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川沒追到魏檸木,吃了閉門羹以後心情有些鬱郁。
「聶大哥,你這辦法一般,楊大哥還是沒理我。」路靈兒語氣平靜,眼神空洞,整個人有一種被掏空靈魂的詭異感。
「你就別抱怨了,我因為你,被魏檸木誤會了,她現在一定覺得我是個三心二意,還挖人牆腳的小人。」
路靈兒的目光轉向他,疑惑的看了一會兒才道:「可檸木姐看不上你,也不是因為這個啊。」
「什麼意思?」
「她......」發現聶川神情緊張,路靈兒忽然像明白了什麼一樣,到嘴邊的話都不敢說了。
「她怎麼?她跟你說過什麼?」
「沒什麼。」
「你快說,她跟你說什麼了?」聶川看表情就知道路靈兒有話瞞著沒說,強迫她告訴自己。
路靈兒被追問得煩了,便道:「她說...你眼睛長腦瓜頂上,世界上你最討厭,楊大哥第二。」
聶川聽罷豁然起身,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皺著眉頭努力回想他和魏檸木認識以來,相處的種種,實在沒發現自己哪裡冒犯了她。
「一定是冉冉跟她說了什麼!」
他堅定推測道,說罷轉身離開去找聶冉冉了。
這天路靈兒和聶川一樣挫敗,本以為他是什麼厲害的助攻,誰知沒幫上她,倒給自己的追愛路上放了塊絆腳石。她在桌前托腮看向月亮,一種孤獨感襲來,離家已經數日了,抬頭望月難免有些想家。
「路姑娘,有你的信。」
楊一杭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路靈兒聽到聲音一驚,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在她對面坐下來了。
「剛我見阿川在,便沒過來。」
「......」路靈兒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果真誤會了。
「聶大哥...他...他是......」
路靈兒不知道是要繼續裝下去,還是應該坦白解釋,不過楊一杭似乎並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於是將手裡的信往她眼前推了推。
「你的信,冀州來的。」
路靈兒聽到冀州二字,趕緊手忙腳亂拆開看,路先收到她的信以後立即寫了回信,飛鴿傳書來回只用了三日。
「我哥哥說他最晚五日到此,與你切磋功夫。」
楊一杭一邊剝核桃一邊點頭:「嗯。」
兩人隔著石桌坐著,一個看著月亮發呆,一個仔細地剝著核桃,良久以後路靈兒微微嘆息一聲,鼓起勇氣又開口:「楊大哥,聶大哥說他一個人撐得起無涯門,不用你操心,你若是想,也可以加入林園的。」
楊一杭淡漠的臉上掛上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他未置可否,站起身來把剛剝好的一把核桃仁放在路靈兒掌心:「多吃點,補腦的,以後別阿川說什麼都信。」
說完,他撣了撣衣襟上的核桃碎屑,轉身走了。
路靈兒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半天意識到他在嘲諷自己蠢,於是氣呼呼的追了出去。
「你在諷刺我傻?」楊一杭聞聲停住了腳步,嘴上沒說,但卻用表情表示了肯定。
路靈兒不忿的撅起嘴,一雙杏眼眨也不眨的瞪著他。早在林園就有很多人說路靈兒這孩子實誠,容易被騙,他們說的委婉,大意也就是說她傻。
楊一杭瞧了她一會兒,忽然低眉笑了。
那一笑,微彎的眉眼、揚起的嘴角和不經意的氣聲都如此蠱惑人心,讓本來就沉溺於此的路靈兒更加難以自拔。她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不必楊一杭做什麼說什麼,只要看到他,聽到他漫不經心的說話聲,便夠她遐想半日了。
楊一杭:「你說的那個賭,我答應了。」
楊一杭走後,路靈兒一整晚也沒睡著,翻來覆去了半宿。楊一杭就這麼答應了?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她引他去冀州可不止是要他加入林園那麼簡單,旁人都看得出她別有用心,他也不傻,應該不會不懂吧。
那他說答應,是否也是在回應自己的心意?
如此瞪著眼睛想到了早晨,路靈兒方才想起來,要楊一杭隨她走還有一個必要條件,那就是路先得贏得這場比武。
四天以後,路先獨自一人騎著馬到了燕州,雖說冀州與燕州相距甚遠,但無涯門和林園都名聲在外,路先和聶川對於彼此的名頭也都早有耳聞。
「路大俠奔波辛苦。」聶川和楊一杭為表尊敬,跑到了燕州城門去迎他,路靈兒倒沒把他當回事,本來攔著說不必如此麻煩,但最後還是被兩人拉著一起去城門口接人了。
路先今年二十八歲,路靈兒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功夫也是他手把手教的,與路靈兒相處起來更像長輩。路先遠遠瞧見他們,也早早從馬上下來,客套道:「勞煩聶門主,楊少俠遠道相迎了,舍妹叨擾多日,多謝兩位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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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一杭躬身致禮,也與他客套了兩句。
兩人的比武約定在第二日的午後,路靈兒不太放心,只剩兩人的時候一再交待。
「哥,你可一定得贏,必須必須要贏!」
路先卻沒太將她的囑咐放在心上:「我盡力便好,比武總有人要輸的,怎麼就一定得贏了。」
路靈兒努起嘴:「那不行,你輸了,就是路家劍輸了,那日後再說雙絕,路家劍就要排在楊家刀之後了。」
路先:「以前在家也沒見你這麼好鬥,能贏當然好,可輸也得輸得起,明日若輸了,日後練好了再戰便是。」
「不行!」
「怎的不行,你哥在你眼裡這麼輸不起?」
「我跟人打賭了,你要是輸了...我就得給無涯門免費押三年的鏢!」
路先抬眉,瞭然般地哦了一聲:「看起來你還挺喜歡待在這兒的。」
路靈兒背過身去,自己衝著窗戶生悶氣,路先知道她不過是發點小脾氣,也不在意,笑言道:「你是不是看上楊家那個小子了?」
路靈兒的心事忽然被戳破,在無人看到的地方表情突然變得尷尬,眉毛一高一低地挑著,圓圓的眼睛瞪了起來,眼珠在眼眶裡骨碌碌地轉在想該如何回應。
「我是你哥,你心裡那點小九九我會看不出來?方才席間,你一雙眼睛都要掉人家身上了。」路先揶揄道,隨後又輕笑一聲:「我們靈兒也是大姑娘了,喜歡誰就直說,別拿你哥來壓人家,也別拿比武來當擋箭牌。」
「哥~」路靈兒一臉羞赧地轉回身來,嬌俏地在椅子上坐下,咬著嘴唇嗔怨道:「哥哥贏了我才有機會說,你若輸了,我便...便不說了。」
次日比武,聽說雙絕傳人要在無涯門一決高下,江湖上能來的都趕來觀戰了,聶川特意命人將門中演武場重新收拾了一番,這等盛大場面,無涯門不敢怠慢。
魏檸木聽說消息也到了。
「魏姑娘。」聶川看到她,熱情的迎了上去。
魏檸木看到他,仍是一副不想交流的樣子,冷冷打量他一眼:「幹什麼?」
「這...這邊人多,那邊寬敞一些,你還可以坐著看。」他指著演武場便的看台,那個位置是無涯門主坐的地方。
「不用了,我在這裡看一會兒就行。」魏檸木不知道他為何突然獻殷勤,直接回絕。
「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
魏檸木眉頭一皺,心想他是今天才發現自己對他有意見的嗎?
「沒有啊。」
「不可能,路姑娘都跟我說了,全天下你第一煩我,第二煩一杭,我若不是得罪你,為何在你心裡,會比那楊一杭那個沒嘴葫蘆還討你煩。」
魏檸木突然覺得很好笑,他不跟正常人比,卻在兩個不招人喜歡的人里爭第一第二,著實可笑。
「以後我第一煩他,第二煩你,這樣行了吧!」魏檸木微微慍怒道。
聶川越問越懵,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她討厭,拉著她還想再問,可比武的楊一杭和路先此時都已經站到了擂台上,他無奈,只能把自己的事暫時擱置。
台下的路靈兒比台上比武的兩方還要緊張,今日比武結果已經不僅是雙絕誰列於前這麼簡單了,還幾乎是決定她終身的大事。
鑼聲敲響,先禮後兵,楊一杭與路先各自亮出兵刃。雙方用的都是家傳的兵器,楊一杭長刀厚重,路先長劍凌厲。觀戰眾人屏氣凝神,前一百招雙方各自保留試探,慢慢摸清楚了對方的招式套路,一百招後便招招驚險了。眾人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著戰局,最前面的路靈兒緊張得咬著嘴唇,心臟幾度要從腔子裡跳出來了。
第兩百招過後,楊一杭漸有疲態,他的刀很重,因而他習慣用一招制敵的方式迅速結束戰局,這種長時間消耗式的比武對招,他並不占優勢。看到這裡,路靈兒緊攥的雙手稍微鬆開了些,眾人也皆以為路先要稍勝一籌的時候,楊一杭忽然發力,騰空一躍控住了路先拿劍的手,落地時長刀直抵他的咽喉。
再近一寸,那把刀便會要了路先的命。戰局瞬間扭轉,楊一杭反敗為勝,在地二百六十三招後結束了這場比武。
路先坦然一笑:「楊家刀果然厲害,我輸了。」
「承讓。」
楊一杭險勝,眾人歡呼,路先雖有些失望,但也很平靜地對楊一杭表示了敬意,只有路靈兒一個人難過,獨自默默離開了演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