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給這麼多糧食。」

  王縣令一口拒絕。

  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敲詐……哦不，是搜集，搜集這麼多糧食。

  想從他手裡再拿走糧食？

  做夢去吧！

  「淮河的水本就不多了，就算沒宜安縣攔截，也只能撐幾個月。」

  「只夠收這一季稻子，還不定能收上來多少糧食。」

  就算能收一百多萬斤稻米，也不能給一百萬斤糧食出去。

  「縣太爺不能聯合別的縣一起給宜安縣施壓嗎？」

  老李頭想用之前村子與村子聯合的方式。

  王縣令無奈搖頭：「我們不能打上宜安縣，難。」

  陳小滿也覺得為難起來。

  「縣太爺想怎麼辦？」

  李初元直直盯著縣太爺。

  王縣令輕輕撫摸著袖子：「小滿之前給我送的高粱種子我派人種了，生長周期大大縮短，結穗率極高，若是推廣開來，必定能養活不少人。」

  「我想以高粱種子為條件，與宜安縣的縣太爺談判。」

  只要宜安縣把水還給他們，他們就分些高粱種給宜安縣。

  老李頭茫然：「啥高粱種？」

  陳小滿才想起來她沒跟家裡人說過。

  「爹，我一會兒跟你講。」

  陳小滿興奮道：「換高粱種子給他們，也能救宜安縣很多人，還能讓我們有水用，很好呀。」

  「可是宜安縣的縣太爺是個目光短淺的人，他肯定更願意要糧食。」

  李初元的小眉頭擰成疙瘩。

  「沒錯，我昨天已經跟他提過，他只想直接要糧食。」

  王縣令苦惱地揉著自己的眉頭。

  老李頭：「……」

  人家沒答應你說得這麼起勁幹啥。

  「所以我今天過來，是想問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王縣令說出此行的目的。

  老李頭渾身一個激靈。

  這種大事，怎麼能讓兩個孩子摻和呢。

  李初元道：「可以上報朝廷，宜安縣的縣太爺不敢得罪上頭吧？」

  「是個辦法，可惜等公文上去再發指令下來，我們的莊稼都得旱死。」

  更重要的，是如今整個江南郡都亂了。

  朝廷怕是壓根顧不上他們這點小事。

  想到四周的情況，王縣令頗為無奈。

  「別說莊稼，人也會被渴死。」

  老李頭在一旁小聲嘀咕道。

  「要是下雨就好了。」

  陳小滿感慨。

  能下雨還用得著你們在這兒想辦法嗎？

  王縣令突然意識到自己不靠譜。

  真是病急亂投醫。

  竟然指望兩個還沒他胸口高的毛孩子。

  王縣令跟老李家告別，急匆匆離開。

  或許，他該去拜訪縣裡一些老先生了。

  瞧著王縣令沒入夜色中的背影，陳小滿很憂傷。

  「看來縣太爺沒辦法了。」

  她還指望縣太爺呢。

  李初元道：「他沒宜安縣的縣太爺那麼不要臉。」

  說完沒得到回應，他扭頭一看，就見陳小滿抱著草墊跑到院子。

  將草墊鄭重放在地上，陳小滿跪下去，雙手合十，低著頭，嘴裡念念有詞。

  李初元好奇走過去，站在一旁聽清她在念叨什麼後，搖搖頭：「求雨有用的話，就沒幹旱了。」

  「多念幾遍，萬一老天聽到了呢。」

  陳小滿抓住李初元的衣服往下拽：「你也過來跪著求雨吧。」

  李初元掰開她的手，連連後退：「我才不做這麼傻的事，我還不如去睡覺。」

  陳小滿扭頭對老李頭道：「爹，初元哥哥說我傻。」

  「我閨女不傻！」

  老李頭笑呵呵應著陳小滿的話。

  目光落在李初元身上時，瞬間沉了臉色。

  「我們小滿聰明得很，一點不傻！」

  李初元：「我只是說她來求雨有點傻。」

  「她求雨是一片好心，你還想不到求雨這主意吶！」

  李初元在他虛歲七歲這一年的凌晨明白了一個道理，跟偏心的老頭子不能講道理。

  他還是去睡覺吧。

  臨走還能聽到陳小滿在小聲嘀咕：「老天下雨吧，我們沒水會渴死的，快下雨吧……」

  李初元很想勸她省點力氣。

  眼角餘光瞥見他爹也拿了個草蓆過來，跪在陳小滿身邊後，他默默閉上嘴。

  脫了外套，他往床上一躺。

  還沒睡著，就聽到屋外傳來驚呼：「下雨啦！」

  李初元「哼」一聲：「肯定騙人的，我才不信。」

  翻個身，背對著門口。

  「天爺啊！咱們可算等到雨了！」

  是大嫂的聲音。

  「咱們的稻子有救了！」

  二嫂怎麼也跟著湊熱鬧呢。

  李初元徹底睡不著了，穿了衣服跑到門口。

  全家人都站在門口。

  他道：「你們凌晨不睡覺在這兒騙人，累不累啊。」

  陳小滿竄過來，拽著他跑進院子裡。

  什麼東西滴到臉上。

  他摸了下，眼睛越掙越大。

  「真下雨了？！」

  仰起頭，細密的雨絲落在臉上，冰涼的觸感告訴他這不是做夢。

  「老天肯定聽到我們在求雨，就趕緊下雨了。」

  陳小滿歡呼道。

  「咱們小滿可是龍女轉世，肯定是小滿招來的雨！」

  楊慧連興奮道。

  要不是她抱著孩子，她非得去雨里跑一會兒。

  「小滿一求雨，雨就來了，那小滿求金子，是不是也能來金子？」

  張桂蘭興致勃勃問道。

  小懷錦興奮地伸直胳膊抱著小腦袋：「金金！」

  陳小滿認真思考起來：「那我試試每天早上求金子好了。」

  「現在糧食比金子更寶貝，小滿你還是求糧食吧。」

  老李頭樂開了花。

  「我和小滿只是跪在這兒念叨一會兒，雨就飄下來了，我不會是龍太子轉世吧？」

  眾人：「……」

  您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周大丫嘴角高高揚起。

  太久沒看到雨，突然瞧見實在太讓人高興了。

  「糧食金子都得靠雙手去幹才能得到，光求老天爺有什麼用。」

  「你們別去外頭說小滿求雨的事。」

  老李家的人也明白這事兒傳出去不好，當即表示不會往外傳。

  不過這不妨礙他們高興啊。

  這可不只是雨，更是希望。

  青石村的人早上醒來，發現在下雨，整個村子都沸騰了。

  孩子們衝進雨里，奔跑，大笑。

  女人們戴著斗笠趕來老李家上工時都在說下雨的事。

  周大丫拿出蓑衣給陳小滿穿，陳小滿不樂意，自己打了把油紙傘，踩著水高興地往學校跑。

  雨不算大，不到中午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