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室外,晏海摟著季玫的肩,陪她一起看著裡面仍在酣睡的蘇唐。
她的神色很寧靜,好像根本不知外面那些人有多揪心。
季玫紅著眼眶癟著嘴掉眼淚,千難萬難都走過來了,離幸福都只剩下一步,她怎麼就撐不住了呢?
「我覺得好不公平啊。」季玫抽泣,她替蘇唐委屈,老天爺憑什麼這麼對蘇唐呢?
大家都和和美美了,都解脫自在了,為什麼就她要躺在這裡?
「她會醒的。」晏海擦掉季玫臉上的淚水,「別哭了。」
季玫提著晏海的襯衣抹鼻涕,「這要換以前吧,我還能罵鳳川幾句狗逼解解氣呢,現在是連他都不好罵了,想撒氣都找不到人,煩死了。」
晏海低頭看了看自己襯衣上的鼻涕,心想著,你還是罵吧,總比跟我撒氣強。
跟別人不一樣的是,君司安倒很平靜,就好像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不然,他為什麼急著要跟蘇唐辦婚禮?
但他也沒有歇斯底里,只是每天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後,就來看她,有時候是帶著小小來,有時候是一個人來。
他都放了好幾套換洗的衣物在這裡,基本上就長住在這兒了。
每天得閒,他就會給蘇唐念書。
什麼書都念,有時候是正經八百的名著,有時候是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找到的野書,中文的,法文的,英文的,換著花樣地給她讀。
今天念的是小小看的書,《聲律啟蒙》里的一節,「山對水,海對河,雪竹對煙蘿。新歡對舊恨,痛飲對高歌。琴再撫,劍重磨,媚柳對枯荷,荷盤從雨洗,柳線任風搓。」
他笑道:「你再不醒來,我可要去找新歡,尋媚柳了。」
合上書放在一邊,君司安捏著蘇唐的腿幫她活絡筋血,自顧自地念著:「我對你,情對意,此生對來世。」
「君先生。」推門進來的大夫喚了一聲。
君司安抬頭,眨了下有些濕潤的眼眶,笑著問:「做檢查?」
「是的君先生,麻煩您先出去一下,我們很快。」
「好,辛苦你們了。」君司安牽起蘇唐的手背親了一下,「我等下再來陪你。」
大夫望著君司安慢步而出的孤寂背影,長嘆了聲氣。
半個月過去了,蘇唐還沒有甦醒的跡象,再這樣下去,先熬不住的人怕不是她,而是君司安。
情字最能殺人。
君司安走到外面,君顏安坐在他旁邊,拍了拍她老弟的肩,沉嘆了聲氣。
「老弟,要不,咱們把你的婚期推後吧?」君顏安低聲道。
「不用,她會醒的。」君司安喝了口水,語氣輕快,但很篤定。
「你……」君顏安想說什麼,但又覺得什麼都說不出來,任何安慰的話在此刻都顯得過份蒼白無力,她只能低著頭抹了下眼淚,吸著鼻子說,「嗯,會醒的。」
但誰得准呢?
誰說得准,那塊懸崖邊搖搖欲墜的巨石,到底是會滾落萬丈深淵,還是回到一馬平川的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