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雲淡淡開口,全然不像馳騁戰場的那個瘋批道士。
宋城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陳家雲,拎起自己就如同拎小雞仔兒一般輕鬆。
如此輕鬆,殺自己也肯定輕鬆。
但。
他現在為何說想回家?
「本王不屬於這裡,自然是要回到襄北城。」
宋城保留了最後一絲理智,沒有被恐懼打倒。
他是元啟帝的親弟弟,是先皇的親兒子,大周朝的豫王爺,就算在牢里,也要端正姿態。
「道長,你輸了……」
卻不想,蘇湛笑著看向陳家雲,絲毫沒有管負手而立的宋城。
宋城當即怒目,看向二人。
陳家雲搖頭苦笑,「你說他很愛裝,貧道還不信,現在信了,蘇公子,你贏了。」
「明日便是你成婚之日,今晚的酒,貧道包了。」
「謝道長。」
蘇湛微微頷首。
而宋城此時怒不可遏。
「你二人……不重視本王也就罷了,甚至!還拿本王做賭注?」
「蘇湛!信不信本王讓你明日無法成婚!」
蘇湛側眸。
「信。」
「如何?」
「你想不想回家?」
宋城冷哼一聲,「本王早就知道,你不會放過本王,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看。」
蘇湛當即指著宋城,看向陳家雲笑著道,「道長你又輸了,他不想回家。」
陳家雲又是一陣搖頭苦笑,「蘇公子神機妙算,宋城在蘇公子眼前,就跟透明一般,什麼心思都摸得極為清晰,貧道不得不服。」
「這樣,未來三年,但凡相遇,酒食貧道包了,如何?」
「謝道長。」
蘇湛仍然溫潤爾雅,言語平淡,像是在講經論道一般。
但越是如此,宋城越是氣憤。
蘇湛一而再,再而三地壞他好事,若非他的出現,宋北凝怎會出閣?
若非是他,梁州怎會重新崛起?
都是因為他!
「蘇湛,你很自信?」
「當然。」
蘇湛看向宋城,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問道,「何出此言?自信如何?」
宋城卻沒有接話,反而看向陳家雲,邪笑道,「陳家雲,你們第二個賭注,是你贏了,本王很想回家,恨不得現在就回家。」
「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可你是俘虜,要回家得需要贖金。」
「那又如何?本王所轄豫州,乃天下第二富州,要多少贖金,本王都付得起。」
話說完。
蘇湛與陳家雲相視一眼,豎起大拇指同聲道,「豫王爺豪橫!」
「那時自然……」
宋城話說一半,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就是說不上是哪兒。
「好。」
蘇湛此時從懷中掏出一張字條,「豫王爺,只要你在這上面畫押,三日之內,必然送你回去襄北城。」
宋城聞言,眉眼蹙起,疑心更重,負手接過字條,看了一行後,當即瞳孔擴大。
「三……三千萬兩?」
「本王沒有。」
宋城側過身去,下巴努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
「嘶……」
陳家雲眯起眼睛,「誰說豫州乃第二富州的?」
蘇湛也笑著問道,「誰說要多少贖金,都能付得起的?」
「是本王……如何?」
宋城心中瞭然。
眼前二人一舉一動都是事先商量好的,都是演給自己看的。
一步一步將自己拉入圈套!
三千萬兩可是豫州一年的賦稅,怎麼可能給了梁州?
「如何……」
陳家雲琢磨了三息,隨後看向蘇湛道,「貧道可以作證,豫王宋城,已然死於西金關外。」
「嗯……」
蘇湛沉吟一息,「有道理,來時的囚車上有遮蓋,無人知道宋城未死。」
聽到此處,宋城側眸,眼前快速閃動不斷。
而陳家雲又繼續道,「正好,蘇公子接到聖旨,加封太子少保,入京就職。」
「沒錯。」蘇湛微微一笑,「將宋城已死的消息,放給朝廷,那豫州不就收歸朝廷了?」
「屆時也不用那麼麻煩。」
二人相視一眼,隨即轉向宋城,同聲笑道,「謝豫王爺成全。」
「等等!」
宋城此時已然面如土色。
他若是死了,豫州定然會被朝廷收回,那往後還如何賺錢?
一年三千萬兩不止,那三年便是萬萬兩……
「本王答應要求,簽字畫押!」
「唉,等等!」
蘇湛忽然打斷。
一旁的陳家雲本來微笑,聽到蘇湛打斷,有種奇特的預感。
「怎麼?」
宋城蹙眉反問一聲。
蘇湛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筆,沾了沾桌子上的水,將字條上的「三」加了兩筆。
「三」也變成了「五」。
「五千萬兩!」
「蘇湛你窮瘋了吧?」
宋城當即滿腔怒火。
這不是坐地起價?
「我就是窮瘋了,如何?你答不答應?」
蘇湛笑著收起小筆,負手而立。
陳家雲嘴角抽了抽。
活菩薩見過不少,活閻王還是頭一個。
簡簡單單兩筆,就平白多出了兩千萬兩白銀!
還不怕這個宋城不給!
蘇湛啊蘇湛,你的極限到底在哪裡?
坐地起價兩千萬,都能表現得如此淡然?
宋城深吸一口氣,面色都扭曲了不少。
「好……!」
一個字,像是咬了很久,才從牙縫兒里透出來。
隨即三兩下簽字,咬破手指畫押。
「行了吧?」
蘇湛接過字條,笑道,「可以了,那請豫王先在大獄中靜待幾日……」
「等等,現在不放?」
宋城像是又被騙了,一腔怒火無處發泄。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自古的規矩。」
陳家雲像是得到了蘇湛的笑意的精髓,配上稍有隨性的髮型,在宋城看來,更加滲人。
想了三息後,嘆了一口氣,「今日是本王敗了。」
「你前幾日也敗了。」
陳家雲笑道。
「你……」
「罷了,給本王紙和筆,本王要去信襄北城。」
宋城坐下後道。
不多時。
宋城寫完書信,再度畫押。
蘇湛與陳家雲掃了一眼,隨即相視一眼。
不得不說,這個宋城還是有些腦子的。
五千萬兩一時半會兒籌不齊,他便直接讓襄北城與北戎交易,儘快湊夠五千萬兩。
若不行,那邊再割讓一座城。
條件只有一個!
「本王……本王不耐濕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