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大家養的豬都是賣給肉販子，換些錢貼補家用。

  今兒老李家殺豬過年，青石村的人都跟著高興。

  往日只會在家裡烤火的老人都跟著看熱鬧。

  村裡的皮猴子們更是在老李家的院子跑來跑去。

  「小滿太奶，你家殺了豬有好多肉吃了。」

  「初元爺的肉吃不完，能分點給我嗎？」

  孩子們嘰嘰喳喳著。

  陳小滿就道：「我能把肉全吃完。」

  「你娘在我家做工，有工錢拿，可以買肉吃啊。」

  「我娘說今年肉太貴了，不買肉了。」

  陳小滿給他出主意：「可以買一點點嘛。」

  「我一會兒讓爹便宜點賣給你們家。」

  李初元很大方道。

  他這話一出，附近幾個大人都高興起來了。

  有人立馬道：「初元叔你也便宜賣點肉給我吧。」

  「初元叔說的不頂事，滿倉爺可不會聽他的。」

  「找小滿奶啊，她說話算數。」

  於是大家都將目光移到陳小滿身上。

  不少遠處的人都圍了過來。

  你一句我一句地要買便宜肉。

  陳小滿想了想，就道：「我跟我爹說。」

  聽到她這話，大家都知道穩了。

  再看那頭奮力掙扎著「嗷嗷」叫的豬，大家目光更火熱。

  在他們眼裡，這豬就已經是他們碗裡的菜了。

  還有不少人對著豬咽口水。

  殺豬的是村里幾個成了家的壯年。

  大家把豬綁起來，村裡的一個壯年拿把尖刀插進豬脖子，再拔出來，豬血就沿著口子往外流。

  周大丫早就拿了大木盆在下頭接著。

  豬掙扎著動得更厲害。

  村裡的壯年們死死壓著，漸漸地，大肉豬力氣越來越小，到最後癱倒在地上。

  李石頭脫了厚棉衣，只穿了單薄的裡衣里褲。

  他呼出一口白氣，一手拿著菜刀，一手將碗翻過來拿著。

  菜刀在碗底來回摩挲著，發出「鏘鏘鏘」的聲音。

  好一會兒後，他對著豬肚子下了刀。

  老菜刀很厚實，豬肚子上也沒骨頭，只要用力氣，就能破開。

  李大寶跟李富貴等人將豬肚子掰開，把內臟拿出來。

  周大丫跟村里幾個要好的婆子麻溜地用大盆接好，拿去洗。

  今兒殺豬是要吃殺豬菜的。

  這些豬內臟，就是做殺豬菜的主要材料。

  女人們將豬內臟洗乾淨，切好了往鍋里焯水。

  這麼多人，只靠這點豬內臟，肯定不夠吃。

  周大丫又去菜地里砍了十幾個大白菜回來，順帶著拔了二十來個水靈靈的白蘿蔔。

  村里人幫著在老李家的水井洗乾淨。

  切好，豬下水跟白菜蘿蔔一起燉。

  一個鍋肯定不行，村里人自發把自家的鍋拿過來，用石頭在院子裡壘起簡陋的灶台，點了火就蹲。

  寒風將香味吹得到處飄。

  村里孩子們圍在鍋邊，你咽口水我洗鼻子。

  生怕少吸一口吃虧。

  周大丫是個大方的。

  把不少豬骨頭都挑出來，跟蘿蔔一起燉了好幾鍋。

  大人們全是喜氣洋洋。

  圍著老李頭就嘰嘰喳喳。

  這個說：「這麼多肉你們也吃不完，就賣點給我們唄。」

  那個說：「小滿奶說了，要便宜點賣我肉。」

  老李頭把旱菸往褲腰帶一插，就道：「拿秤，給你們稱肉。」

  大家高興地應一聲。

  不知誰從家裡拿了個秤過來，李大寶就給大家割肉。

  如今糧食貴得很，豬肉自是也貴得厲害。

  肥肉都要一百七十個大錢一斤了。

  瘦肉倒是便宜些，只要一百五十五個大錢一斤。

  老李家賣得便宜些，肥肉只要一百五十個大錢一斤，瘦的只要一百四十個大錢。

  最近青石村的不少男人都在修橋拿工錢，好些女人也在老李家賺錢，大家手頭都寬裕了些，也就捨得了。

  你家半斤，我家二兩的買著。

  總能嘗個肉味。

  實在沒錢了，就把糧食拉一兩斤去縣城賣唄。

  反正各家都囤了糧。

  忙活了半個時辰，殺豬菜也煮好了。

  鍋蓋一揭開，香味就在院子裡飄。

  大家把早就準備好的碗拿出來，排著隊去盛。

  來湊熱鬧的人多，不可能讓人吃飽。

  每人就盛一點嘗嘗味兒。

  陳小滿和李初元一人一大碗豬血蘿蔔湯。

  兩人坐在門口吃得熱乎乎的。

  家裡做工的人也都一人吃了點。

  吃完繼續紡線織布。

  到下午，老李頭就不願意再賣肉了。

  他們家也沒剩下多少了，自家得吃，還得留著過年。

  剩下的排骨，剁好掉在水井中間。

  留下吃的肉，剩餘的都放在屋子裡掛著。

  正好烤火有煙，做燻肉經放。

  就是豬頭不知道怎麼弄。

  老李頭提議：「大鍋燉著吃，還能喝湯。」

  張半仙聽得直搖頭：「真是暴殄天物，豬頭就得鹵著才好吃。」

  陳小滿立馬來了興致：「怎麼鹵呀？」

  「弄些桂皮、八角、花椒、小茴香、甘松之類的，煮成滷水，再拿著豬頭煮上一兩個小時後，滷水里泡一個晚上，就成了。」

  「這些不都是藥嗎？」

  藥也能吃嗎。

  「是藥，也是調料，滷的豬頭肉就酒，越吃越有。」

  想到以前吃過的鹵豬頭肉，張半仙嘖嘖兩聲。

  哎，還是他那個位面的人會生活。

  這兒的人只會煮、燉，就連炒菜也是最近才吃到。

  陳小滿聽得也直流口水，就把這些跟大家說了。

  老李家的人還沒聽說過這種吃法。

  楊慧蓮連連拉李大寶的衣服：「大寶，咱弄了試試唄。」

  有了身子的人嘴饞，想吃什麼就一直念著。

  李大寶當即就道：「我去買！」

  「藥的東西你沒小滿內行，明兒帶小滿一塊兒去縣城買。」

  周大丫當眾宣布。

  李初元趕忙道：「娘，我也要去縣城。」

  「大冬天，你跑來跑去幹嘛，就跟家待著。」

  老李頭可不想他去。

  小滿去只帶回來一個金鐲子，初元再去，那就是兩個金鐲子。

  李初元拉了把陳小滿：「我們要去賣布，對吧？」

  最後一句是問陳小滿的。

  陳小滿明白過來，立馬點頭：「對呀，我們還要給周掌柜送布去呢，家裡堆了好多布了。」

  「都快過年了，縣城肯定很熱鬧。」

  張桂蘭抱著小懷錦道。

  「我還沒在年前去過縣城。」

  楊慧蓮感嘆著。

  張桂蘭就道：「要不咱也去看看？」

  「年前縣城人多，我大著肚子，怕是會衝撞。」

  楊慧蓮連連搖頭，兩隻手護著自己的肚子。

  她已經丟了兩個孩子，好不容易又懷上了，她實在不敢有一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