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無惱閉目,身體緊繃,右手緊緊的握著立在地上的那根鐵棒。無生就守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
約莫著過了半個時辰,他方才睜開眼睛,眼中還有殘存的,未曾消退的血紅,額頭上滿是汗珠。
「阿彌陀佛。」無生鬆了口氣。
「好險,差一點就出不來了!」無惱朝著無生微微一笑。
都說心魔難除,自己這一關最是難過,事實也的確如此。
「最難過的已經過去,過了今日之後這紅霧該慢慢的消散了。」無惱道。
「那樣最好。」無生道。
他現在是有些身心疲憊了,還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接下來,再無幻象,但是這紅霧之中還似乎有些鬼魅般的身影,有些鬼哭之聲。也無野獸過來,怕是以前經歷過紅霧稍有些靈智的野獸一見到這紅霧就逃離了,剩下的那些早幾天便死在這紅霧之中。
正如無惱和尚所言,這紅霧是在空空方丈閉關之後的第十二天開始消退,不過三天的時間,全部褪去,留下滿目瘡痍。
那是夕陽將落之時,這片山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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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金頂山,蘭若寺外,沒有一棵樹木上留著一片葉子,漫山遍野,樹木凋零,枯草盡數枯萎化為粉末,山石微微發紅。山野之中,四處可見各種動物野獸的屍體,小到鼠蟻,大到山狼、野豬,只是渾身血液一點也無,只剩下了乾枯的屍體。
蘭若寺中,大殿外,火焰還在燃燒,無惱準備的木柴已經所剩無幾,留下一地的焦炭。
大殿前,那株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菩提樹上,樹葉落了大半,剩下的葉子也是乾枯無神,這株樹,好似大病了一場。
寺外,林中,無惱和尚提著鐵棒,僧衣殘破,憨厚的臉上露出笑容。
「又一次,扛過來了。」無惱道,言語之間頗有些劫後餘生的喜悅。
「好難啊!」無生嘆道。
他只是經歷了這一次就覺得身心疲憊,也不知道方丈師伯、師父他們經歷過了多少次,以前經歷的那些是如何扛過來的。
「走吧,回寺里,師父該出關了。」說到這裡的時候,無惱臉上的笑容又被擔憂替代。
「方丈不會有事的。」無生知道這位師兄在擔憂什麼,拍拍他的肩膀。
「嗯,不會,師父每一次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也一定不會有問題。」無惱道。
其實無生也是在位那個老和尚擔憂。
這一閉關就是十五天的時間,他閉關定然是和這漫山遍野的紅霧有關,外面已經如此的兇險了,也不知道那個枯瘦的老和尚要獨子面對些什麼,不過定然是比他們要面對的更加可怕。
當他趕回寺里的時候,大殿前的火焰已經熄滅,只有殘存的火星點點。
無生抬頭望了一眼那株菩提樹,樹葉凋零,整棵樹上已經看不多一片綠葉。
大殿之中,不見空虛的身影。
「師父去哪了?」
「應該是在師父的禪房。」無惱道。
「走,去看看。」
當他們兩個人趕過去的時候,正看到空虛和尚背著一個人從空空方丈的禪房裡出來。
空虛和尚滿頭大汗,步履蹣跚,行走極難,仿佛背著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座山。
他背上之人,僧衣殘破,渾身被濃的化不開的紅霧所籠罩著,不見絲毫的動靜。
「師父!」
「別過來!」空虛抬頭喝道。
無生輔一靠近,眼前一片血紅,接著便有悽厲的哭喊之聲,好似厲鬼哀嚎、魔鬼哭泣。
這?!
他吃驚的退了一步。
看著自己的師父就這樣背著瘦弱的空空方丈,一步一步,艱難的移到了大殿之中。
無惱和尚早點起了香燭。
空虛背著空空方丈一入大殿,整座大殿都顫振了一下,香燭立時熄滅。
空虛慢慢的將空空方丈放下。
無生看到那空空和尚,裸露在外面的臉龐和雙手都是血紅之色,整個人仿佛被浸泡在了血海之中剛剛撈上一般。身體不見絲毫起伏,聽不到一絲的呼吸。
「師兄。」空虛和尚輕輕喚了一聲,沒有任何的回應。
空虛面色極其擔憂,抬手從自己脖頸之上摘下一物,掛在空空和尚的身上。
嗡,一點光亮,猶如油燈,盪開空空周身籠罩的濃鬱血霧,然後又被血霧籠罩,就好似黑夜之中的一盞油燈,漫漫黑夜無際無邊,卻遮不住那一點燈火。
空虛和尚轉頭望著那高高在上的佛祖。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師父,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無生上前輕聲道。
「誦經,祈禱你師伯能夠早點醒過來。」空虛道。
「誦經?沒有其它的辦法了嗎?」
「如果有高僧大能在此,可以藉助他們的神通幫助你師伯,但是我們去哪裡找這樣的人?」空虛道。
「要不,我試試?」無生想了想道。
「你?」空虛一愣。
無生點點頭,在這寺外這九天的時間裡,他身在血霧之中,對自己所修的法門已經很是熟練,也察覺自己所修的法門能夠克制這些陰邪怪異的東西,也曾讓那身旁之紅霧消散,應該可以幫的上方丈師伯。
「那就試試,如不可行,立即退開。」
「好。」
無生深吸了口氣,一靠近空空方丈三尺之內的時候,罩在空空方丈身上的那紅霧便朝著他席捲而來,瞬間衝到他的身上,遇到他身上佛光四散開來,滿眼的血紅,耳邊響起厲鬼惡魔嘶鳴之聲。
識海之中,大日高懸,法相肅立。
他念誦佛經,催動法力,雙手之上黃光閃耀慢慢的靠近空空方丈,觸碰到血霧,好似火焰碰到了水,血霧蒸騰翻湧,確實在消散。
無生只覺得身體之中的法力消耗的極快,是在那寺外紅霧之中消耗的十倍乃至百倍之快。
寺外,天上,夕陽已經落下了大半,餘暉落進寺里,照在無生身上。
此時的無生,靈台一片空明,識海之中,大日如來法身肅立,體內法力流轉不休。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感覺到體內法力消耗大半,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他便覺得支撐不住,急忙起身退開。
再看那空空方丈,身上濃郁的血霧不見絲毫的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