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檀很忐忑。

  她知道小滿小姐把她的花樣子拿到縣城去過。

  或許，小滿小姐想要賣花樣子。

  沉檀深吸口氣，拿了衣服準備去換。

  李初元拉著陳小滿就往外走。

  「我們再去找三個人穿剩下三件衣服。」

  莊子裡女人們多，他們兩齣去轉一圈就找到三個跟沉檀差不多體型的年輕女子。

  在兩孩子的催促下，四個女子穿上了四套完全不同的裙子。

  四人出來時，都很彆扭。

  沉檀以前穿好衣服慣了，穿出來時落落大方。

  另外三個女子都是莊戶人家出來的，平時為了幹活，都是穿得破破爛爛，這會兒穿上裙子很彆扭。

  三人排著隊站好，手一直往身上的衣服摸，臉上除了欣喜還有懷疑。

  「我……我竟然穿上這麼好的裙子了。」

  「這衣服真複雜，還得沉檀幫我才穿好。」

  「棉布真軟，跟人的皮一樣。」

  「真好看啊……」

  三人小聲嘀咕著。

  沉檀倒是自然許多，只是眼底有著濃濃的眷戀。

  陳小滿和李初元在四人面前看了會兒，又跑到四人身後去看。

  「穿著比掛著更好看。」

  陳小滿很贊同地跟李初元道。

  李初元也點點頭：「比你的裙子還好看，要不讓沉檀給你做身新衣服吧？」

  陳小滿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裙子，搖搖頭：「娘做的裙子最好看。」

  她捨不得換下來。

  站在沉檀旁邊的高挑少女很緊張：「小滿小姐，我們能換下來了嗎？」

  「你們穿著，不用換下來。」

  那女子驚得瞪大雙眼：「我們要幹活，會把這麼好的衣服弄髒的！」

  「今天不用幹活，我們去縣城。」

  陳小滿越看四人越滿意，決定帶去給周掌柜看看。

  四人坐上牛車時，心裡很是忐忑。

  在路上時，沒多少人看到還好。

  進入縣城後，身邊的人多起來，她們越發緊張。

  另外三個女子慌得低了頭，手心都是汗，就怕看到別人的指指點點。

  陳小滿探頭去看離她最近的那個少女。

  「你穿得這麼好看，為什麼要低頭？」

  那少女抬頭看了一眼四周，見大家看過來，她下意識低頭：「我……他們會說閒話。」

  「我剛剛還聽到經過的人說你們的衣服好看。」

  陳小滿又仔細看了會兒她的臉：「你該讓他們看到穿好看衣服的人更好看。」

  「跟沉檀一樣。」

  李初元附和。

  三個女子心一動。

  她們齊齊看向沉檀，就見沉檀端坐在牛車上。

  那姿態，仿佛不是坐在牛車上，而是坐在華貴的馬車裡。

  沉檀兩隻手緊緊扣在一塊兒，心也「噗通噗通」跳。

  她其實也很慌的。

  三個女子卻對表面鎮定的沉檀敬佩不已。

  耳邊還是陳小滿的小奶音：「你們穿得比街上的人都好看，長得也好，就要抬頭讓他們看呀。」

  「縣城沒人認識我們，就算摳鼻子也不怕。」

  李初元大聲道。

  陳小滿「噫」一聲，嫌棄地看向李初元：「你好髒啊，還摳鼻子。」

  「我只是打個比方，又沒當街摳。」

  李初元反駁。

  陳小滿連連搖頭：「我要離你遠點，不能跟你坐在一塊兒，不然會被別人嫌棄。」

  說著，人還往旁邊挪。

  李初元怒了，兩隻手緊緊抓著陳小滿的胳膊。

  「不許走，要丟臉就一起丟臉！」

  「我不要，我是個愛乾淨的好孩子！」

  陳小滿掙扎著去扒拉李初元的手。

  牛車因為兩人的打鬧搖晃了下，趕馬車的老李頭驚呼：「你們兩別鬧騰，車要翻了！」

  「是小滿在車上亂挪位置。」

  「明明是初元哥哥扒拉我。」

  「你不亂動我就鬆開你。」

  「你先鬆手。」

  兩人對上了。

  四個女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鬧騰起來的兩個人。

  這都能吵起來？

  這麼一晃神，她們也就忘了心裡的慌張，趕忙去拉架。

  車子上的動靜，反倒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一頂轎子經過，帘子被從裡頭掀開。

  目光先落在四個女子的衣服上。

  明艷的少女雙眼發亮。

  可惜牛車在眼前晃晃悠悠離開。

  她急忙吩咐轎夫：「跟上那輛牛車。」

  轎夫們抬著轎子轉身，一路小跑跟上那輛晃悠悠的牛車。

  牛車在布莊門口停下。

  陳小滿帶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進了布莊。

  周掌柜正和一個穿著麻布衣服的婆子推薦手裡的布，小奶音從門口傳來：「周掌柜，我們來看你啦！」

  周掌柜越過蹦跳著進來的陳小滿，落在那四名穿著新裙子的女子身上。

  一抹難以控制的笑意爬上臉頰。

  周掌柜伸手朝著身後招了招：「阿福快來招呼客人。」

  跟客人賠罪後，他快步從櫃檯後走出來，衝到四名女子跟前。

  四名女子被衝過來的周掌柜嚇了一跳，幾人下意識想逃。

  「漂亮！」

  周掌柜目光灼灼地打量著她們——衣服。

  顏色搭配真是絕了。

  周掌柜轉到四名女子身後，正好堵上她們出去的路。

  四名女子緊張地靠在一塊兒，慌張地往遠離周掌柜的方向走。

  被土匪折磨的畫面閃現，她們不可抑制地發抖。

  再看男子貪婪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朝著她們撲過來，她們眼圈發紅，慌得六神無主。

  難道，李家要把她們徹底推入火坑嗎？

  原來讓她們穿上新裙子是為了這個……

  念頭一起，內心的絕望如野草般瘋漲。

  「賣得出去吧？」

  陳小滿跑到周掌柜跟前，期待地問道。

  激動的周掌柜毫不猶豫地點頭：「肯定能買好價錢！」

  還要往外賣？

  哪怕是沉檀，臉上也是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你們做了多少件？」

  「四件，都在這兒。」

  周掌柜瞬間失望了。

  「半個月你們只做了四件衣服？」

  沉檀一愣。

  下意識看向周掌柜，好像不對勁。

  「我們先做的樣衣給你看看，你覺得好了才會讓她們都來學做衣服呀。」

  「你們別耽擱了，趕緊讓人學起來，做衣服要學很久，得抓緊做。」

  周掌柜想到什麼，猛地看向陳小滿：「你讓她們穿著這幾件衣服招搖著過來的？」

  「我們坐牛車過來的。」

  陳小滿解釋。

  「不能坐牛車嗎？」

  李初元好奇。

  周掌柜一拍大腿：「你們的衣服做起來不複雜，在街上跑一圈，被人看見樣衣了，姓吳的該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