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掌柜心裡直罵娘。

  以前百味樓生意好時怎麼沒見你趙胖子問，這段日子百味樓生意好不好你能不知道嗎。

  心裡罵得再歡，還是得維持體面。

  「還行。」

  「百味樓的飯菜吃久了也膩，金掌柜今兒都過來了，就來珍饈樓吃一頓吧。」

  趙掌柜蒲扇般的大手在大肚子上輕輕拍著：「看在咱認識多年的份上，我讓夥計在牆角給你單獨擺張桌子。」

  不等金掌柜開口，趙掌柜接著道：「金掌柜可別多想，實在是我們的桌子早被訂滿了，沒辦法。」

  「我還是更喜歡蔡大廚做的菜，外面的吃不下去。」

  金掌柜反擊。

  趙掌柜又是「哈哈」大笑，又是搖搖頭：「還是蔡大廚閒啊，還能有空親自給金掌柜做飯。」

  金興氣得捏緊了拳頭。

  嘚瑟，你儘管嘚瑟。

  看戲也有膩的一天，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在街上慢慢閒逛，哪兒都是人，只有他的酒樓沒人。

  金掌柜整個人鬱悶得不行，乾脆轉身去找周顯。

  才到布莊門口，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小奶音道：「要買棉花！」

  「買棉花能幹啥。」

  「要做新棉衣，還有新被子，冬天很冷。」

  陳小滿很堅持。

  「成，給你做身新棉衣，冬天你跟你娘一塊兒蓋被子，用不著做新的。」

  老李頭將她的提議駁回了。

  李初元跟著道：「我的棉衣是二哥的舊棉服改的，一點都不保暖，去年冬天冷死我了。」

  「冷了就烤火，再不成跑跑跳跳，身上也能暖和！」

  老李頭瞪李初元。

  小滿沒棉衣，做新的也就算了，你個小子跟著湊什麼熱鬧。

  「我手凍僵了就不能寫字。」

  李初元理直氣壯道。

  老李頭一噎，只得道：「那就給你也做一件棉衣。」

  還是讀書寫字要緊。

  門外的金興聽著他們鬥嘴，心裡的煩悶竟然消散了一半。

  他乾脆靠在門口，興致勃勃地看著這一家子。

  「爹……」

  李大寶才喊了一聲，老李頭一個眼刀子就甩了過去：「你也想做新棉衣？」

  「我就不用了，這不是慧蓮有了身子嗎，總不能凍著她，總得給她也做一件新棉衣吧。」

  李大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老李頭：「……」

  陳小滿高興道：「咱家要每個人都做新棉衣。」

  「那得多少錢喲！」

  老李頭驚呼。

  陳小滿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有錢，我來買。」

  老李頭被噎住了。

  他就說不能把錢給小丫頭吧。

  陳小滿扭頭就對周顯道：「我買多多的，你要算我便宜些。」

  周顯笑得合不攏嘴。

  「肯定給你便宜！你看看要多少斤棉花？」

  陳小滿不懂呀，扭頭就問李大寶：「大哥，一件棉服要多少棉花呀？」

  「想暖和，少說得半斤。」

  陳小滿掰著手指頭一算，就道：「要四斤棉花做棉服呀。」

  「你們不做棉褲腿冷，凍得久了，膝蓋疼。」

  周顯提醒。

  「是哦。」

  「棉鞋也得做吧，冬天穿草鞋，腳都凍得走不了路。」

  「那要做棉鞋。」

  「帽子……」

  周顯才說出一半，就被老李頭打斷。

  「好了好了，一人買一斤棉花夠了。」

  他真是後悔啊。

  就不該走這條路去書店！

  書還沒買呢，先買一大堆棉花。

  早知道周掌柜要跟小滿說冬衣的事，他肯定不讓小滿進鋪子。

  周顯笑道：「棉被用久了不保暖，還是新棉被好。」

  老李頭哼哧哼哧的。

  誰不知道新棉被好，得花錢呀。

  這些錢留著買田地，那都是祖業！

  以後子孫吃喝不愁。

  舊棉被湊合湊合，一個冬天就過去了。

  他趕忙打岔：「離冬天還遠著吶，今兒咱們還得買書，再買棉花都背不回去了。」

  李初元被說動了：「咱們得買很多書，很重的。」

  陳小滿糾結了下，只能遺憾道：「那就一人一斤好了。」

  這下換周顯遺憾了。

  要是小滿願意換新棉被，那就是幾十斤棉花往外賣。

  不過這一單也不錯了。

  周掌柜把算盤打得「啪嗒啪嗒」響。

  「一斤棉花一百五十個大錢，八斤就是一千兩百個大錢。核算下來就是一貫錢外帶兩吊錢。」

  陳小滿很大方地給了錢。

  周掌柜樂呵呵地讓夥計去裝棉花。

  八斤棉花可不少，足足裝了一個大布袋子。

  老李頭盯著大布袋子就不眨眼了。

  雖說是用碎布條縫起來的布袋子，好歹也是布啊。

  他扯了個笑臉，笑得跟朵句話似的：「周掌柜，我們沒袋子，棉花拿不回去，你看布袋子是不是送給我們？」

  「老伯有好幾個背簍，夠裝棉花。」

  周顯笑呵呵地反駁回去。

  老李頭「嗨」一聲：「簍子裡裝的酒罈子，裝不了棉花。」

  說完，一雙渾濁的老眼盯著那個布袋子放光。

  「你們酒釀好了？！」

  一聲驚呼，將老李頭嚇了一跳。

  他扭頭看去，就見金興朝著他們衝過來。

  金興急切問道：「老丈您的酒已經釀好了？給我看看！」

  老李頭也不多話，彎腰將地上背簍里的酒罈子封泥揭開。

  只一瞬，酒香瀰漫在整個布莊。

  布莊的客人不少。

  畢竟快變天了，有些家底的人家都要備冬衣了。

  此時聞到香味，一個個全圍過來。

  「什麼酒這麼香？」

  「這酒怎麼賣？」

  金興大喜。

  果然跟上回的酒香一樣。

  只要有這酒，他的百味樓就能起死回生！

  救星終於來了！

  此時布莊的人不少，正是宣傳的好機會。

  金興對著眾人抱拳，笑道：「這是我們百味樓的酒，各位若是感興趣，可去百味樓坐坐。」

  「能嘗嘗不？」

  「我買完東西急著走，能跟你買些嗎？」

  金興笑著搖搖頭：「暫不對外出售。」

  客人們惋惜起來。

  有些湊熱鬧的人搖搖頭，乾脆就繼續去選布料。

  剩下的四個人全是愛酒之人，聞著酒香走不動道。

  既然百味樓能喝到美酒，那就去百味樓吃頓飯唄。

  幾人布也不買了，出了布莊就往百味樓走。

  周顯氣得直瞪金興：「我說金掌柜，你一個開酒樓的跟我布莊搶什麼生意！」

  金興自知理虧，只得「哈哈」大笑，道：「是我考慮不周，這樣，你撿兩匹布給老丈，記我帳上。」

  陳小滿道：「我爹不願意買布。」

  「我送給你們的。」

  金興豪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