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石苞的真正目的

  沒有上帝視角,張志當然不知道自己的栽贓陷害詭計到底取得了什麼樣的成果,不過沒關係,靠著某個圖釘飛機場提供的金手指,張志和漢軍現在最不怕的就是對峙戰術,也最不怕的就是比拼糧草消耗。

  所以,雖然有些遺憾即便光復了江州,也騰不出身來返回成都進行新品種的垃圾食品援助抽取,張志還是沉住了氣和晉軍耐心周旋,等待糧草轉運艱難的晉軍露出破綻,好在軍用罐頭的品種口味也十分之多,接連又付費抽中了雪菜筍絲、紅燒牛肉和糖水黃桃三種罐頭後,就連穿越者張志都對越來越豐富的伙食表示滿意,當然就更別說以前連鹽巴都很難吃上的漢軍士卒了。

  出現轉機的曙光也很快到來,晉軍大舉攻堅慘遭失敗的數日之後,漢軍伏路軍士突然在漢軍營地東面的丘陵地帶拿到了一名晉軍士卒,期間那名孤身一人的晉軍士卒遇到漢軍後不但沒逃,相反還主動放下了武器束手就擒,同時又說他有重要的機密大事要見張志,漢軍將士聞聽不敢怠慢,趕緊把那名晉軍士卒押回了大營稟報。

  情況被轉報到了張志面前後,出於好奇,張志當然抽時間見了一下那名晉軍士卒,結果那名晉軍士卒也一見到張志就伏地拜倒,說道:「小人朱華,晉人游擊將軍尚虔帳下親兵,奉尚將軍號命,持密書前來拜見大漢後將軍,後將軍金安。」

  言罷,朱華還又趕緊補充道:「後將軍,其實小人此前已經見過你兩次了,只是隔得太遠,沒能看清楚後將軍的尊容。」

  「哦,你已經見過本將軍兩次了?」張志來了興趣,問道:「你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見過的本將軍?」

  「回稟後將軍,一次在今年四月,一次在今年的六月。」朱華滿臉堆笑的回答道:「四月的時候,小人在瀘水江邊渡放下武器投降,僥倖在俘虜人群中遠遠看到過後將軍一次。六月的時候在臨邛返回成都的路上,那時候小人也是放下了武器投降,也是以俘虜身份,遠遠看到過你。」

  「咦?聽你的意思,你已經投降過我們兩次了?」

  張志有些詫異的問,朱華卻是毫不臉紅的回答,說道:「回稟後將軍,是三次,小人追隨司馬望在味縣戰敗後,在西逃的路上就先投降過一次,受了後將軍你的大恩,所以後來兩次碰上後將軍的大軍,小人都是馬上放下武器投降。還有,小人還有一個叫王衡的朋友,他向後將軍你投降的次數更多,最後那次在臨邛,他還領到了一個方鐵釜。」

  張志笑笑,問道:「那你回去以後,有沒有把我們大漢軍隊如何善待俘虜的情況,向你的其他同伴宣揚?」

  「宣揚了,當然宣揚了。」朱華忙回答道:「雖然軍隊裡規定不准傳這件事,但是在私下裡,小人還是把後將軍你如何善待俘虜的情況告訴給了其他人,另外小人也早就下定了決心,只要再碰到後將軍的軍隊,不打小人就投降,然後當戰俘吃方便麵吃午餐肉,還有吃糖果。」

  張志哈哈大笑,很是得意自己的瓦解敵人軍心手段,也這才吩咐朱華拿出晉軍將領尚虔寫給自己的書信,朱華也忙從內衣貼身處拿出了一道沾滿汗水味道的書信,一邊呈給張志的親兵,一邊說道:「後將軍,尚將軍他是派小人來代表他秘密投降的,他在晉人軍隊裡受了欺負,又曾經當過後將軍你的俘虜,受過你的大恩,氣不過所以就讓小人來秘密請降。」

  張志不吭聲,只是展開了尚虔親筆書信細看,見尚虔在信上介紹說他曾經是司馬望的帳下司馬,因為戰敗還先後兩次當了漢軍的俘虜,被連降三級貶為游擊將軍留用,目前負責率領以司馬望敗兵為主的晉軍後軍運送糧草,每日來回於晉軍大營與晉軍屯糧地馬鞍山(今德陽正北面)之間,工作辛苦還沒有任何功勞可撈。

  再接著,尚虔又介紹說他被晉軍的馬鞍山糧倉守將王馥欺壓,明明是王馥嗑多了五石散神志不清的到處亂跑,耽誤了發糧時間,害得尚虔比規定時間晚了半個白天才把糧食送到晉軍大營,然而因為王馥的父親王祥(臥冰求鯉那個)是晉廷太尉加睢陵侯,石苞不敢收拾王馥只敢拿尚虔出氣,重責了寒門出身的尚虔四十軍棍,尚虔氣憤不過,所以就向曾經兩次無條件釋放他的張志秘密請降,請求擔任漢軍內應,幫助張志破敵。

  除此之外,尚虔自然少不得向張志稟報了許多晉軍的重要情況,道出了晉軍隊伍中寒門將領和中正子弟衝突嚴重的實情,還因為職務方面的關係,仔細介紹了晉軍糧倉目前的情況,說石苞安排了一萬兩千軍隊守衛糧倉,一萬以司馬望敗兵組成的輔兵來回運送糧食,又說王馥是個五石散的重度愛好者,經常嗑藥嗑到裸身狂奔,只不過因為後台太硬的緣故,石苞不敢拿他怎麼樣。

  反覆看完了這道書信,張志仔細回憶,也很快想起自己其實見過這個尚虔,在第二次江邊渡大戰時不慎落水被擒,但因為他沒有參與成都之亂肆意屠殺成都軍民,所以自己手下留情放走了他(見本書第一百一十九章),心裡也頓時有些動搖,暗道:「難道是真的?」

  動搖歸動搖,多疑的性格卻註定了張志不可能會輕易相信尚虔的一紙文書,所以稍微盤算後,張志先是命令親兵把朱華帶下去好生款待,然後才把書信遞給閻宇、趙全和楊稷等人同看,結果閻宇看了也是將信將疑,說道:「後將軍,雖然有可能是真的,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輕信為上。」

  與閻宇不同,趙全和楊稷看了之後卻是心中大動,都說道:「後將軍,搞不好這個尚虔真是受不了氣主動向我們請降,如果他介紹的這些情況是真的就太好了,我們搞不好可以象當年的曹操老賊一樣,用偷襲晉賊糧倉的戰術,把晉賊軍隊逼到絕境。」

  說完了,趙全還又突然靈機一動,忙又說道:「後將軍,要不這樣,尚虔不是說他曾經運糧誤期,被石苞老匹夫打了四十軍棍嗎?這麼大的事情,晉賊軍隊知道的人肯定很多,要不我們動用內線看一看這件事是真是假,如果真有這件事,那尚虔的這道書信就至少有八成可信了。」

  張志聽了一笑,說道:「趙全,知不知道這次我為什麼要讓爨谷率領偏師,而不是選擇你?原因就是你在經驗方面和爨谷相差實在太大了,假如爨谷在這裡,他就一定不會僅憑內線告密,確認尚虔是否受到軍法,就斷定尚虔的這道書信是真的,他也一定會先懷疑,石苞和尚虔會不會在聯手用苦肉計,騙取我們的信任。」

  「後將軍,你懷疑這是苦肉計?」趙全驚訝問道。

  「當然得懷疑。」張志坦然回答,又說道:「而且我還肯定,尚虔受過軍棍的情況肯定不假,只不過他是故意挨軍棍,還是真的被欺負歧視,只有石苞和他自己知道。」

  說完了這句話後,張志又說道:「當然,我們也不能完全排除尚虔是真心請降,這樣吧,先答應他的暗中請降,然後再靜觀其變,假如真是苦肉計的話,尚虔肯定還有下一步的動作,到時候我們再見機行事也不遲。」

  做出了這個決定後,張志先是讓主薄薛讓代筆給尚虔寫了一道回信,在信上很是誇獎了一番尚虔的棄暗投明,明確表示接受他的投降,還暗中給他封了一個飛衛將軍的官職,承諾在破敵之後讓他上任,同時要求尚虔暗中稟報晉軍的軍情變化,還有糧草的運送囤積情況,讓飽餐了美味罐頭的朱華帶回去交給尚虔。

  事實也很快證明尚虔確實受過石苞的軍棍,數日後,自帶乾糧給漢軍充當內應的黃渦,再次派遣他精心培養多年的死士黃熗前來與漢軍聯繫,向張志稟報了兩個他探聽到的晉軍重要軍情,一是秦嶺山脈已經開始下雪,極大的增加了晉軍的運糧難度;二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晉軍內部的世家子弟不再集體拜見石苞,即便敲響聚將鼓,都會有好幾個世家子弟找藉口告假,說什麼都不肯全部到中軍營地去一起拜見石苞。

  得知了這兩個情況後,張志當然是心中暗喜,也順便問起了尚虔受刑的情況,黃熗馬上如實交代,承認他確實聽到過這個情況,還說晉軍內部紛紛傳聞,說尚虔的軍棍其實被打得很冤,真正導致軍糧誤期的人是晉軍的糧倉守將王馥,只不過石苞得罪不起王馥的太尉老爸王祥,所以才把罪名硬栽到尚虔的頭上。

  人之常情,確認了這一點後,即便再是如何的多疑,張志也難免暗暗心動,同時瘋狂愛好五石散又是西晉世家子弟的普遍愛好,所以張志心中也不由悄悄琢磨,心道:「莫非真有機會象烏巢一樣,直接端掉晉軍的糧倉?」

  真正考驗張志決斷能力的當然還在後面,又過得兩日後,尚虔那個已經先後三次投降過漢軍的親兵朱華再次道來,又把尚虔的一道書信呈獻到了張志面前,而在書信上,尚虔除了報告了晉軍的存糧至少可以支用四十天之外,也稟報說秦嶺山脈已經開始下雪,所以晉軍的下一批糧草幾乎不可能按期抵達。

  這還不算,朱華又向張志口頭稟報導:「後將軍,尚將軍他交割了糧草以後,已經在今天正午率軍返回了馬鞍山糧倉,尚將軍要小人告訴你,石苞讓他帶回馬鞍山的今夜口令是——景皇帝文武雙全,任賢使能,各盡其心。尚將軍還說,後將軍你如果有什麼打算,他一定在營內全力接應。」

  「薛讓,用筆把晉賊軍隊的口令記下來。」張志不假思索的立即吩咐,然後又向朱華詢問了許多細節情況,這才吩咐朱華下去領賞休息。

  不消多說,朱華離開之後,性格稍稍有些急噪的趙全和楊稷馬上就說道:「後將軍,難得的好機會啊,我們知道晉賊的今夜口令,尚虔又答應在晉賊的馬鞍山營內接應,只要派遣一支精銳偽打晉賊旗號,就有希望一舉拿下馬鞍山營地,燒盡晉賊糧草,為我們全殲晉賊創造先機啊。」

  一舉燒毀晉軍糧草的機會放在面前,說張志不心動當然是假的,同時漢軍又十分擅長夜戰,在夜間急行四十餘里奔襲馬鞍山,也絕對有很大把握做到,所以張志難免有些攥緊了拳頭,暗道:「是否賭一把?賭贏了就是穩操勝券,賭輸了也不過只是損失部分偏師,以我現在的實力,這樣的損失也承受得去。」

  「後將軍,讓我去吧。」楊稷還迫不及待的請令道:「請後將軍放心,到了馬鞍山以後,末將一定會見機行事,有機會就全力拿下晉賊的馬鞍山糧倉,如果沒有機會或者有埋伏,末將就馬上帶著軍隊向東面的龍門山脈轉移,走山林地帶撤回大營,我們的將士擅長山地作戰,只要進了山,晉賊軍隊就是長了翅膀也追不上我們。」

  看了看沙盤上的龍門山脈,張志當然更加心動,然後就連遠比霍弋老成持重的閻宇都認為應該碰一碰運氣。然而仔細盤算了許久之後,張志卻搖了搖頭,說道:「不能冒險,而且也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

  「後將軍懷疑其中有詐?」閻宇問道。

  「當然得懷疑,而且冒險的風險也遠比你們想像的大。」張志答道:「馬鞍山東面的山林地帶確實適合我們緊急撤退不假,但如果這真是陷阱,石苞那條老狐狸一定也會防著我們這招,也一定會在東面搶先布置埋伏,切斷我們的歸路,這樣的話,我們派遣偷襲晉賊糧倉的軍隊即便沒有全軍覆沒,也一定會損失慘重。」

  「最關鍵的一點,我們也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

  張志又說道:「當年曹操偷襲烏巢,是因為他已經沒有糧食了,再不拼上老命賭上一把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所以才置之死地而後生,不顧一切的賭上了那一把。而且即便是這樣,曹操也贏得十分僥倖,如果不是袁紹派去的援軍晚了一步,他不但燒不光烏巢的糧食,還有可能把命送在烏巢。」

  「我們現在的情況卻和曹操完全不同。」張志總結道:「曹操當時缺糧,我們的糧食卻是不用收稅都可以吃上一年,同時晉賊軍隊的糧草必須通過關中後方補給,轉運無比艱難,所以比拼糧草消耗,我們絕對可以說是穩操勝算,既然如此,那我們何必還要冒著出擊之兵全軍覆沒的危險,去執行一個得手可能不大的戰術計劃?」

  「可是這麼做,可以出奇制勝啊。」楊稷不死心的說道;

  「出奇制勝首先要掌握主動,要有一定把握才能冒險。」張志說道:「僅憑一道降書,一個死了根本用心疼的小卒,就發起偷襲馬鞍山的行動實在過於冒險,極有可能被晉賊軍隊牽著鼻子走,陷入徹底的被動,這是拿將士的性命做兒戲,也不是我的用兵風格。」

  「所以就這麼定了,今天晚上不出兵。」張志拿定主意道:「最多派幾個斥候去試探一下口令真假,探察一下馬鞍山那邊有沒有伏兵,待確認了尚虔不是在騙我們,我們再耐心等下一次的機會出現,反正我們不象曹操一樣已經斷糧,用不著現在就把賭注押上去。」

  見張志態度已決,知道張志脾氣的閻宇和楊稷等人便也沒有再勸,全都點頭說道:「那好吧,今天晚上多派斥候,先摸清楚了賊軍的虛實,確認了尚虔是真降還是詐降再說。」

  張志滿意點頭,又隨意將目光轉到了地圖沙盤上,看著馬鞍山一帶的開闊地形,張志還微微一笑,暗道:「如果真是陷阱,要想包圍殲滅我們的偷襲軍隊,那晉賊軍隊今天晚上就肯定得大舉出動了,天這麼冷了,有你們受的……,咦?」

  微笑自言自語到了這裡時,張志突然心中一動,好幾條思路也幾乎同時湧上了張志的心頭——晉軍內部分裂嚴重,石苞如果真的在馬鞍山一帶布置埋伏,肯定要大量出動軍隊,也一定會派出文鴦兄弟和爰靚這些聽話又能打的寒門將領統兵北上,執行伏擊殲滅自軍偏師的任務,再然後嘛,晉軍雖然肯定還擁有著絕對的兵力優勢,但是統兵的將領……

  這些思路迅速出現在了張志的心頭後,張志的嘴角邊不由浮現獰笑,再迅速盤算和仔細推敲了一番,張志突然就大喝說道:「傳令下去,全軍即刻著手準備夜戰,大量趕造火把,數量越多越好!」

  「後將軍,怎麼又要準備夜戰了?」閻宇詫異問道:「你剛才不是說,今天晚上不冒險了嗎?」

  張志不答,只是又飛快說道:「馬上把成都名士杜軫給我叫來。」

  親兵唱諾飛奔而去,張志也這才準備把自己的真正打算告訴閻宇等人,可是話到嘴邊時,張志卻又突然打了一個冷戰,心道:

  「該不會這才是石苞老狐狸的真正目的吧?官渡之戰的過程人所共知,以石苞的用兵經驗,怎麼可能會全盤照抄,讓我一眼識破?如果石苞真是故意讓我識破,那我今夜出兵偷襲他的主力營地,豈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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