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挖沙船的都知道，一個平板船，就像膨大素說的，鐵皮殼子。

  要是平時在河裡走肯定沒問題，但是現在漲水，水勢有點急，那就不好辦了。

  彭有成和學校商量的時候，其實是鄉里的人的人在主持。面對高考，鄉里也不可能無動於衷，一上來就有人表態，到時候兩艘船壞了，算鄉里的。

  兩艘挖沙船，也是讓彭有成掏出來不少家底，如今催著提前要貨，讓人家趕緊送來，也是急鄉里所急，總不能讓他沒賺錢先賠錢。

  錢只是小事兒，回頭真有損壞，可以找上頭要撥款，真正的問題在具體操作。

  大伙兒商量了一晚上，又是畫圖又是設計的，最終才決定出方案。

  不能只靠船的動力，還得在兩頭的路上用車拉，鄉里負責組織提供拖拉機，估計得好幾輛，還需要足夠長的纜繩等等。

  說起來簡單，但是面對洪水，特別是路兩邊的農田地勢更低，現在都是大水一片，操起起來肯定沒那麼輕鬆，到時候不一定遇到多少困難。

  所以現在都是紙上談兵，還要等船到了，大伙兒先操練一下。

  總之就是保證這二百多名考生，走進考場。

  學生們哪怕是上個不太好的學校，只要走出三河鎮這片土地，出去長長見識，那就能有一份前途。

  何況今年高三還多了幾個藝考生，最後一段時間大家還有比往年更好更多的複習資料，學校領導們也是抱著很大希望，期待二高中今年一鳴驚人呢！

  ……

  老趙晚自習放學打著傘送柳清影回宿舍，到了宿舍樓下，柳清影忍不住問道：「剛老師說的用船那個靠譜嗎？」

  「肯定行，不行我也讓他行。」老趙呵呵笑道。

  「就你能耐。」柳清影瞥了他一眼。「說的那麼自信，好像你能怎麼樣似的。」

  「我說行它就行，不行也行。」老趙當然是這麼自信。

  一輛車如果從那水上走，那有點誇張。但是有船的話，那就沒問題了，到時候兩頭有車拉，船自己還有動力，自己稍微用雲霧給船加把勁兒，直接開到縣城裡都不是問題。

  「行了，你說啥就是了。」柳清影抬頭朝傘外看了一眼。「好久沒看到星星了，不知道這天到底什麼是晴。」

  「說晴就晴，也許今晚上就晴了呢！」老趙這就是瞪著眼說瞎話了。

  「嗯，也許吧！」柳清影也沒反駁他。「你趕緊走吧，回去好好休息，別玩太晚知道嗎？」

  「知道了。」老趙點點頭。「你回宿舍別再看書了，不行你就搬過去和別人一起住好了。」

  這丫頭還住自己的宿舍，一個人也不知道害怕，還覺得挺方便，可以晚上看書不怕影響別人。雖然說整棟樓都是女生宿舍，隔著幾個宿舍就有人，但是畢竟隔幾個宿舍了……

  柳清影搖搖頭：「最後兩天了，不搬了。你走吧！」

  「那你記得早點睡，都快考試了。」老趙說道。

  「是啊，都快考試了。」柳清影看了看他，又看看四周，忽然抱住了他。「趙起武，謝謝你這一段時間陪我。」

  「我願意的。」老趙低聲說道，把傘稍微往下遮了一點，伸手攬住了她。

  「嗯！」柳清影沒再多說，就緊緊抱住他，反正馬上考試離校了，這丫頭也能放開了點。

  倆人又磨嘰了好一陣子，柳清影才鬆開他，臉紅紅的：「走了，你記得早點睡……」

  低著頭就朝宿舍走去。

  老趙樂呵帶心疼著，看著她走進宿舍，到了二樓，進了自己的寢室，這才離開。

  ……

  回到家收拾一陣子，床上一躺，睡覺。

  這人瞌睡好的很，想睡覺躺著就能睡，剛一入睡，就開始迷迷糊糊老僧念經似的，嘀咕他那自己至今不明白的口訣。

  就是這麼神奇，明明知道自己在念口訣，可是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一個字都不記得。

  念著念著，他又開始做夢了。

  第一次獲得騰雲駕霧神通的時候，趙起武腦子裡都是全程迷糊的。

  早上起來想到夢裡的事兒，想到腦子裡多出來的東西，一伸手一團雲霧憑空出現，然後托著他就離了地，他差點嚇尿……

  第二次依稀是夢到自己伸手一指，醫死人肉白骨，不過還挺迷糊的，就他的記憶力，過了幾天再回想，他都不知道那是自己真夢到的，還是自己醒來後自行腦補的。

  這次就比前兩次清晰了許多。

  這會兒夢裡的老趙正在天上騰雲駕霧飛行著，飛著飛著只看到前方赤地千里，禾苗乾枯，樹木枯黃，良田乾涸出一道道的口子，如同大地上的傷疤。

  老趙就突然鬼使神差地，還有點裝模作樣的伸手一招，嘴上大喝一聲：「風來……」

  風就來了！

  然後再伸手一指：「雲來……」

  天空就逐漸變得暗淡下來，一朵朵烏雲慢慢形成，接著聚成了大片的雨雲！

  很快烏雲密閉，烏雲之中閃電道道，如同妖魔狂舞，還有轟隆隆的雷聲傳來。

  老趙站在雲頭上，在大風之中負手而立，看著電閃聽著雷鳴，淡淡地說道：「該下雨了！」

  話音未落，大雨傾盆！

  大地之上水花四濺，隨即水流成河，無數道水流如同小溪，流向了那一道道乾涸而出的口子。

  禾苗舒展，樹木伸枝，更有點點嫩芽悄悄探頭。

  良久過後，老趙擺擺手，輕輕說道：「散了吧！」

  一剎那風捲雲散，晴空重現。

  空中雲朵之上的老趙仍然在負手而立，那模樣，說不出的裝比！

  ……

  所以老趙醒來之後，順手拉開燈，看著房頂有些恍然。

  都有過兩個本事了，他對自己突然又會了呼風喚雨的本事，相當的淡定。

  他只是有些不解那個夢。

  為什麼夢裡的自己，就那麼能裝比呢？

  什麼風來，雲來，散了吧，說的時候很裝比的好不好？

  還背著手站在那兒，被大風吹著，怎麼看就是一個裝比犯。

  據說夢裡比較能顯示出人的本性，難道自己的本質，就是個裝比犯嗎？

  不可能，我趙起武怎麼可能是個裝比犯，我明明很低調的好吧！

  一邊想著，老趙拿著短袖準備往頭上套的時候，頓了一下，然後換了一件新的T恤。

  穿上牛仔褲，準備穿鞋子的時候，他又頓了一下。

  然後把在床邊湊熱鬧的金子趕到一邊，從床下拉出來個盒子，拿出一雙新的運動鞋穿了上去。

  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挺滿意。

  再把手機塞進皮帶上的手機套里，從床頭拿起手錶，戴在手腕上。

  然後很滿意地跺跺腳，拉了拉T恤，把手插牛仔褲兜里試了一下，找找感覺。

  挺不錯。

  我老趙明明很低調的，誰敢說我是裝逼犯。

  儘管我的T恤是古馳的，牛仔褲是普拉達的，皮帶是路易威登的，鞋子是芬迪的，手錶是江詩丹頓，但是我老趙就是從不裝比。

  低調，就是我的代名詞。

  然後他滿意地點點頭，雙手的大拇指插在褲兜里，慢悠悠地跺著四方步走到了門口。

  金子搖著尾巴，元寶仰著腦袋，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站在門口，老趙抬起頭，看著飄灑雨滴的，昏暗的天空，伸出手來揮一揮，輕輕地說了一句：「散了吧！」

  剎那間天色就是一亮。

  ……

  這是夏天，晴天的時候，早自習的時候，天色其實已經亮了。

  邁步出門，走了兩步，老趙低下頭，看著院子裡的到處的泥水，有些不爽。

  然後他低聲說了一句：「雲來。」

  不是天上的雨雲，而是騰雲駕霧的雲。

  瞬間他就似乎高了一截。

  踩著雲霧走了幾步，他又抬起頭，看向了遠方。

  不夠，還遠遠不夠。

  他的神通自己從會的那一刻，就是會了。

  會呼風喚雨，也就會了驅散雲雨。

  但是都是有極限的。

  剛才他驅散雲雨時，並沒有動用多少力量，驅散的也就是方圓百里左右的雲雨，大概也就是個三河鄉的範圍。

  這還遠遠不夠。

  河流漲水並非一個地方下雨，現在天氣預報天天報，就沒幾個有晴天的地方，單靠三河鄉不下雨，河流里的水照樣退不下去。

  那就繼續。

  老趙騰空而起，瞬間來到了高空。

  站在空中放眼望去，三河鄉這一片是晴天了，但是遠處，就是黑乎乎的。

  不用想，都在大雨小雨濛濛雨呢！

  老趙朝著北方就慢慢飛了過去。

  走著走著，雲就散了。

  飛了一圈，晴空千里。

  ……

  回到院子裡，老趙沒著急去上學。

  在廚房裡打了個幾個荷包蛋，又給金子元寶燉了點食物。

  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感覺舒服了點，這才去上學。

  看著輕鬆，其實也挺累。

  不管是呼風喚雨，還是驅散雨雲，這都是有時限的。

  他剛才的力度，大概就能管上一天。

  就一會兒的功夫，感覺比當一夜神醫還累，不吃點東西，肚子裡空蕩蕩的不舒服。

  開著車出門，外邊已經有人了。

  明顯的，一個個都在抬頭看著天，臉上的表情都是驚喜。

  他打開車窗慢慢開過去，就聽到有人碰面了在打招呼：「天晴了啊！」

  「是啊，這次看著像是真晴了，興許能多撐一段時間……」

  「撐一段就行，水消點，咱們就不用搬家了……」

  「是啊……」

  說話的人一個個都挺開心的，幾句話翻來覆去的，就是覺得這次晴天不一樣，周圍能看見的地方都晴了嘛，範圍大，就像是真的晴了。

  車慢慢地開進校園，這會兒已經遲到了，不過也沒事兒，最後兩天了。

  下了車遇到楊主任正背著手轉悠，離老遠看到老趙就笑呵呵地：「天晴了啊！」

  「是啊，我起床那會兒天還黑著，結果一下子就晴了，附近的地方也都是，這次咱們不用擔心了。」老趙重點強調了一下，自己起床天還黑著，證明咱不是賴床起不來，是天晴了看天氣呢！

  楊主任才不介意他這點小心思，他說啥就是啥——不管哪個學生，要能提前被特招，還能模擬考試次次全縣第一，這會兒說黑板是白的，楊主任都敢點頭承認是。

  ……

  走到教室門口，老師都在說：「都看見了，天都晴了。這是好兆頭，最後兩天，大伙兒加班勁兒，老天都給面子，你們要不加把勁兒，對不起這個大晴天！」

  老趙抬頭朝東方看去，此刻東方已經紅霞漫天。

  雖說俗話里有一句，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但是今天這朝霞，它就是要晴一天。

  門口稍等了一下，他就走了進去。

  老師也不在意，揮揮手：「趙起武來了呀，是不是起來看到天晴了，跑出去看天氣了？趕緊坐座位上吧！」

  老趙比老師還老師，笑著說道：「是呀，我看了，周邊幾百里都是晴天，今天河水肯定落，咱們去縣城的路沒問題了。」

  說著話坐到座位上，旁邊柳清影也是一臉的開心表情。

  其實大多數同學都是，先前老師們說的請大家放心，但是學校領導們忙著搞東搞西的，他們自己都不淡定，學生們怎麼可能真的淡定下來。

  當大家還是小學生嗎？

  現在就不一樣，明顯的，早上的讀書聲都比往常響亮點，聲音里都是充滿朝氣，沒有一絲沉悶。

  早上老趙和柳清影去喝的牛肉湯。

  一路上走來，大街上散步的人居然挺多，到處轉悠著，見人就是一句天晴了！

  說的時候，和過年那會兒見面一句過年了差不多的感覺。

  真有種過年的感覺。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所有的早餐點人都比往常多。

  胡辣湯豆腐腦小米粥供不應求，油鍋里的油條滋滋地冒著香氣，吃飯的人臉上都和頭上天一樣個個是晴天，熟識的不熟識的都是笑容滿面。

  大家都這麼高興，老趙也開心。

  所以老趙一口氣要了三大碗牛肉湯，順便把柳清影那一碗沒喝完的也消滅掉了。

  還吃了四個燒餅。

  柳清影都擔心：「怎麼今天這麼能吃，你不會是夜裡幹啥壞事去了吧？」

  「沒有。」老趙搖搖頭，啃著燒餅喝著湯吃著牛肉。「天晴了嘛，心情好，多吃點！」

  不吃多點不行啊，這天晴想繼續保持下去，堅持到考試結束，還得幾天呢！

  想到這裡他一抬頭：「老闆，再來一碗，順便再來個燒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