騰空拎起的烏龜,四隻腿在半空中晃蕩。

  眼見自己不是壞人的對手,撅著小嘴不死心的連連朝王捕頭臉上噴口水。

  「噗,死丫頭,我看你是活膩了。」說話間,王捕頭就要把孟茹霜往地上摔。

  「住手!你們欺人太甚,竟然連幼童都不放過。」

  孟廣鴻昂天悲戚:「枉我苦讀數十載的聖賢書,滿心壯志,一心想報效朝廷,可眼下看著你們這些惡貫滿盈、仗勢欺人之輩,便覺這天下難出清明之氣啊。」

  這邊

  孟茹霜哇哇大哭起來,還不忘呸呸呸的往王捕頭臉上繼續掃射口水槍。

  原本王捕頭也就是想嚇唬小丫頭,孟廣鴻一席話徹底激怒了他。

  臉色一沉,目露凶光道:「辱罵朝廷官吏罪加一等,按我大夏律例罰銀十兩,行仗責五十。老子看你待會兒進了衙門還敢不敢如此口出狂言。」

  學武之人本就最看不慣自視甚高的文人。

  孟廣鴻又是個不動腦子、不分場合就瞎BB的主兒。

  眼下不僅是偷拿銀子這麼簡單的事兒了。

  王捕頭準備把鍥而不捨掃射口水的孟茹霜丟在地上,人群中衝出一個瘦小的身影。

  她快速上前,從王捕頭手裡把發狂的孟茹霜奪了過去。

  所有人好奇的朝突然闖進來的女孩兒看去。

  她身形瘦弱,面色有些蒼白,枯燥的頭髮凌亂的垂落在臉頰,遮擋了大半張臉。

  只能隱隱看到厚重劉海下,是一雙明淨清澈的大眼睛。

  「大姐,嗚嗚嗚,打壞人、打壞人……」

  孟長笙摸了摸孟茹霜的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茹霜不哭,待會兒大姐給你買糖葫蘆。」

  「糖葫蘆?」原本嚎啕大哭的小胖妞瞬間止住哭聲,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眼神里能射出光。

  嘴角流出了可疑的不明液體。

  安撫了孟茹霜的情緒,孟長笙轉身看向王捕頭。

  「差爺,我爹爹是不是偷拿銀子的小偷,只需端來一盆清水就能斷明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