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第一百四十二 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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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頓很不高興,但卻沒有感到很餓。

  那隻光榮之手落在他肚子裡後一直沒有被消化,他感到自己的胃沉甸甸的,但也因此抵消了一部分飢餓的感覺。他開始考慮回去後要不要把它吐出來,換一點蠟燭、或是石頭之類不能消化的東西取代它。

  現在他不會這麼做,他需要一點好運來幫助自己。

  克雷頓像拿手杖一樣拄著蚊群屠戮者向獵人們的新代表的住處走去,他要先拿一樣東西再去對付楚德·奧斯馬爾。

  他要一桿凡尼制式步槍。

  尋常燧發槍的威力太弱了,他在吃制皮師的時候檢查過這頭怪物身上的傷痕,鉛彈只射穿了它的表皮就停下了,最深入的那一顆彈丸也只探入半寸,而他的狼人皮毛並不比制皮師的皮要差。

  礙於裝藥量的限制,這些民用獵槍不能造成多大的傷害力,一般人多穿衣服也能多挨幾槍。

  而楚德·奧斯馬爾和闊克中至少有一個人掌握心秘傳,心秘傳可以模擬其他秘傳的效果,包括刃秘傳,刃秘傳是最為普遍的秘傳,其中就有增強皮肉骨骼強度的辦法。

  獵人的新代表在家和朋友、兄弟大擺宴會,都喝得醉醺醺的,看見克雷頓·貝略時卻還能記得他。

  「拿!什麼都可以拿!」他對克雷頓喊,旁邊的人也都醉醺醺地附和。

  空氣中瀰漫著菸草的香氣,配合大廳里布滿淡綠色花紋的牆紙,克雷頓有一種處於燃燒著的森林之中的錯覺。

  隨後一個臉色酡紅的男人高舉酒杯:「敬傑弗里鎮長!」

  「敬老施密特!」旁邊的男人也高喊。

  「敬我!」

  「也敬路易斯!」說這話的人忽然有些底氣不足,後面的聲音小了下去。

  「敬貝略先生的哨子!」

  「敬那些在山坡上犧牲的勇士!」

  這些人敬來敬去敬個沒完,變著花樣給自己和別人灌酒,儘管他們還是信徒,但這兩周的事讓他們早就昏了頭,忘記現在還是在大齋月、信徒不應該喝酒的那些規矩。

  不過也沒有聖職再去約束他們了。

  在他們的敬賀聲中,克雷頓只拿了一把步槍和一些火藥彈丸就走了。

  離開獵人們的宴會,他折身向珠寶匠勞倫斯的房子走去。

  他上次去的時候還有主人招待他,但這次卻絕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這裡只有芭芭拉。

  克雷頓快步走進屋子,然後將門拉上,芭芭拉正等在廳里。

  「珍已經處理掉了,還有,我剛剛撿到這個。」她向他展示了一張紙條。

  克雷頓拿過紙條,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凝固。這上面的內容分明是他離開前讓朱利爾斯向長老會寫的求援信。

  「你是怎麼拿到它的?」

  芭芭拉指了指門:「一隻山雀帶著它,然後被一隻隼追上殺死了。屍體就在外面。」

  克雷頓確實在進門前看到一隻死鳥,不過是被吃掉一半的狀態,他的臉色越發難看。

  食肉的隼捕食其他鳥類是很正常的,但他根本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這個時候,朱利爾斯身上仍有一隻光榮之手,能夠起到一定的轉運效果,而唐娜只是用巫術幫他傳遞信件而已。

  信使被隼殺害的結果讓克雷頓想起至今還躺在床上的瑪麗·艾塔。

  他什麼也沒說,將信件迭起收好。

  「等太陽落山,我們去殺楚德·奧斯馬爾和他的僕人。」

  芭芭拉沒有驚訝,她只擔憂一件事。

  「朱利爾斯先生說他們也是超凡者,或許戰鬥不會很快結束,如果我們在外面戰鬥被其他人發現了怎麼辦?」

  「你穿勞倫斯妻子的衣服,頭髮和臉擦上灰,不要讓別人認出來你就行。」

  「那您呢?」

  克雷頓毫不猶豫地說:「我要是被認出來,就告訴本地人珍是個女巫,我被她操控了神智。只要你能在被發現真實身份之前躲起來,我就不會有事。」

  說這話的時候,他忽然感覺似乎有一根老舊的刺扎了自己一下,但什麼後果也沒有。

  因為這無疑是最有效的方式。

  他幫了本地人,施密特會幫他們說話,路易斯也會幫他們說話,瑪麗·艾塔這個被人們認識的郵差更是從頭到尾都是他們的人,即使他在當地殺人被人發現,也不至於被立刻被執行死刑。

  並不是說克雷頓是個悲觀的人,但在這裡動手,他必須先考慮失敗。狼人可以在熱沃來去自如,但克雷頓不行,他有親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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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芭芭拉採納了他的建議,上樓換了一身衣服,然後下來到壁爐邊,給自己的臉和頭髮抹上衣服原主人的骨灰,確保晚上行動時不幸路過的路人都只能看到珍。

  他們等了一刻鐘,大概是四點半的時候,太陽開始下山了。

  →

  屋頂、街道上因為慶典而半化的積雪重新凝固結冰,這種現象使得路上行人摔倒的次數也更頻繁了。

  因為天氣越來越冷越來越冷的緣故,兩個暗裔注意到今晚願意出門的人幾乎沒有,大多人進了屋子就不願意再出門,這也正好是他們的機會。

  克雷頓立刻開門離開,和芭芭拉一起向醫生的住所走去。

  在寒風中,他再次向芭芭拉低聲叮囑道:「你記住了,儘量別被那兩個人發現,如果可以,讓醫生夫婦陷入睡眠,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但如果你覺得對醫生夫婦的干涉有被察覺的可能,那就放棄行動。如果聽到外面有槍響,而房間內有血腥味傳出,那你就進去把那個流血的生物殺了,我稍後就到。」

  「那如果楚德·奧斯馬爾不在呢?」芭芭拉問。

  這並非沒有可能,奧斯馬爾有時候會離開居所散步,但他們卻找不到他。

  「那就先對那個胖子動手,你找一個沒人的房間進去,對著窗戶做手勢,我會看到的。」

  克雷頓說完,揮手趕她離開,他沒有向她解釋自己舀留在這兒的原因,因為芭芭拉不知道他們分開的原因也會去執行命令。

  她真的很聽話。

  看著吸血鬼飄向那私人診所的後門,克雷頓先將步槍拋至房頂上,然後助跑兩步,踩著牆面伸手勾住房頂,腰部用力將身體提上房頂,然後為步槍裝彈,瞄準著診所的二樓窗戶。

  他們之前與楚德·奧斯馬爾同住在旅館的時候,他就已經掌握了一部分對方的習慣。

  奧斯馬爾大概是喜歡居高臨下俯瞰他人的感覺,因此每天晚上都會在窗前觀望樓下的行人,時間從晚餐後持續到睡前,他見過對方好幾次這麼做,絕不會看錯,而這就是最好的刺殺時機。

  就算他是個法師,或者別的什麼暗裔、超凡者,子彈也至少能讓他變得虛弱。

  而就算奧斯馬爾出去玩弄他的陰謀,闊克多半也在房間裡。

  然後就是潛伏在房子內部的芭芭拉出手的時候了。

  吸血鬼是「受詛咒者」,她身具的力量已經能夠遮掩自己的氣息,而這種能力將來還可能幫助她在占卜前隱藏,連鏡子中也照不出她的身影。

  克雷頓相信這次聯手至少能殺掉一個人。

  他趴在屋頂上,伸手攬了些雪將自己圍起來,只有步槍的槍管和一個射擊孔貫穿雪堆。

  本地人大概在五點半開始用餐,他們最多等兩個小時。

  趴在雪堆里,克雷頓的心臟也好像變得冰冷,它的跳動速度開始減緩,讓他的眼睛和手也更加穩定。

  只是他沒等多久,突然看到診所二樓的一扇窗戶被推開,芭芭拉朝他的位置揮了揮手。

  克雷頓沒看懂她的意思。

  這一層樓有四個房間,她揮手是什麼意思?

  他懷疑芭芭拉沒能理解手勢的用法,芭芭拉也換了方式——她向四周指了一遍,又開始搖頭。

  房子裡沒人?

  克雷頓站起來,抓著步槍從屋頂跳下,衝著診所快步跑去。

  他撞開大門,診所里沒有點一盞燈,他跑遍了每一個房間,然而都空無一人。這裡別說楚德·奧斯馬爾和闊克了,連醫生夫婦和施密特都不在這裡。

  狼人的鼻子沒法追蹤他們,克雷頓通過氣味的滯留感判斷,他們離開這裡大概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了。

  而這個狀況明顯不正常,施密特受盡了救世軍的折磨,目前還在診所養傷,因為這裡的設備和藥物最齊全,如果醫生要救治他,那就不可能帶他去別的地方。

  毫無疑問,這又是楚德·奧斯馬爾在搞鬼。

  「你能感受到施密特身上的血腥氣嗎?」克雷頓問芭芭拉。

  女吸血鬼點點頭,帶著他衝出門。

  但此刻風向卻開始變化,風勢也忽然變得猛烈。

  天空又開始下雪,地面、屋頂的積雪都被嘶吼的狂風拆開一部分捲起拍碎,無數的冰粒被風渦裹住捲動,在街道前方形成一堵白色朦朧、且帶著大量尖銳噪音的巨大高牆朝他們壓來。

  狼人和吸血鬼根本沒法躲閃,被這堵「牆」壓個正著。

  克雷頓一瞬間感到像是有無數隻小手擠壓自己的眼球、耳孔,想要鑽進自己的體內。

  但好在沒人趁機偷襲他們,這場風暴應當不是由超凡者的能力造成,這只是惡劣氣候的體現,雖然風暴一經掀起就沒有再停下,但他很快克服了這種不適感在風暴中睜開眼。周圍的一切都在白色風暴中變得朦朧,他連近在咫尺的吸血鬼都有些看不清了。

  「芭芭拉,繼續追蹤!」他抬高聲音喊。

  隨後他聽到芭芭拉驚慌地叫喊,聲音在風中嚴重失真:

  「抱歉,先生,我感受不到血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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