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暗下的客廳之內，顧小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陸一沉則是倒在她懷裡。

  他脖頸上的齒痕已經沒有血再冒出，顧小暖盯著那鮮紅的兩個印記。

  她用力過猛，等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暈過去了。

  好在她不是5年前那隻衝動無法自抑的年幼吸血鬼，在發現他的手臂鬆開之後，顧小暖就已經鬆口。

  她微喘著氣，眼前是他皮膚下在不斷跳動的青色血管，那一下下的跳動聲音，就像是最極致的誘惑。

  因為吸食的急切兇猛，有一些血液流到了兩人的衣服上。

  顧小暖也無心遮掩，雙手輕輕地將他小心環住，讓他就這麼靠在自己懷裡。

  「唔——」

  懷中的男人似乎醒了，身子一個輕顫。

  「沒事了嗎？」

  顧小暖低低開口，並沒有去扶他起來，而是放任他繼續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睫毛微顫，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目的便是她白皙的脖頸和小巧的下巴。

  微紅著臉連忙撐起手臂，陸一沉剛要說話，卻因為脖頸上的痛處又悶哼一聲。

  他探手想要去摸，被顧小暖攔了下來。

  她儘是血色的眼睛看著他，這一次，沒有任何遮掩。

  「別碰，我咬得有點深，癒合需要一段時間。」

  「咬？」

  他緩緩瞪大眼睛，「你的眼睛……」

  顧小暖的紅唇微微張開，隱藏在裡面的尖牙，在陸一沉的眼前露了出來。

  她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將他推開。

  下一秒，冰冷的身體已經離開了陸一沉，站在了他面前。

  「你是……吸血鬼？」

  陸一沉看著顧小暖，「吸血一族，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嗎……歐洲歷史上一直以來都繞不開的這一筆，都是真的？」

  「明明那些吸血事件最後都得出了合理的解釋，後來醫學上也印證了一種罕見的以血為食的病症……」

  「……」

  顧小暖看著坐在那裡的陸一沉，微微皺眉。

  「吸血鬼是真實存在的，那麼聖經里所記載的其他種族，難不成都……！」

  刷！

  冰冷的身軀到達他面前，冰冷的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進了沙發里。

  看著他沒有絲毫害怕的俊臉，顧小暖將尖牙明晃晃地亮在他面前。

  剛要說話，卻不想他的手指竟然摸了上來。

  「是真的牙……」

  溫熱的手指撫摸上尖牙的瞬間，顧小暖整個人如遭電擊，她喘著氣狼狽後退，又羞又慌地捂住嘴。

  原本被按在沙發里的男人，一個傾身，直接將她撲倒在地毯上。

  暗夜裡，他的黑眸閃閃發亮。

  「張開嘴，讓我看看你的牙。」

  他輕聲哄著，手摸上了她的下巴，微微一個用力，把她的嘴巴打開。

  「你——！」

  剛要出手的顧小暖，狠狠地將自己的手掌收回，她不要再傷到他。

  「我是吸血鬼，你看清楚。」

  她血紅色的眼睛和他的對視，她不明白，正常的人類不應該害怕地想要逃走嗎？

  喜歡吸血一族的人類，近乎是不存在的。

  誰願意喜歡上一個死人，一個沒有任何感情回應，還要以血為食的怪物！

  「我正在看。」

  他喃喃低語，盯著她口中尖牙，他輕輕挑眉，「原來都不是夢，我舌尖上的傷口，就是你的牙劃開的？」

  他的舌自口中探出，前端的傷口閃爍著濕潤的水光。

  顧小暖狼狽的別開目光，卻被下巴上的手一個用力，輕扭了回來。

  「吸血鬼可以魅惑人類，甚至消除人類的記憶，是真的嗎？」

  顧小暖點點頭，「是真的。」

  「你呢，有沒有對我做過這樣的事。」

  他的黑眸望進她的血眸里，「小暖，回答我。」

  「……做過。」

  顧小暖喃喃低語，她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微微用力，只能和他四目相對。

  「你對我做了什麼，要消除我的記憶。」

  他喃喃低語，「你咬了我，都沒有消除記憶，那件事……就這麼不希望我記得麼。」

  她看著他，這一次她已經不想隱藏了，這一次之後，他的記憶還是會被老頭子消除。

  說了，也沒什麼。

  「我吻了你。」

  陸一沉聽到這話，輕輕一笑，「只有吻嗎？」

  「不僅僅是吻，我們該做的都做了。」

  看著他錯愕的表情，顧小暖一個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指，將臉扭到了一邊。

  壓在她上面的男人半晌沒有聲音，多半也是被這句話驚到了。

  顧小暖微微回頭，在陸一沉的記憶里，這些都被抹去了，對於他而言，現在聽到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是我主動的嗎？」

  他突然開口，顧小暖愣住。

  「我和你之間，是我主動的嗎？主動親你，主動……抱了你？」

  兩人四目相對，顧小暖喃喃低語，「是我。」

  黑暗中，他緩緩揚起嘴角，手指再一次摸了上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主動，對我做這些？」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再一次打開了她的嘴，溫熱的指尖輕輕地拂過尖牙表面，感受到了她的顫抖。

  「沒有為什麼，想做就做了。」

  顧小暖瞪著他，「放開，我之所以沒有推開你，是不想傷到你。」

  「歷史裡記載有關於吸血一族，的確說過力量非常大。」他喃喃低語，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尖牙，聽著她越來越加重的喘息。

  「小暖，原來這是你的敏感點嗎？」

  「你都不怕我嗎？」

  他笑了，「為什麼要怕你，反倒是你，一直在害怕傷到我。」

  顧小暖握緊手掌，「陸一沉，我是不想傷害你，但也不代表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哦？是麼。」

  他的指尖一個用力，直接按向了她的尖牙，血，瞬間涌了出來。

  顧小暖呼吸一緊，從前的陸一沉也最喜歡這樣，用手指來找尋她的尖牙。

  她的舌頭用力抗拒，想要將他的手指推出去，然修長的手指按壓住她的舌尖，將血送到了她的舌頭上。

  她眼裡的紅色，又好看了一些。

  陸一沉著迷地看著，手指微微曲起，想要讓她的尖牙刺破更多的地方。

  「夠了！」

  他整個人被她推了出去，手指被她的尖牙直接劃開了一條口子，血順著手指流了下來。

  顧小暖盯著他指間的紅色，瞳孔微微一縮。

  「你應該害怕我的，應該遠離我這樣的怪物。」

  她低低開口，尖牙因為鮮血的味道只能停留在外面，她很想、很想……將他指間的那些血液，都舔舐乾淨。

  「想要我的血？」

  陸一沉自地上站起，整個人背對著窗戶，他的臉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顧小暖微喘著，垂下了眼睛。

  她轉身推門欲出，老頭子會處理好一切，而她……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

  守著永不可能解除的契約，就這麼孤獨地在時間裡沉淪吧。

  「怎麼，吃干抹淨了就想走？」陸一沉的聲音冰冷無比，「還是說，抹去記憶的事你不屑來做，換別的吸血鬼來？」

  顧小暖轉身，看著他冰冷的眼睛，「我……」

  「要走就走吧，我在你眼裡，也不過是個食物而已。」

  顧小暖的呼吸一緊，她微微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吃過了，戲耍過了，興趣也沒了。」他冷笑，「歷史上對吸血鬼的所有描述，都離不開墮落、戲弄這樣的字眼。」

  「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嗎？」

  顧小暖直接來到他面前，血眸盯著他，「你知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麼？」

  他眼裡的冰冷褪去，受傷不已地開口，「我連自己的記憶都無法自主，你想讓我知道些什麼？」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你和我有過那麼親密的記憶，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既然抹去了關於你的一切，為什麼還要靠近我？」

  他的黑眸，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

  「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再一次出現，看著這樣的我因為你的出現而有的種種反應，你開心了嗎？」

  有淚，自他的眼角輕輕滑落，打濕了他的長睫毛。

  「你這不是在玩弄我嗎？我的反應，取悅到你了嗎？還是說，你覺得無趣，說走就要轉身走了？」

  晶瑩剔透的淚，自他的臉頰滾落，顧小暖忍不住抬手，淚水落在她冰冷的掌心中，燙得令她顫抖。

  他說得沒錯，擅自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自己。

  擅自說走就走的，也是自己。

  老頭子說過，被丟下的註定是擁有永恒生命的他們，但現在，她要丟下的，是陸一沉。

  「別哭。」

  抬手，她輕輕擦拭著不斷湧出的淚水，最後，踮起腳，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