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逃離疫區

  和獸人不同,精靈和海族拒絕袒胸露乳,他們只接受每天例行檢查身體,所以露娜並不清楚科爾夏的黑痕擴散到什麼地步了。

  黑痕會出現在四肢然後慢慢向心臟擴散,而當心臟被黑痕包圍後,隨著眼球被黑暗侵蝕,臉部才會浮現出黑痕。

  露娜詢問過科爾夏他的感染情況,但是科爾夏一直對她說沒事。周圍的感染者們一個接著一個的發狂,能自由活動的人寥寥無幾。

  黑痕就像是無形的刀刃,慢慢的逼迫著每一個感染者走向深淵。

  科爾夏的眼睛裡的光開始慢慢的暗淡,每次看到他的臉露娜的胸口都會變得很痛。

  終於,只剩下科爾夏和露娜兩個人了。

  科爾夏孤獨的在自己身上繼續實驗,但從他越來越慘白的臉色能看出實驗的效果並不好。

  「露娜,你還是沒有黑痕。也許你沒有被感染,你走吧,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發狂的樣子。」科爾夏停止了他的實驗,他握著露娜的手仔細的查看指尖和手臂。

  露娜搖搖頭,她能看見黑霧,即使沒有黑痕,她也不能靠近其他人,會傳染的。

  科爾夏沒有放開露娜的手,他握著露娜,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的絮絮叨叨「那個黑色的貝殼只能延緩黑痕蔓延,之前做的淨化藥劑也是一樣。黑痕會隨著使用魔法擴散的更快,那個狐獸人就是因為偷偷用魔法催生植物,僅僅是一天就被黑痕吞噬了。如果不使用魔法,能活的更長一點。露娜,你不要用魔法了。我要是發狂了,你就找個精靈對我用這個術法。」說完科爾夏拿出一張紙遞給露娜,但露娜根本不接。「這很重要,你一定要讓精靈用這個……」

  露娜一把打開科爾夏的手,她憤怒的咆哮「我不要!我不要!你要是發狂了,我就把你捆起來!我會想辦法的!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科爾夏看見被打飛在地的紙,伸出手想要撿起來,但在拿到紙的一瞬間整個世界像是被關上了門一樣一片漆黑。

  科爾夏暈了過去,但露娜只看見他猛地摔倒在地!

  露娜抱起科爾夏,她控制不住自己化為原型,她抓著科爾夏擠破帳篷騰空而起!

  隔離區燈火通明,無數人在高呼嘶吼,但露娜不管不顧的向著北方飛翔著!

  她要帶科爾夏去找不死族,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不死族的族長說過,黑之疫是天人的預言之一。他既然知道,那麼一定有辦法的!

  露娜滿心都是要救科爾夏,她完全忘記了,當時不死族族長告訴過她。天人只留下了預言,並沒有留下關於災難的更多信息。

  當金色的巨獸帶著昏迷的科爾夏小心翼翼的降落到北境極北的時候,那裡並沒有那些黑色的影子,只有北境極度嚴寒的暴雪和冰冷的山脈。

  「喂!你們在哪裡?出來啊!」露娜的吶喊在山脈間迴蕩著「出來啊!」

  荒茫的雪山之巔,除了潔白的冰雪和黑色的山壁,再無其他。

  科爾夏的身體被凍的僵硬,露娜才意識到精靈和她不同,他們是害怕寒冷的。

  露娜在冰雪之中找到了一個山洞,在殺死了裡面冬眠的雪原熊後,她把科爾夏安置在了裡面。露娜拿出了她之前珍藏的火山石,鋪滿了科爾夏的周圍,像是記憶中一樣用那些熱乎乎的石頭給科爾夏搭建了一個神族的巢穴。

  她流浪了幾百年,幾乎快要忘記怎樣築巢了,但還是憑著傳承和本能在漆黑一片的洞窟里,搭建起了屬於神族的巢。

  黃金的碗裝著雪,在火山石上慢慢的融化出一碗潔淨的水。

  露娜在餵水的時候不小心打翻在科爾夏衣服上,她拉開胸口才發現,黑痕已經快蔓延到胸口了!

  眼睛裡熱熱的,有東西在黑暗中划過臉頰,露娜並不知道那是什麼。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我一定要找到不死族的族長!

  露娜衝出山洞奔入雪中!她張開金色的翅膀,渾身浮現出鱗片,金色的巨獸翱翔於天際。

  北境的冬天,晝短夜長。露娜從黑夜找到白天,依舊沒有看到不死族的影子。

  她不明白為什麼,之前明明那些傢伙都聚集到她面前的!為什麼現在需要找他們的時候,飛遍北境山脈連一個黑色的影子都沒有!

  絕望和不甘包圍了露娜,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悲悽,對著天空咆哮起來!

  頭頂的雲層聚集起來,白色的雲朵仿佛被她的情緒感染變成了黑色,烏雲中隱約能看見金色的電光閃爍。

  科爾夏醒來的時候,身體上傳來了撕裂一般的痛感!他知道,黑痕在侵蝕他的肉體。痛苦、絕望夾雜著黑暗包圍著他。他在火山石上不停翻滾蜷縮身體,但那痛感逐漸加深,他感覺到自己的理智在慢慢被拉入深淵,他有預感再過一會他就會發狂。就像那些醫生們一樣……

  「活下來……我……要活下來……」黑暗中科爾夏喃喃低語,仿佛想靠這句話支撐著自己堅持下去。他頑強的抵抗著黑痕的侵蝕,他清楚的意識到如果被黑暗吞噬,就再也回不去了。

  掙扎間,手指觸碰到了什麼東西,伴隨著一聲輕響,有溫熱的液體打濕了他的手背。

  科爾夏睜開眼,借著微弱的雪光看清了手邊的東西。那是一個黃金製成的碗,鑲嵌著誇張的珠寶,一看就是個華而不實的玩意。但是科爾夏認識那個碗,那是露卡的寶貝。之前他想摸一下,都被露娜打開了手。可是現在這個碗就隨意的擺在他身邊,看起來似乎還用來裝過水。

  是露娜!科爾夏腦子裡想起了那個金髮的神族。

  他環顧周圍,這才發現自己好像不是在帳篷里,這裡像是一個山洞。身體下面暖呼呼的,好像是會發熱的石頭,而外面下著雪,怎麼看都不是在阿爾納或者康坦丁。

  北境?我怎麼會到北境?

  來不及思考更多,更加劇烈的痛感席捲了科爾夏的每一根神經。

  「會死。」腦海里有個聲音在冷靜的陳述著即將到來的事實。

  「不要……我要、活、下去……」科爾夏抱緊了自己的身體,黑痕仿佛有生命一樣在皮下遊走。

  「發狂之後,你會襲擊露娜。」那個聲音再次冷靜的陳述事實。

  「不……不行……」科爾夏用力的搖頭拒絕那個念頭。

  「你沒有別的選擇。」那個聲音還在繼續,黑痕甚至爬上了他的脖子。

  科爾夏痛苦扭曲著掙扎,金色的碗被他捏的變了形。

  還有辦法……我還有一個猜想沒有實現……

  科爾夏咬緊的牙關滲出鮮血,他用手指沾著血液,在自己的胸口顫抖著劃下紋路。

  屬於精靈的吟唱從嘴裡溢出,黑暗裡有光芒閃過,但那光芒和黑暗融為一體難以察覺。

  手裡變形的金碗滾落到地面上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科爾夏渾身濕透了,被火山石烘烤著散發著白色的霧氣。

  黑色的紋路並沒有消失,但它們完全的沉寂了下來。

  科爾夏渾身脫力一動不動的躺在火山石上,但他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清醒。

  「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我成功了!」黑暗裡爆發出一陣狂熱的笑聲,即使虛弱也掩飾不住他的欣喜。

  狂笑之後,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在高昂的笑聲中,科爾夏淚流滿面。

  曾經他無數次想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是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他慶幸自己還活著。這是一種複雜的情緒,一個已經放棄一切的精靈,在生與死的掙扎間,最後戰勝了疫病活了下來。科爾夏明白,在得知自己被感染後,他其實是無所謂的正因為不怕死,所以才能冷靜的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

  但真正到瀕死的一瞬間,他反而想要活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想要活下去?一無所有的自己,為什麼還想活下去?為什麼不想死?

  他還沒有得出答案,但是他聽到了腳步聲。

  有人踏雪而來,雪被踩踏的鬆軟清脆的響聲讓他不受控制的坐起來看向山洞洞口。

  然後,科爾夏看見了,踏雪而來的金髮神族站在白雪之中看著他。金色的長髮、和雪一樣潔白的皮膚,像太陽一樣耀眼的雙眸。

  露娜站在洞口,身後是皚皚白雪,身體上是密密麻麻的黑痕。

  「科爾夏,你醒了呀!」露娜露出笑容,那是科爾夏熟悉的富有朝氣的笑臉。

  露娜走過來,金髮飄動間,科爾夏清楚的看見了她脖子上和臉頰上的黑痕。

  科爾夏的世界被黑暗籠罩,明明不是昏倒,但眼前有一瞬什麼也看不見了。

  「科爾夏,你身上的黑霧消失了唉!但是黑痕還在,你好像變黑了呢。」露娜還在笑,可是科爾夏無法用笑容回應她。

  他笑不出來,他控制不住自己用力的抱住了露娜!露娜身上黑色的霧氣慢慢爬上科爾夏的身體,然後像是被抓住一樣消失在科爾夏的皮膚上。

  露娜也察覺到了科爾夏的變化,黑霧似乎對他不起作用了,自己身邊的黑霧碰到科爾夏的皮膚就會消失。

  但是科爾夏看起來又沒有失去理智,但他身上的黑痕卻依舊存在。更明顯的變化是科爾夏的皮膚不再白皙,眼眸里的綠色異變成紫色,頭髮也從金色變成了銀色。

  然後,露娜看見了她心愛的碗掉在地上變了形!

  「啊!我的金碗!」露娜伸出手想要去拿碗,但是科爾夏抱得很緊,她動彈不得。明明,精靈是很孱弱的,為什麼自己掙脫不開呢?

  有溫熱的東西掉在她脖子上,露娜伸手想要去撓,但她一動,科爾夏抱得更緊了。

  「啊咧?」露娜感覺自己的臉上也有溫熱的東西划過,這種觸感,之前好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