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晚風,驛道,旌旗,少女。
迎風飄動的旗幟,吸引了在「狼都」城門前等候檢查通關的行人和隊伍,在那紫色打底的旗面上,曾經亦是大陸王國之一、「風翼王國」的木槿花紋章逐漸由遠而近。
十六名強壯威武的重甲騎士,身披鋼盔鐵甲,手執裝木槿花紋章的輕盾行在前列,緊隨其後的是百十名手提長槍的風翼步兵拱衛在居中的馬車兩側。壓住陣尾的兩隊士兵明顯分屬不同,一隊身穿黑色狼群制式軍服,軍章標誌上更是表明他們屬於大將軍王安東野親軍直屬軍團的近衛少年將兵,從他們經歷戰火的漠然神情上就足以證明他們的精銳標籤,率領這一小隊少年士兵的軍官非常年青,表情敦厚而木納;另一隊士兵的血紅戰甲,手持火槍,在氣勢上亦不弱於身旁的友軍,領銜的美艷豐腴少女火鳳紋章清晰可見。
「五阿哥,安汐顏公主請您過來一下。」一名風翼親兵有禮貌地向表情敦厚的五阿哥安小宇請道。
此次孫亞斌督領關東,就風翼一地來說,大肆招安任用降將偽官,全境二十三個郡,除了「風翼」、「韓城」等少數幾個真正握在軍方手裡的大城市,郡守一職由安汐顏公主推薦上去的舊王國官員擔任,其餘大部分郡守的職位,都被孫亞斌總督大人指派的地方豪強所瓜分,這裡面甚至包括了極多在「滄浪帝國」占領軍統治時期出賣母國、殘殺同胞的王國敗類,這是讓安汐顏公主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做為王國地區最具有地位和實力的主腦人物,安汐顏公主與安琪兒郡主、五阿哥安小宇三人都受到了總督府冊封大典的邀請函。出于震懾朴相等一批頑固守舊勢力復辟活動的考慮,經過三人密議,安琪兒不得不留在「風翼王城」主持大局,由閨蜜安禹晴代替了自己的位置;為了安全起見,安曉婷的武裝警察師團在「韓城」實施軍管,嚴密監視王城方向。
幾個月相處下來,秉性仁厚的五阿哥安小宇,得到了多愁善感的少女安汐顏的很大好感,和他冷酷暴躁的父兄不同,安小宇對王國的官吏軍民都很友好寬厚,所頒布的法令政策,也都是通過和兩位王國少女協商才具體實施,從不任意降官害民,在安小宇懷柔平緩的治理下,短短半年時間,風翼王城的百姓生活稍稍恢復了聲色和生氣。
對於這一點,安汐顏對安小宇是感激的。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當初狼王留在王城善後的阿哥人選,力排眾議選擇了看似木訥、難以獨擔大事,實則宅心仁厚,有利於安撫王國百姓傷創、恢復社會秩序的五阿哥安小宇;而並不是冷酷嗜殺的大阿哥安惜淚或殘暴易怒的二阿哥安瑾涼。
策動馬匹,安小宇趕到馬車的一側,向車中的原「風翼王國」的長公主安汐顏殿下行禮致敬:「汐顏妹妹,您有什麼吩咐嗎?」
有些不倫不類的帶恭敬話語,讓少女秀眉微蹙,指向眾人視野的遠方,問道:「五哥哥,看到那邊了嗎?他們在做什麼?」
少女所指的方向,「狼都」原本堅實的外圍城牆正被無數勞作的工人苦力拆除,安小宇看了一眼,答道:「聽說狼爸準備擴建『狼都』,應該是工程動工了吧。」
「五哥,您這是從哪來?」一名城門守備隊的娃娃臉上校軍官,已經得到風翼車隊到來的報告迎了出來,遠遠的向隊伍里佩戴狼群近衛軍明顯標誌的五阿哥安小宇打著招呼。
聽這上校軍官的熱切稱呼和本身特有的近衛軍制服,安汐顏已猜出這個看上去只有十四、五的半大孩子出自狼群近衛軍的前身狼群少年營,在同等年紀的孩子還在父母懷裡無理取鬧的時候,這個少年校官已通過戰火的考驗做上了上校軍官的位置,讓少女想起了軟弱的王弟安殤顏,心裡不由得一陣感慨。
「我們從風翼城過來,安用。」聽見昔日狼群少年營最小的小兄弟的招呼,安小宇驅動坐騎穿過人群來到城門前,翻身下馬,與少年上校抱在了一起,同樣熱切的道:「你又長高了,嚇!半年不見,都升到上校啦!行啊你,小傢伙。」
「前番我隨痞子哥與伊布的修羅人交手,我一個人奪了他們東方軍的將旗,狼王一高興,就給了我一個上校。」雖然是真刀實槍的在戰場上歷練過,由於年齡的緣故,在一向交好、沒有架子的「前輩」兄長面前,小安用還是難掩孩子氣的腆著胸脯驕傲自豪地道。
「可以啊!長江後浪推前浪,小傢伙,再加把勁,努力把肩章換上一個將星!」安小宇用力地拍打著小兄弟安用單薄的肩膀。
「嘻嘻,公事公辦,五哥,您的調動證件呢?」安用嬉笑一聲,伸出手來。
「這是應該的。」一向中規中矩的安小宇,沒有認為安用嚴格執行職責有什麼不妥,如若換做脾氣火爆的二阿哥安瑾涼,這個時候二話沒有,早就一巴掌向安用扇過去了。
「嘻嘻,文件正確,我讓他們把正門打開,你們從那進城。」檢查完必要的證明,安用將文件交還遠道而回的戰友。
接過文件證明,安小宇壓低聲音詢問道:「小傢伙,『狼都』的情況怎麼樣?聽說,狼爸與總督大人鬧的不太和諧啊?」
「哼,從帝都來的那群猴子,想來摘我們辛苦種植的桃子,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剛剛有手中火槍高的狼群少年安用,簡單無華的話語裡,透出了狼群少年營骨子裡固有的嘲諷和倔強。
毫無疑問,大將軍王安東野得到了狼群軍隊的全面忠誠。身為關東軍隊的最高統帥,他不僅用實績證明了他身為軍事指揮官的才能和運勢,更在一些小的方面處處表現出與普通士兵們的相同和平等。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無法在享樂和奢侈這樣為官者的通病上、指責這位年輕的將軍,他居住的地方是旅館的普通單間,吃的食物是與近衛軍衛隊將兵們和其他將兵們一般無二的饅頭醬菜等配給,不用去刻意的宣傳,狼群百餘萬將士愛戴並忠誠於他們的指揮官,即使是他有著那如妖魔一樣的凶名。
數日之前,教廷新任關東總督孫亞斌侯爵大人宴會上與狼王發生的戲碼,早已經過身處其境、親眼目睹的各類人等,傳到關東各地。遵循著自古以來流言越傳越無限擴大的定律,真實的事件經過早已被唯恐天下不亂的無聊人們,演變為越來越離奇緊張的版本,然而有一點是大家所確知的,那即是位在關東新政權最頂端的第一號人物孫亞斌總督大人,和第二號實力派人物大將軍王安東野,正處於針尖對麥芒的對立狀態中。
自上古開始,朝堂上文官與武將的對立,就在彼此不同的意識形態的差距下屢見不鮮。不過,當這種對立出現在情況特殊的關東大陸時,稍有見識的人,皆以為這種對立反倒是一種平衡。如眾人所知,關東軍權盡握於大將軍王手中,在實力上無疑占有絕對的優勢;而總督孫亞斌侯爵大人,則是以代理人身份代表著百葉沐風教皇陛下對關東的統冶,而且在戰後初定的東北大陸可以預見,軍方武力的作用力將大大降低,而用於基礎建設的政治官僚地位,則相對的得到提高和重視。
安小宇心情沉悶的策馬返回隊列中,在向此行中地位最高的少女安汐顏公主匯報了一下後,整個隊伍離開了等待通關的人流,轉向正門前等候城門的開啟。
恰在這時,一陣驚呼晌起。漫天的灰塵從從東邊曠野舞起,在一般的人眼中看來可能十分壯大、但落在久經戰陣的狼群戰士眼中,卻可以直覺式的知道那接近的騎隊數目不過千騎左右。
「全體都有,進入戰備狀態,準備射擊。」沒有一絲的遲鈍,城門區域的狼群警衛士兵,在他們之中年級最小、軍銜最高的安用吼叫中,迅速的以戰鬥狀態進入各自防禦工事,安置在城門前的一座地堡,亦將配置的兩挺重機關槍轉到同一方向的射擊軸線上。
沒有警衛士兵懷疑這個由直屬近衛軍、直接空降到他們守城部隊的娃娃長官指揮能力,雖然那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但自漠北打到關東的累累真實戰績,已讓所有持有懷疑的人早早閉上了嘴巴。
按照狼群軍制,千人以上的軍隊隊列前進時,必須在前方配備前衛的偵察騎兵做探測,並向目的地城市提前通報,是以,這一隊不明身份的騎隊,顯然不可能來至是軍紀肅嚴的狼群軍團。
調整了一下射擊口,安用回復到戰場上的沉著冷靜,向城防警衛軍命令道:「發現異狀,就地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