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三妹成婚請柬已然拓寫完畢，您且過目一下？」
此語一出，正廳內霎時鴉雀無聲。
宋北望的大腦飛速運轉，咽口水的聲響都格外清晰。
蘇湛怎會在此處？
父親尚未跟他提及成婚之事，這下豈不全都露餡了？
宋清強抑著怒意。
北望突然說了出來，蘇湛這般聰慧，怎會不明白其中之意？
事情棘手了……
此前未向他提及成婚一事，是唯恐他逃離，但如今看來，不得不說了！
「賢侄……」
「王爺。」蘇湛躬身拱手。
世子的三妹便是三小姐，三小姐成婚請柬是何意？
三小姐要成婚了？
莫非……是與我？
「父親！」
恰在此刻，宋北望的音量再度提升了一個層級。
上前道，「三妹幫我寫的成婚請柬，已經寫好啦，您過目！」
『幫我』二字的音量更高，很明顯就是故意說給蘇湛聽的。
聽聞此言，蘇湛長舒了一口氣。
「世子何時要成婚了？」
「下月初。」宋北望抿著嘴扭過頭來，極力克制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哦……那恭喜世子。」蘇湛拱手一禮。
原來如此，王府中這般忙碌，下雨天都在收拾，是在為世子新婚做準備啊。
嚇了一跳。
還以為自己要結婚了。
要是結婚了，那位表小姐該如何是好？
宋清一臉讚賞道，「好，你先退下吧。」
差一點就說出口了，還好自家兒子聰明，給圓回來了。
茶叔搖頭苦笑。
世子要結婚，也就騙騙蘇湛還行。
誰不知世子連個心上人都沒有。
世子為了三小姐的婚事，犧牲太大了。
「如此，老奴也告退了……」茶叔拱了拱手道。
見其他人都離去了，蘇湛意識到自己也該退下了。
「王爺……」
「賢侄，你等一等。」
蘇湛剛出口的話被憋了回去，自己剛剛寫好的蒸餾法釀酒，還在桌上，還想著拿去王府的釀酒坊，先嘗試一番呢。
「沈峰馬上就到了，趙溫言的事情，有消息了。」
宋清言語間，眉眼陰沉了許多。
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當年見他孤苦無依，所以才帶在身邊。
如今竟同時與北戎、西陵和南詔都有所牽扯。
若不是蘇湛，恐怕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被這個趙溫言蒙在鼓裡！
還好有蘇湛在！
「王爺！」沈峰跨門而入，隨後又向蘇湛躬身一禮，「蘇公子。」
蘇湛問道，「那趙溫言帶什麼出的關？」
若是帶貨物倒還能接受，但若是梁州的布防圖，或者是其他的經濟軍事情報出關，那可就麻煩大了！
臨近秋天，不單是北戎，西陵也會向著大周發難。
屆時，梁州或許會極度危險！
「茶葉！」
沈峰的言語仿若咬牙說出，極為狠厲。
「這個趙溫言，反了天了，竟然將茶葉與蠻夷交易！」
宋清當即憤憤不平。
整個梁州的茶葉皆是梁王府一手把控，少半梁州自產自銷，多半賣到其他各州，利潤高到連上繳的茶稅都可以忽略不計！
趙溫言只是嘉陵城城主，但並無售茶的權力。
他怎敢如此？
「王爺，需不需要將趙溫言抓回來，審問一番？」沈峰道。
「不可。」蘇湛站起身，拱手道，「在下以為，此時，不僅要讓他銷售，還要給他利用梁王府的權力去銷售！」
話音剛落，宋清與沈峰的視線，噌地一下集中在蘇湛身上。
「賢侄，你可知，茶乃國之重器，大周的多半軍費，皆是從茶稅中得來的。」
宋清道。
「蘇公子，這茶銷往各州縣，是需要茶稅，但出關後給了蠻夷，可沒有茶稅。」
「而且，大周朝的三分之一茶，都出自梁州，長此以往下去，大周財政會出現很大的漏洞。」
沈峰雖為侍衛統領，但自幼便待在王府中，對各項政策都極為清楚。
在他看來，蘇湛還是不太了解梁州。
太草率！
「王爺，要解決問題，得先從問題的根本入手。」
「趙溫言無權販茶，但他卻有茶葉販往北戎與西陵，這說明什麼？」
蘇湛緩緩道。
這本就明顯是梁州茶政內部出現了問題。
有人中飽私囊，與趙溫言狼狽為奸。
若是梁王爺放權，那很容易就能讓中飽私囊之人，浮出水面。
屆時，阻撓最嚴重的那個官員，大概率便是與趙溫言有勾結的人。
動了他的利益，不跟你急跟誰急？
「賢侄，本王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要抓到幕後貪墨茶葉的官員……」宋清重新坐下道，「但當下最要緊的，並非這個！」
是茶稅！
一旦茶稅空缺，那漏洞可不是其他稅款能夠填補得了的。
「您誤會在下的意思了。」蘇湛微微一笑。
聞言，宋清與沈峰皆是一愣。一般情況下，蘇湛若是說出這句話，那接下來的話，必將一鳴驚人！
「王爺，沈統領，梁州的所有的稅款，皆是自負盈虧，為何獨獨茶葉，就要運往內地？」
霎時間。
宋清眯起眼睛。
蘇湛的話雖模糊，但卻一語中的！
梁州太過偏遠，所有賦稅，都用在梁州的建設之上。相對應的，梁州就需要自己管理軍費開支。
軍隊規模越大，支出便越大！
若沒有茶葉，很難負擔得起。
而就在這一大環境下，梁州所產的茶葉，還得銷往內地七成以上，這是太祖定下來的規矩。
茶葉又是暴利，每到一處銷售，都會產生稅銀。
而這些稅銀最終都將流向朝廷！
就相當於，朝廷變著法兒地向梁州收稅。可實際上，朝廷卻不會給梁州撥下一錢一毫的軍費！
梁州又處在三國交界之地，北方是西陵與北戎，南方是南詔。
軍費開支極大！
如此一來，既壓制了梁州的發展，又富裕了朝廷。
這制衡的手段，玩得真高明！
「如此簡單的關係……本王為何沒有想到呢？」宋清捏著拳頭道。
或許是茶的利潤太高，長久以來，都忽略了這一點的存在！
「蘇公子，那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難不成，真要對趙溫言放權，任由他銷售茶葉？」沈峰問道。
他雖然不太理解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很明顯，王爺的語氣，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