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有驚無險,眾人重聚

  楊奕服了藥幾個時辰後才悠悠醒轉,床頭趴著睡的是採藥回來後滿臉髒污的楊晏,不遠處的桌邊,托腮打盹兒的是李若蘭。他覺得口渴想起身喝一口水,然而卻在咽了一下口水的時候突然乾嘔,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聲音驚動了那兩人,他們醒來,此時已是深夜,竹屋內只有淡淡的月光藉以照明。

  「你醒了!」

  「師父,你沒事吧?」

  「什麼東西這麼苦?」楊奕甚至不敢多呼吸,趕緊猛灌了一壺水沖淡口中解藥的味道。過了這半宿,藥性在體內流轉起效,楊奕的氣力也恢復了大半,可稍一提氣胸口還是一陣悶痛。

  「師娘費了好一番力氣研製的解藥,若不是她......」楊晏剛要說李若蘭以身試毒的時候,她眼疾手快地捏住了他的嘴,趕緊轉移話題:「來不及製成藥丸了,將就著吧,能保住命就行。」

  次日一早,楊奕又被灌了兩副解藥,這下餘毒雖然清了,但看狀態整個人並不太好。喝完了藥以後吃什麼都是苦的,楊晏烤肉的手藝算得上一絕了,但肉香也根本壓不住藥味兒。

  因為脫力昏迷的聶紫陽也醒了,他倒是能吃能喝,還會在啃烤肉的時候打趣一下楊奕。

  「怎麼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呢?」李若蘭冷臉斥道。

  「我可是為了幫你們才來的,你就這個態度?」他不滿道。

  「幫我們?」李若蘭冷笑一聲:「若不是晏晏發現了你的馬,你爛在林子裡都沒人知道。」

  自他們離開燕州,聶家姐弟就一直懸心,南詔並不在無涯門的勢力範圍內,楊李二人離了中原後便音信全無。恰逢在尼庵修行的郁青梳得到了郁延南行的消息,便告知了聶紫陽,他唯恐楊李二人遭到他暗中算計,便匆匆趕來,卻不想誤入懸星密林,轉了四五天也沒出來,又渴又餓的他昏迷墜馬,直到一天以後被採藥的楊晏發現。

  「對了,我的馬呢?」聶紫陽一邊問一邊啃了一口手裡的烤肉。

  李若蘭半晌沒說話,也沒抬頭看他,只做沒聽見。

  「小孩兒,馬呢?」他以為自己沒說清楚,便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沒牽回來?」

  「不是在你嘴裡麼,你剛還夸它好吃呢。」

  聶紫陽聞言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手裡的肉,又求證似的看向楊奕。楊奕回應了一個無辜的眼神,他也是剛剛知道自己覺得食之無味的肉,竟然是好兄弟的坐騎。

  「你把我的馬烤了?」他厲聲質問楊晏。

  「你凶什麼?不吃它就得吃你,咱們幾個人總不能守著它餓死在這兒吧。」楊晏理直氣壯道。

  「那怎麼不吃你們的馬?」聶紫陽很不服氣,抻著脖子道。

  「師父的馬早就吃完了。」

  楊晏百無聊賴地同他說起的與楊奕李若蘭在密林里初見的種種,聶紫陽聽得入神,便把坐騎變成食物的事拋在腦後了,又聽聞他們倆去淮山,陰差陽錯地端了淮山門的老巢,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不住地拍手叫好,「看來我是多餘擔心你們了。」

  如今講述起來雖覺痛快有趣,但當時的情形卻不可謂順利,幾次三番都是虎口脫險,如今想來也是後怕。

  「那盒子呢?百里家如今鳥獸皆散,線索豈不是又斷了?」

  楊奕:「盒子已經有眉目了,百里家主長岐便是機關的製造者。」

  聶紫陽聞言也顧不上吃了,偏頭認真地看著楊奕,急迫道:「那裡面的東西看了?知道真兇是誰了嗎?」

  楊奕沉默不言,他低眉冷目,不知道此刻腦海中想的是什麼,但攥著木棍的手卻越發緊攥。

  「說話啊?」聶紫陽心急不已,催促道。

  「盒子裡的東西沒看到,但那盒子原本的主人...是桑元義。」

  他說完驀然抬眸看向聶紫陽,對方聽到這個名字亦是震驚不已,靜止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試探道:「眾盟總鏢頭...桑元義?」

  這世上能有幾個桑元義,可不就是他。

  聶紫陽還是不可置信,他雖然沒有與桑元義打過照面,但此人江湖聲譽之盛他可是十分了解的,而且是有口皆碑的大英雄,怎麼可能勾結山匪屠戮正道呢?

  「那也...不能說明什麼吧,這盒子許是被偷了也不一定,桑總鏢頭...不能吧...」

  最後幾個字,聶紫陽說得虛弱無力,言罷他又看向楊奕和李若蘭,他們雖沒說話,但死氣沉沉的面色似乎已經道出了他們的結論。

  良久以後,李若蘭緩緩開口:「過幾日我們會回一趟冀州,不管是不是他,總要當面問清楚。」

  幾人在竹屋休息了幾日,楊奕底子好,很快身體便恢復了。李若蘭倒不如他,過了好些日子還是氣力不足。楊奕不知她為何會這樣,一直憂心她是之前瘴毒入體傷了氣脈。後來才知道她是為了救自己以身試毒,差點就見了閻王,又不免心驚。

  「若以後你還如此,我中了毒便自盡,不給你機會救人了。」楊奕一邊在她身後踱步一邊賭氣道。

  「好啊。」李若蘭漫不經心地應他:「那我以後遇到危險,也不勞你費心了,讓人把我砍成八段兒,到時候你只需要把我拼好下葬即可。」

  「你!」楊奕緊皺起眉毛在李若蘭身後比畫了一下,可見她全然沒有轉頭理會,又自覺無趣地轉過頭去。

  李若蘭手底下正奮筆疾書,這些日子她在南詔見識了許多從前沒見過的草藥毒蟲,這些在李寒宵的《藥石金方》中都不曾有記載,她沿著原本的醫書往下記錄,補充了缺失的部分藥方。因為要記錄的內容實在太多,她多日筆耕不輟,根本沒時間理會其他事情。

  楊奕身體好了以後閒不住,整日圍著李若蘭,雖然話不多,但是對於需要專心研習醫書的李若蘭來說,還是有些惱人。

  「你能不能出去待會兒?」她疲憊地從紙張上抬起頭,輕聲問道。

  「不能。」楊奕瞪著眼睛一臉認真地否決道:「你這兩日身體尚未恢復,本應休息,但你非要在這兒寫,那藥方子什麼時候不能寫,非要急在這一時嗎?」

  李若蘭見提議無效,也不願多言再與他爭辯,低頭繼續記錄。

  楊奕這一腔關切卻碰了個軟釘子,可他也瞧出了李若蘭的不耐煩,她方才那一問幾乎是在壓著勁兒的,如果再多說一句,只怕她鞭子就要抽過來了。楊奕不再踱步,默默地離開屋子,還小心地關上了門。

  不消幾時,院子裡又傳來了他說話的聲音,他是從榻上把還在睡懶覺的楊晏提了起來,弄到院子裡教他扎馬步。

  「習武之人,切不可睡得太死,否則你的仇人在睡夢中將你殺死你都不知道。」他坐在院子裡似模似樣地訓導道:「方才我喚了你五聲你方才清醒,這可不行,下次若喊一聲不應,我便要打你了。」

  楊晏前些日子忙前忙後累了幾日,方才睡了個囫圇覺兒,卻被他剛剛恢復元氣的好師父這樣折騰,腦子也不清醒了。他疲憊地使勁拉起眼瞼,可還是眼神渙散無法聚焦,於是不滿道:「你前日睡得死,抽你耳光都不醒呢。」

  「什麼?」楊奕聞言握緊了拳頭。

  「我是說...」感受到他的怒氣,楊晏清醒了八分,支支吾吾的慌忙解釋:「我沒抽,就是打個比方....」

  「這比方不恰當。」寫完了藥方的李若蘭在屋子裡伸了個懶腰,本想繼續聽他們鬥嘴,但又恐楊奕嚇壞楊晏,便開門出來圓場:「你師父是中毒昏迷,你是睡得死,中毒之事不會日日都有,但覺可是天天睡。」

  「徒兒知道了,以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