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還沒開始談價就討好縣太爺，壓根一點氣勢都沒有，還是小滿靠譜。」
李初元摸著自己被拍疼的後背，理所當然道。
陳小滿也點點頭。
爹一點都不硬氣。
老李頭還想為自己爭辯，縣令卻笑著點點頭：「不錯，很有自信。」
話頭一轉：「你們賣給別人，也只能按照糧價賣。」
老李頭點點頭。
是這麼個理兒。
陳小滿才不會輕易被唬住：「我可以賣種子給你嘛。」
「那我就按照糧食價錢收你的稻米。」
王縣令雙手背在身後，挑了挑眉頭。
他若是還爭辯不過一個四歲小丫頭，不僅這些年的書白讀了，就連他的年紀都白活了。
陳小滿被難住了。
她扭頭去看李初元。
李初元也皺著小眉頭：「縣太爺你耍賴！」
「律法也沒規定縣衙收種子的價錢一定要比糧鋪貴吧？」
王縣令似笑非笑地看向兩個孩子。
兩孩子瞪大了眼。
還可以這樣嗎？
見他們傻眼，王縣令心情更愉悅。
「怎麼樣，按照市價賣給我嗎？」
陳小滿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我們去年跟別人換糧食，都是好幾斤粗糧換一斤稻米。」
王縣令沉吟起來。
原來他們去年是以糧換糧的辦法把糧食換出去的。
倒是個避開律法的好辦法。
「你們也想換糧？」
王縣令故意往歪了問。
不等陳小滿開口，他就先道：「你們可想清楚了，去年是用糧食換糧食，還是用種子換糧食。」
算是壓價，更是提醒。
老李頭捂著陳小滿的嘴巴，笑得討好：「小孩子不懂事，縣太爺您別當回事，我們就按照糧價賣。」
陳小滿急得把老李頭的手掰下來：「縣太爺耍賴，我們不賣給他，賣給別的縣太爺。」
王縣令志在必得的笑僵住。
李初元高興地連連鼓掌：「律法規定種子只能賣給縣衙，又沒說只能賣給咱們淮安縣的縣衙。」
他興奮地拉住小滿的手：「小滿你想得太周到了！」
陳小滿高興極了。
她歪著小腦袋，得意地看向王縣令：「縣太爺，你收不收種子呀？」
王縣令暗暗磨牙。
他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威脅了。
真是陰溝裡翻船啊！
心思一轉，他深深嘆口氣：「我倒是想多讓你們掙些錢，可縣衙實在拿不出太多銀錢。」
搖搖頭：「旱災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全縣受災嚴重，若是能讓他們種上你們的稻子，能救全縣百姓。」
李初元露出悲憫的神情：「原來縣太爺收我們的稻子，是為了推廣出去呀。」
「有了糧食，大家都不用挨餓了。」
陳小滿也低頭思索起來。
王縣令心頭大喜。
還好這兩孩子有一個善心。
既然如此，他就多打感情牌。
不等他開口，就見陳小滿高興道；「我有辦法了，縣太爺你讓他們拿粗糧來跟我們換稻米嘛，跟我們去年一樣。」
「對，這樣他們就能不挨餓受苦了。」
李初元點點頭。
小滿真是太會幫人了。
王縣令一想，好像還真是個好辦法。
這丫頭還真是賺錢做好事兩不耽誤。
「縣裡那麼多戶人家，可不一定信任你們，再說，你們家裡人少，換怕是花一年都沒法換完。再說，這事兒要是被壞人告發，上面追究起來，我想幫你們也辦不到。」
王縣令拿憐憫的眼神盯著他們。
好像他們馬上就要被抓了。
老李頭慌了：「就按照市價糧食賣給縣太爺吧。」
陳小滿不樂意：「那我們吃虧了。」
「不虧，你想啊，等大家糧食都賣出去，糧價肯定要降，咱現在賣的價錢是最高的。」
老李頭有豐富的賣糧經驗，一琢磨就想通了。
王縣令笑道：「老丈考慮周到，你們便宜些賣糧種，是在救人，做好事，積福，以後必定家族興旺。」
一聽積福，老李頭瞬間拍板。
「聽縣太爺的，我們現在就賣！」
積福啊。
多好的事兒。
王縣令意猶未盡。
這麼簡單就把糧食買來了啊。
他還想拉扯一番吶。
眼珠子一轉，他又笑道：「你們莊子怎麼還沒收完糧食？」
老李頭不知道縣太爺怎麼突然把話題轉走了。
他還是交代：「我們得等附近村子人忙完才能招到短工，就比他們晚些。」
「你們得招些長工啊。」
王縣令手指摩挲著袖口，真誠建議。
「長工忒貴了，每個月都要工錢。」
老李頭很心疼。
陳小滿盯著王縣令的手。
李初元拉了她一下：「爹都跟他說定了，你不要再想了，再說，咱們這樣是積福。」
「縣太爺好像在打我們家主意。」
陳小滿指著王縣令那隻輕輕摩挲袖口的大拇指：「他打主意時就是這個動作。」
王縣令笑容一收：「你們日子也不容易。」
「可不是嘛，咱家底薄，有了莊子也沒銀錢收拾，只能自家人拼命干。」
老李頭附和著。
王縣令沉吟著道：「興家不容易，你們這回幫了全縣這麼大的忙，我倒是想幫幫你們。」
嘿，縣太爺要拉他家一把？
老李頭一喜：「縣太爺您太客氣了，咱村戶人家都是吃苦吃慣了的，您想怎麼幫我們哪？」
陳小滿看到王縣令兩隻手扣在一起。
她趕忙拉李初元的衣服。
「初元哥哥你看，他在打我們主意！」
她的聲音不小，王縣令也聽到了。
他收斂了笑：「你們幫了全縣的百姓大忙，說是救了許多人的命也不為過，我肯定要為你們著想，怎麼能打你們主意，你把我王鈺當成什麼人了。」
「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縣太爺您別往心裡去。」
老李頭趕緊賠罪，還拉了拉陳小滿的手：「快跟縣太爺陪個不是。」
陳小滿拿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縣太爺。
王縣令神色如常，跟她對視。
「人家是大官，不能算計咱普通老百姓。」
老李頭話是跟小滿說的，一雙渾濁的老眼卻盯著縣太爺。
小滿可是福星，她說縣太爺打主意，八成就是打主意。
他先把高帽子給縣太爺戴上，看縣太爺一個大清官好不好意思算計他。
王縣令深深嘆口氣：「我前些日子去鳳凰山剿匪，抓了不少人，也救了不少人。他們都是沒地兒去的，你們這兒又缺人，我想著乾脆把他們送到你們莊子來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