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電話孜孜不倦地打了好多回了。
回回蘇唐都掛掉。
蘇老太爺的。
溫漸鴻看了一眼，知道這是蘇唐的私事，也就沒說什麼，只是掐了菸頭回指揮室了。
其實蘇唐身份馬甲掉了之後，她連鄭弘飛鄭老那兒都去拜訪過的，感謝他當年對自己母親的提攜和幫助。
但蘇唐一直沒去過蘇家，更沒有再見過蘇老太爺。
蘇老太爺想來君家找蘇唐，君司安也替蘇唐回絕了。
既然蘇唐不願意跟蘇家再有什麼關係，君司安當然不會給蘇唐心裡添堵。
現在這電話又打來，蘇唐自然是又掛掉。
只是電話又響起。
蘇唐嘆了聲氣，皺著眉頭接起來：「您有事兒請言簡意賅地直說。」
那頭傳來微弱的聲音，聽著像重病，「蘇糖……」
「嗯。」
「我想……看看你……」
蘇唐抿了下唇：「你病了？」
「沒有，爺爺……我沒事，我就是想看看你。」
蘇唐抓了一把頭髮，有點煩。
她挺糟心這種情況的。
去吧，自己噁心。
不去吧，人都要病死了，你不去見他一面，誰都得戳她脊梁骨說一句狠心。
而且老夫人他們應該就是怕自己為難，才沒有告訴自己蘇老太爺病重的事的。
後來蘇唐想，算了，看在小小的面子上吧。
老東西至少對小小挺好的。
蘇唐禮貌性地買了束花，來到醫院。
蘇老太爺本來就不像硬朗的身子，乾瘦如柴地躺在白色床單下。
臉上還戴著氧氣面罩。
從旁邊的心率監護儀上可以看到，他的心率不算好，一副隨時會跳成直線的樣子。
她嘆氣，來時的三分戾氣降了兩分。
突發重症的老人行將朽木，生而為人的良知讓她無法口出惡言。
「蘇老太爺。」蘇唐放下花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老太爺艱難地睜開爬滿了老人斑的眼睛，還沒開口說話，先下了一行濁淚。
他想說話，氧氣面罩讓他發不出聲音。
蘇唐伸手替他拿掉，他才嘶啞著發出聲音：「蘇糖，爺爺錯了……」
蘇唐低著頭，不看他的面容，只說：「我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所以，沒關係，都過去了。」
「爺爺……讓你受委屈了……」
「你不是我爺爺，拜託你不要這麼說！」蘇唐打斷他的話，「我也不委屈，我就是命不好，但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
蘇唐的話無疑讓蘇世則心裡如刀剜般作痛，他困難地張著嘴唇，顫抖的聲音說：「對不起，蘇糖，糖糖，對不起……」
「我說了，沒關係，一筆勾銷了，你也不要再因為當年的事自責。你就當蘇糖已經死在了十三年前，反正我是當她死了的，這樣大家都好過。」
蘇老太爺發出「嗚嗚」的哭聲，移動著手指想碰一碰蘇唐的手。
但蘇唐收了回去。
這麼多年的積恨和苦，蘇唐頂多做到不再計較，做不到孝子慈孫。
蘇老太爺情緒激動，監護儀上的心率指數急劇加快，他呼吸困難，直直地望著蘇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