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價貴啊，扣除交給縣衙的糧食，咱還能有十幾萬斤，都能再換個莊子了，這生意划算得很。」

  老李頭咂摸著嘴道。

  李二寶連連擺手：「可沒第二個莊子了。」

  「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才碰上這麼一回。」

  周大丫感嘆道。

  「縣太爺說了，這莊子放在平時，沒百來萬斤糧食就別想拿到手，咱是撿了大便宜。」

  說到這個，李二寶眉梢都是喜氣。

  老李家的人也跟著樂起來。

  「這事兒不能拖著，老頭子你明兒就去縣衙辦了。」

  周大丫催促著。

  「這麼多糧食，我和大寶怕是守不住。」

  老李頭坐不住了，抓著旱菸杆站起身，在堂屋來回踱步。

  「得多叫些人。」

  「還得是信得過的。」

  李二寶接話。

  周大丫便道：「大寶二寶，今晚你們就去囤水村，把你兩個舅舅和表哥都喊過來。」

  「成。」

  「那個縣丞很壞，他會使壞的。」

  陳小滿想到今兒的事，趕忙提醒。

  老李頭點點頭：「我看也別等到天亮了，咱後半夜就出發，去縣衙門口等著。」

  「去縣太爺家更好。」

  李初元很有主意：「他們不敢欺負縣太爺。」

  「我看咱得抱緊縣太爺的大腿。」

  李二寶也道。

  大家剛剛聽了事情的經過，如今都贊同幾人說的。

  當即就決定，拉了糧食直接去葫蘆巷找縣太爺。

  「咱家一輛牛車可裝不下這麼多糧食。」

  「我去村里多借點手推車。」

  老李頭說走就走。

  村里好幾戶都有手推車。

  老李頭借一輛就往家送一輛。

  連著回來三趟，院子裡就有了三輛手推車。

  院子裡忙活的女人們瞧見了，便開起玩笑。

  「牛車不用，怎麼還用上手推車了？」

  「一天到晚折騰，牛也累了，得讓它歇歇，春耕了有它累的。」

  老李頭隨口扯了個由頭。

  女人們聽了就以為他是心疼大黃牛。

  要是她們家有大黃牛，她們也得心疼得緊。

  「你們要這麼多手推車幹什麼？」

  「那肯定是有用唄。」

  老李頭也不跟這群娘們兒多話，又出去藉手推車。

  女人們好奇，就拉了陳小滿和李初元問。

  李初元就一句話：「大人的事我不知道。」

  女人們還不甘心：「你就不好奇？」

  「我是孩子，不打聽大人的事。」

  爹娘說了，這事兒很要緊，不能到處亂說。

  他嘴巴最緊了。

  女人們看他那老成的模樣，就知道打聽不出來什麼。

  這不是還有個小滿嘛。

  李初元就這麼被冷落下來，但是陳小滿卻很受歡迎。

  「是秘密。」

  「你就告訴我們唄。」

  陳小滿為難：「我也很想告訴你們，保守秘密太難了。」

  女人們眼睛發亮。

  誰能不喜歡聽八卦呢。

  「告訴我們就不為難了。」

  陳小滿想了想，道：「你們明天就知道啦。」

  「就靠今天一天啊？」

  「你只告訴我們，我們不會跟別人說的。」

  陳小滿懷疑地看向說話的人：「真的嗎？」

  那人連連點頭：「我說到做到。」

  陳小滿小聲道：「明天你們就知道啦。」

  圍在一塊兒的女人們不甘心，還想再問。

  李初元鑽進來，拽著陳小滿跑回屋子。

  關上門，兩孩子大大鬆了口氣。

  「出不去了。」

  「那我們寫會字吧，先生回來肯定要查，我們的字寫不好要挨罰的。」

  陳小滿一聽先生要罰人，趕忙拉著李初元跑回屋子。

  最近他們一直在換糧沒寫字，再拿筆，字寫得都沒平時好了。

  李初元探頭看了一眼，就很嫌棄：「母雞用爪子扒拉一下，你的字就散了。」

  陳小滿不服氣地探頭看他的字。

  瞬間又心虛起來。

  「我多練練就好了。」

  她拿了張新紙，一筆一划認真寫起來。

  一開始總想放下紙筆出去玩，寫了一會兒，靜下心來，字寫得緊湊了不少。

  李大寶和李二寶是第二天凌晨回來的。

  跟著一塊兒回來的還有李家兩個舅舅，以及八個表哥。

  周二舅拉著周大丫就問：「大妹，你們家真要買莊子了？」

  「你們這會兒把糧食送去縣城，今兒應該就能看到莊子了。」

  周大丫掩飾不住笑意。

  周二舅錯愕：「你們別是被騙了吧？你家都能買莊子？」

  周大舅狠狠瞪他一眼：「都要送糧食去縣衙了，還能是被騙嗎？」

  「縣衙才有可能騙人。」

  周二舅憂心道：「聽說縣太爺到處搜刮糧食，瞧見你們家糧食多，肯定起歪心思啊。」

  「一把年紀了，嘴裡沒一句好話！」

  周大舅不滿瞪他。

  「縣太爺找你要糧了？」

  「沒……」

  「他就算貪也是貪那些大戶的，又沒貪咱的糧食，你為那些大戶罵他幹啥，你是大戶啊。」

  周大舅本不想當著小輩的面訓弟弟，可實在忍不住。

  罵弟弟什麼時候都忍不了。

  周二舅小聲辯駁：「我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哥你給我留點面子。」

  「那你少說話，多幹活！」

  周大舅瞪著他。

  周二舅憤憤不平地小聲嘀咕：「我都是當爺爺的人了，還被你罵成孫子，以後我怎麼管兒子孫子。」

  嘴上叨叨，卻不敢真跟他大哥吵。

  還跑去忙著將糧食往手推車放。

  周家小輩早就習慣了，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壓根沒把他們的打鬧當回事。

  周大舅拉著周大丫到一旁，小聲問莊子的事。

  面對自己大哥，周大丫也不瞞著，把事兒原原本本說了。

  「那麼多大戶都沒買成，怎麼就讓你們買到了？」

  周大舅一張蒼老的臉上滿是擔憂：「你二哥話糙理不糙，這麼好的事兒怎麼就落在咱頭上了？」

  「劉老爺倒是想買，好像是想讓縣太爺降價。」

  周大丫也說不清楚，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想來說：「那個鄭老爺倒是跟二寶爭著要買，稀里糊塗的也沒買成。」

  老李頭見兩人嘀咕，過來聽了會兒，就道：「我琢磨著那些大戶想壓價，結果被咱給撿了漏。」

  「那倒好了，就怕背後有啥咱不知道的事兒。」

  周大舅琢磨著。

  「都這麼便宜了，那些大戶不搶，還想壓價，那就太貪心了。」

  老李頭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咱不能真被騙了吧？」

  也沒人去瞧過莊子，連在哪兒都不知道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