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率真是率真,但傻也是真傻!

  跪地後的刺客,當即甩開侍衛的手後拱手,轉向蘇湛,滿目懇切,「小人邢柯,願為梁王姑爺差遣!」

  宋清微微眯起雙眼。

  就這麼輕易收服了?

  明明蘇湛還未表明目的,只是隨口一說,便能讓這錚錚鐵骨之人歸心?

  見此情形,沈峰等侍衛同時向後退了一步,不再加以阻攔。

  收與不收,還得姑爺來定奪。

  若收,那便就此作罷;若不收,便即刻收入大獄,明日問斬。

  不管怎樣,他們不能越矩!

  蘇湛向前邁出一步,微微俯身,雙手負於身後問道,「你可知,你這有三姓之嫌?」

  三姓!

  身為南詔之人,卻為北戎驅使,如今計劃失敗,又要投降梁州。

  降而復叛,這種人最是不可信!

  「三姓……是小人從未遇得明主,輾轉多處,無法實現心中抱負,故而才再度降於梁州!」

  邢柯說到動情之處,眼角似乎有晶瑩的淚花滑落,情真意切,極為動容!

  宋清聽聞此言,倒是頗感意外。

  想要實現抱負,卻做起了刺客的行當,如何能夠達成?

  莫不是被那赫連筒骨給欺騙了?

  「你有何抱負?」

  「良禽擇木而棲,得一明主,便能少走數十年的彎路。」

  「明主?」

  蘇湛眼前微微閃動,趕忙側開一個身位,將宋清展露出來。

  「王爺乃梁州明主,你能有如此想法,也算是棄暗投明。」

  大爭之世,的確需要明主。

  梁州軍民上下一心,其最為根本的核心,便是這梁王宋清。

  從某種意義而言,宋清早已成為他們的精神支柱!

  宋清側眸看向蘇湛,隨即赧然一笑,並未言語。

  沈峰雖感詫異,但也並未出聲。

  然而。

  邢柯的眼神落在宋清身上,卻多有輕蔑之意,轉而再度看向蘇湛,眼中增添了些許崇拜。

  那輕蔑之意極為明顯,一旁的沈峰當即察覺。

  「小子,竟敢對王爺不敬!」

  隨即「噌」的一聲,長刀橫出,架在邢柯的脖頸處,只要隨時用力,便可砍下其頭顱。

  但邢柯卻絲毫不畏懼,「梁王爺宋清,表面上錚錚鐵骨,主張北伐,可實際上,不過是縮頭烏龜!」

  「豎子!」

  沈峰當即怒喝。

  不管出於何種原因,膽敢辱罵王爺,那便是死罪!

  「還不讓說了?」

  邢柯斜眼看了沈峰後,再度說道,「朝廷步步緊逼,梁州軍事自理,更有數萬靖梁軍,卻只敢防禦,不敢與那朝廷相爭!」

  「這難道不是縮頭烏龜?」

  沈峰聞言,氣得面紅耳赤。

  「賊子何敢!」

  話剛出口,直接提刀蓄力,朝著邢柯的脖頸砍去。

  刀刃划過空氣,發出一陣嗡鳴。

  可。

  刀剛剛落下,便聽到一聲清脆聲響。

  刀刃不知為何,在空中斷裂,斷口處竟直接划過邢柯的脖頸,卻未造成絲毫傷痕。

  「怎麼……」

  沈峰不明所以,再抬頭時,才看到宋清緩緩收起掌風。

  雖然被罵,同樣面紅耳赤,但不得不說,這個邢柯說到了關鍵之處。

  不敢反,那他就是縮頭烏龜!

  但……

  這罵得也太難聽了。

  若朝廷非正統,那舉兵討伐,便是撥亂反正。

  反之,造反不得民心,只會大敗。

  這本是極為淺顯的道理,但世人卻不會去思考,只會相傳梁王爺雖鐵骨錚錚,但被朝廷如此壓迫,卻不敢造反,就是縮頭烏龜!

  「王爺……」

  蘇湛嘴角微微顫動,看向宋清。

  宋清一擺手,「無妨。」

  隨即稍稍順了順氣息,看向邢柯,「那你說,誰是明主?」

  「當然是梁王姑爺蘇湛蘇公子!」

  「若小人沒猜錯的話,現在這裡表面上是梁王府,但實際上,一切對外決策,都是由蘇公子決定?」

  「連梁王爺都聽從蘇公子的話,那蘇公子若不是主,那是誰?」

  沈峰雖然不明白王爺為何出手救下這個賊子,但此刻此人非但不收斂,反而得寸進尺!

  「你若再敢胡言亂語,已有取死之道!」

  沈峰盯著邢柯,眼神中透著狠厲。

  蘇湛也剛剛從愣神中回過神來。

  這邢柯也太頭鐵了!

  當著梁王爺的面,說他的女婿,是梁王府的主人?

  這不是以下犯上?

  率真是率真,但傻也是真傻!

  「邢柯,你要是還想活命,就向王爺道歉,務必真誠!」

  卻不想。

  邢柯還在思考之際,宋清忽然朗笑出聲,看向邢柯,「哈哈……你還真敢說啊?就不怕本王治你的罪?」

  「治罪又何妨?這本就是事實!」

  「好!」

  宋清朗聲道,隨即吩咐道,「沈峰,帶他下去先行安置。」

  「可是王爺……」

  沈峰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明明是刺客,此時為何突然轉變態度?

  僅靠耍嘴皮子,就能矇混過關?

  「無需多言。」

  「是……」

  沈峰不敢再多說,既然王爺堅持,那必然是有其道理。

  將邢柯帶下去後,宋清扭過頭來看向蘇湛,「賢婿啊,往後這個邢柯,只對你一人負責,務必讓其成為梁州的最強助力!」

  「是,王爺。」

  蘇湛躬身行禮,隨後抬起頭,「王爺何時相信這個邢柯了?」

  本來還以為還會再麻煩好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就相信了。

  倒是出乎意料。

  「也不算相信,只算是考驗罷了。」

  宋清笑了笑。

  縮頭烏龜的名號,自己背負也就罷了。

  但梁州總歸是要交給蘇湛的,既然邢柯說蘇湛是明主,那外面五國應該也傳遍了蘇湛的名號。

  未來前來投奔之人,只會越來越多。

  那現在相信一個邢柯,未來還會有數十個邢柯。

  梁州正值用人之際,剛好派上用場。

  而最為重要的是,他們相信蘇湛,更相信蘇湛能夠帶領他們實現心中抱負。

  ……

  翌日清晨。

  蘇湛睡到了中午才起身,一臉疲憊,頂著黑眼圈打開房門。

  青蟬站在門口,笑著道,「姑爺實在不該,與那邢柯一夜長談,竟忘了時辰……」

  蘇湛打了個哈欠,打到一半忽然蹙眉,「忘了時辰?」

  「茶叔沒有告知姑爺麼?」

  「今日是陳、韓二位將軍進入嘉陵城的日子。」

  蘇湛當即清醒,如此重大的事情竟然忘了。

  當世岳武穆,與當世韓良臣,那可是當朝肱骨,得留個好印象。

  「王爺呢?」

  「王爺早早便在城門處等候。」

  蘇湛趕忙用清水洗了兩把臉,便匆匆出門,剛到門口便碰上了躊躇不前的宋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