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川微張的雙臂垂落下來,定定地看了蘇唐好久。
夜風吹開他額前的碎發,黑色的眼罩刺眼地蓋在他右眼上,那是蘇唐在他身上留下的勳章。
而他的左眼,漂亮得過份。
深邃的眼廓,濃密的眼睫,淺色的瞳仁,當陽光正好時,他的瞳色會泛出淡淡的金芒,像一塊透明的琥珀。
那本是溫柔的顏色。
耀眼的金色鳳凰胸針似乎在一瞬間失去了光澤,黯然失色。
她說,她沒有,從來沒有。
她殺了自己,但從未後悔過。
那她知道,自己是怎麼活著走出那座孤島的嗎?
她多狠啊,連條救生艇都沒有留給自己,將所有的物資都徹底燒毀,他一個人在島上,重傷將死,奄奄一息。
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小艇在海面上劃出一道白浪,急速離去。
頭也不回。
她不知道,她不在乎。
她都不後悔,她在乎什麼?
也是自己活該,興致盎然地想要馴服一隻驕傲的野豹。
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以為她再怎麼翻騰也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以為她最終會聽話臣服,卻不想最後被豢養了多年的寵物一口反咬。
應該要早些知道,有些人的骨頭,是打不斷的。
可他這個人奇怪得很,越是打不斷的骨頭,越想給她敲碎了。
越是驕傲,越想毀掉。
他看著蘇唐,手指翻動了一下手裡鳳凰胸針,挑了下眉頭,說:「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蘇唐看向他:「你問。」
鳳川將胸針藏在背後,負起了手,玩味地看著蘇唐,問:「你覺得,我愛你嗎?」
「不愛。」
這是一道送分題。
蘇唐幾乎不需要考慮就能說出答案。
鳳川凝視著蘇唐,久久不曾眨眼。
他以為,這會是三個問題里,小軟糖最需要考慮的,最難回答的。
至少她會像前兩個問題那樣,稍作思考。
但她回答得是這樣果斷利落,毫不遲疑。
真是棒極了。
不愧是他的小軟糖。
鳳川心底不知划過怎樣的尖銳刺痛,他看著蘇唐的眼神逐漸變得柔軟而遺憾。
就像一個挑燈夜戰努力了整整三年,卻在高考的時候考了零蛋的差生,他莫名地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他有一絲想為自己辯解的念頭,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我解釋尼瑪!
他抬起手,修長冰涼的手指撫過蘇唐的臉頰,一點點滑過她的眉眼唇鼻,最後落在她耳垂上。
他曾給蘇唐打了一枚耳洞,現在已經長好了。
那次他們互毆致敬,雙方下場都有點慘烈。
捏了捏手裡的鳳凰胸針,他挺有再給她打個耳洞的衝動的。
她可真讓人討厭啊……
他細看著蘇唐眉眼,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才慢慢地收回手,將胸針放進蘇唐手裡,笑道:「恭喜你,全都答對了,這是你應得的獎勵。」
蘇唐握住胸針,有種不真實感。
——然後鳳川展開雙臂,往後仰去。
……
屏幕前,鳳項飛幾乎要撲進顯示屏,痛徹心扉聲嘶力竭地咆哮:「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