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風很冷，顧小暖抱著陸一沉自夜空里穿梭，速度很快。

  「是不是很冷？」

  她覺得懷中抱著的男人，摟著她脖頸的手臂很緊，她移動速度很快，他穿得很單薄，應該是很冷的。

  可是她的身體，比夜風還要更涼。

  「有一點。」

  他微閉著眼睛，聲音混在風裡。

  顧小暖低低應了一聲，掠風而過，將懷中的他抱得更緊一些。

  陸一沉輕輕揚起嘴角，溫熱的臉頰貼上了她臉的一側，雙臂將她的身體拉近自己。

  風吹起了兩人的衣角，始終緊貼在一起。

  不出十幾分鐘，顧小暖便帶著他降落到樓前，已經是深夜，她落在了監控死角，將懷中的陸一沉放了下來。

  「整理資料的事情交給我，一個晚上就能弄好了。」

  走出電梯，顧小暖看著要推門進去的他，「古籍室我沒有去，那裡的書我不敢翻得太快。」

  他的手探了過來，摸摸她的頭髮，很是疲憊的開口，「謝謝你幫我，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不用……」

  陸一沉笑笑，推門走進了房間，門在她的面前輕輕合上。

  一整個晚上，顧小暖便做好了所有的資料整理，只剩下古籍室的部分。

  安靜的夜裡，是她飛速敲打鍵盤的聲音，偶爾會停下，她聽得見陸一沉那邊平穩的呼吸聲。

  想到他會一夜好眠，顧小暖鬆口氣，嘴角不自知地輕輕揚起。

  有了顧小暖的幫忙，陸一沉輕鬆很多，古籍室的部分很少，但因為書籍的珍貴，有一些是不外借的，只能在圖書館抄閱。

  顧小暖等候在古籍室之外，看著坐在電腦前的中年女人，她的胸牌上也是一個姓顧的名字。

  老頭子竟然連這點都想到了。

  顧小暖微微皺眉，老頭子為了自己這樣任性的要求，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

  「謝謝顧老師。」

  陸一沉的聲音下意識地讓她抬頭，以為喚的是自己。

  他手拿著書籍出來，「我們去自習室，這本書不外借。」

  兩人走到自習室，下午的時候這裡的學生並不多，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兩人坐了下來。

  陸一沉小心翼翼地翻看抄閱，顧小暖則是坐在對面，看著隨便拿的一本書。

  兩人安靜地坐在彼此對面，顧小暖的眼神從書本上移開，透過窗子看向外面。

  正值夏天，外面鬱鬱蔥蔥的林蔭道上，很多學生會經過。

  她的眼神看到很遠的地方，看著這些行走在校園裡的年輕身影。

  她能聽到他們跳動有力的心跳聲音，強勁有朝氣，鮮活的生命，他們都真實地活著。

  陸一沉抬眸，看見了她的側臉，和眷戀窗外的眼神。

  他看向窗外，手指探了過去，碰了下她的手指。

  顧小暖目光落到他身上，陸一沉有了幾分笑意，他輕輕開口，「外面有什麼，這麼吸引你。」

  「沒什麼。」

  顧小暖低低開口，陸一沉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看信息的時候微微皺眉，手指敲打著幾下鍵盤，隨後又有消息過來。

  他的眉峰越皺越緊，無奈嘆息一聲。

  「怎麼了？」顧小暖低聲問了一句，他低下頭繼續抄閱，「你會知道的。」

  不一會兒，林倩的身影出現在了自習室，她張望了一下，看見了陸一沉，也和顧小暖的眼神對上。

  林倩微微挺起胸膛，像是要奔赴戰場一樣地走了過來。

  陸一沉回頭，林倩笑著要坐到他身邊。

  他抬手指向對面，示意林倩坐過去。

  林倩看了看他面前的書籍，愣了一下，最後還是坐在了顧小暖身邊的椅子。

  陸一沉專心低頭抄閱，不再開口說話，顧小暖低頭翻看著自己手中的書籍。

  林倩站起身，不多一時也拿了本書坐回來。

  三個人顏值都是好看的，但氣氛有些奇怪，雖然沒人說話，都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自習室里有些同學忍不住看過來，這三個人因為各自的顏值被不少人認識。

  低頭看書的顧小暖，發現自己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她拿起來，是有人隔空給她投送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微微皺眉，她很快聽見了自習室某處傳來動靜，回頭。

  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坐在離她後幾排的位置，沒想到她能這麼快發現自己，和她四目相對的時候，臉一下子紅了。

  他有些尷尬地回過頭，很是不好意思的用胳膊擋住了臉。

  顧小暖看著自己手機屏幕上的大笑臉，不太明白他是怎麼傳過來的。

  不一會兒，又一個表情包傳了過來，上面寫的一句話，可以認識一下你嗎？

  顧小暖坐在那裡，低頭看手機屏幕，沒有瞧見坐在對面的陸一沉，那雙黑眸正盯著她。

  林倩眼神一掃，瞧見了這張表情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低低開口，「顧學姐，他想追你。」

  林倩回頭，「是哪個啊，還挺有趣的。」

  陸一沉翻了一頁，手下的筆微微停了下來。

  「是不是坐在後面的那個啊？長得還不錯哦。」林倩笑著低聲開口，「學姐你反正也剛分手，不討厭的話可以給個機會啊。」

  顧小暖抬眸看她，眼神冷得可以。

  林倩被看得頓時很心虛，「我就是建議……這是你自己的事。」

  很快，又是一條隔空投遞過來。

  「對不起，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顧小暖看著手機，微微回頭，看見了方才那個男生趴在了桌上，似乎很是沮喪地嘆氣。

  「有點吵。」

  對面的陸一沉低開口，黑眸看著顧小暖，「你的手機。」

  顧小暖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他皺眉探手直接拿了過來，看見了隔空投遞的圖片，輕聲一笑。

  直接把藍牙功能關掉，再把隔空投遞功能關閉，把手機遞給了顧小暖。

  這之後，手機再沒有響過。

  林倩看著陸一沉再一次低頭抄書，他方才的表情也沒有很在意的模樣。

  一個小時過去，坐在後面的男生收拾東西站起身。

  他來到了顧小暖的桌邊，微紅著臉將一張字條放到了林倩這邊。

  顧小暖抬眸，看見了他那雙滿是羞澀雀躍的俊臉。

  「你不是——！」

  林倩連忙捂住嘴，驚訝地看著男生。

  男生看著顧小暖，笑了笑。

  他的笑，讓顧小暖想起了陸一沉。

  在她第一次見到陸一沉的時候，他就是這般，帶著些許的羞澀，那雙黑眸里仿若摻雜了碎了的星屑。

  男生微紅著臉頰轉身走了，他留的字條，還在桌上。

  林倩拿了起來，「溫元晨，果然是他，文學系的系草，寫得一手好文章。」

  文學系，寫得一手好文章。

  顧小暖輕輕揚起嘴角，陸一沉也是文學上的天才呢。

  「學姐，給。」

  林倩將字條遞了過去，笑眯眯地看顧小暖，「你對他有興趣吧，第一次看見你笑呢。」

  顧小暖愣住，而坐在她對面的陸一沉，合上了書籍，站起身，「我去還書。」

  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默默地站起身。

  林倩也站了起來，也去還書了。

  顧小暖站在古籍室外，看著陸一沉走了出來，她剛要說話，卻發現他似乎無意和她交流，轉身就要走出去。

  探手，她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倩的身影自一樓走了上來，顧小暖微微皺眉，拽著陸一沉迅速走到了旁邊的書籍整理室門前。

  她一推，門便開了。

  整理室裡面除了堆放的各種書籍，只有他們兩個。

  陸一沉站在那，微微皺眉，「拉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你生氣了。」

  顧小暖開口，想要看他的眼睛，卻被他幾次三番地躲開。

  「我沒有，我為什麼要生氣。」

  「你在生氣。」

  顧小暖走近幾步，手摸上了他的臉頰，不容他躲開地同自己對視。

  薄薄的鏡片似乎擋住了他眼裡的情緒，她探手，將他鼻樑上的眼鏡摘了下來。

  輕嘆口氣，他由著她動作。

  「為什麼要生氣？」

  她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想讀懂裡面的情緒，「是因為我嗎？」

  這一次不再躲開，他凝視著她好看的那雙眼，看著她漂亮的五官，喃喃低語，「你笑了……」

  說完，他微紅著臉別開眼神，有些狼狽地看向別處，「卻不是因為我。」

  顧小暖驚訝，手也忍不住鬆開。

  陸一沉微紅著俊臉，轉頭回來，沒有鏡片遮掩的狹長眸子看著她，眸底似乎有浪潮，在緩緩拍打。

  「你對他的血有興趣嗎？」

  「什麼？」顧小暖沒明白他在說什麼，陸一沉拿回她手中眼鏡重新戴上，「不然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情緒反應。」

  「不是的，我是……」

  「吸血鬼是不可能鍾情於一個人的血液，對嗎？」他微微後退半步，「畢竟再好吃的東西，也有煩膩的一天。」

  顧小暖微微握緊手掌，聽見了他輕輕的低笑。

  「我明白了，你要我當你男朋友，是想以人類的形式，把最喜歡的食物綁在身邊。」

  顧小暖錯愕抬頭，看見了他漸漸冷下的目光，「食物，有最喜歡的，也有比較喜歡的，一個兩個，也沒什麼區別。」

  「不是你說的這樣。」她反駁，「別的同族是這樣，可是我不是這樣的。」

  「你就算是這樣的，我也能理解。」

  啪！

  顧小暖一個用力，直接將他按在地上，書籍因為她的突然動作，有很多落在了地上。

  「唔！」

  陸一沉發出悶哼，背部受到了不小的撞擊，「小暖，你弄疼我了。」

  「對、對不起。」

  顧小暖連忙將他又重新拽起，微微退後一步，生怕自己的力量不小心又傷到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扶了扶眼鏡，「不需要解釋，你們和人類的情感觀不同，是我早就預料到的。」

  不，你沒有明白。

  「我只吸食過兩個人類的血液，一個是作家陸一沉，一個，就是你。」她低低開口，「我的牙，沒有碰過第三個人。」

  他站在那裡，沉默的看她。

  隨後低聲開口，「我以為你對他的血液感興趣，你想吸他的血。」

  站在那的顧小暖無聲搖頭，搖頭，再搖頭。

  「不餓麼？」

  聽到他的話，顧小暖的喉嚨突然開始乾渴。

  怎麼可能不餓，他就在自己身邊，他體內血液的味道，每天都散發著誘惑至極的味道。

  「餓，但是不可以再咬你。」顧小暖盯著他的脖頸，「不可以太頻繁，不可以產生依賴性，對你對我都不好。」

  「你是怕咬死我麼？」

  他的手指撫摸上自己白皙的脖頸，按壓著下面跳動的血管，那上面的齒痕，已經完全消失了。

  顧小暖咽了一下口水，這次是換她不敢看他了。

  「我對自己不自信，尤其是在你面前。」

  她已經能感受到自己的尖牙要自肉里躍出，他血液流動的聲音，太美妙了。

  「你只對我的血感興趣，證明給我看。」

  他站在那裡，看著她偷偷咽口水的動作，嘴角悄悄揚起。

  「我都說了不可以……！」

  他已經來到她面前，在顧小暖要退後的時候，手按在了她的腰間。

  「過度的壓抑，只會是更強烈的渴望。你若是怕自己沒自信，我建議你，少量多次。」

  他的手微微用力，「習慣了就好。」

  「你是想讓我上癮嗎？」顧小暖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你不知道你的血對我的誘惑力有多大，就不要——！」

  他的手探向她的後腦，將她微微用力按向自己的懷裡。

  「你不會的，多次少量進食同長時間的一次進食，我選擇前者。」

  想著上一次她咬的過深齒痕，顧小暖沒了聲音。

  他白皙的脖頸就在眼前，顧小暖微微紅了眼睛，探手執起他的手掌，尖牙淺淺的刺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他微微皺眉，看著掌心傷口處流出的血液，被她吸入口中，漂亮的眼底，血色越來越濃。

  陸一沉微眯著眼，是他染進去的顏色啊。

  只吸食了幾口，顧小暖便放開了他，舌尖仔細舔舐著他掌心處的傷口，這才鬆開手。

  「這就夠了？」

  顧小暖點頭，尖牙縮緊了口中，因為血液的美味露出了幾分滿足的表情。

  「剛才你為什麼笑了？」

  他輕聲發問，顧小暖低低開口，「我想起了……前男友。」

  心頭的陰霾，因為這一句話徹底消散。

  「是麼。」

  陸一沉輕笑著打開門走了出去，顧小暖跟了出來。

  兩人走出了教學樓，看見了等候在外面的林倩。

  「學長，我剛才去古籍室外面等你，卻沒有看到你啊。」

  「我還完書去了別的地方。」

  「這樣啊……」林倩走到顧小暖身邊，低語道，「學姐，文學系系草，真的不要錯過啊。」

  她說完這句話，嬌笑了一聲，「我等下還有課，先走啦，周末見。」

  手機響起了提示音，顧小暖拿出來看了一眼，有人加她好友，附加信息寫的是：你好，我是圖書館給你留紙條的同學。

  「不用顧慮我。」他的聲音傳來，「認識一下新朋友，也挺好的。」

  顧小暖掃了一眼手機屏幕，默默的點了拒絕。

  她沒有加陌生人類的習慣，一向保持著能少接觸就少接觸的原則，幾十年來，一向如此。

  陸一沉掃到了她點拒絕的動作，黑眸深處滿是笑意。

  她的眼裡、心裡甚至世界裡，只有他，就足夠了。

  顧小暖，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