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攻城

  在卡爾看來,現實中的攻城戰和那些電影中的壯烈場景所不同,整個過程枯燥且乏味,大可汗的軍隊在距離城市數里外紮營安寨,將城堡團團圍住,然後便沒了動靜。每一日都是風和日麗,寧靜安詳,到了夜晚則能看見遠方連片的營寨炊煙升起。兩邊就這麼對峙著,卻從來沒有發生過衝突。而這反而讓艾麗婭產生了擔憂。

  「如果他們就這麼一直圍而不攻,早晚城內糧食會耗光。很快你便會發現,收容那群村民錯的有多離譜。」這是她回防內城前對卡爾說的最後一句話。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卡爾也覺得似乎艾麗婭是對的,也許他們永遠都不會攻城,遊牧民族擅長騎射,喜歡平原戰,卻並不擅長攻城,即便聚集了足夠數量的步兵,他們也沒有攻城的器械,強攻只會損失慘重。

  而直到一周後的清晨,卡爾被一聲巨響所驚醒,當時的他正睡在距離城牆較近的一戶民宅內,不知是什麼東西擊中了他附近的另一撞房子,直接將茅草的屋頂打穿一個大洞。

  接著他聽見屋外嘈雜的喊聲:

  「是投石車,敵人進攻了!」

  當他急急忙忙趕到城頭時,現場已是一片混亂,巨大的石塊從空中掠過砸在城垛以及箭塔上,掀起無數塵土。塵埃中他看見三台高高的攻城塔已經被推到了城牆前方,每座攻城塔的高度與城牆箭塔幾乎持平,上面早已布滿了弓箭手。同時四台雲梯也開始向著城牆方向移動,那些雲梯製作精良,本體成兩段結構,可隨時調整高度,並在頂部配有抓鉤,下方則是四輪木車,並有木板遮蓋,士兵們便躲在木板下方一面躲避著箭矢,一面推著雲梯前進。

  眼前的景象讓卡爾大吃一驚,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兩年了,期間也聽說過北民對邊境的侵擾,可卻從未有聽說過他們有使用攻城器攻城的,在所有人印象中,北民不善攻城幾乎已成為了刻板印象。而更讓他吃驚的還不是這麼多的攻城武器,而是短短七天內竟然就架設完成了,這只能說明這些器械一早就已被製作完成,然後分拆成部件運送到前線,再進行快速組裝便可使用。這一次的南下並不再只是掠奪和侵擾,而是一場做足了準備的侵略。

  「他們在製作攻城器械,為何,為何這麼多天卻從未有人報告!」此時的卡爾甚至感到了一絲恐慌。

  「領主大人,這幾天我們一直在觀察對面,卻並未看見異常。」一旁的一名護衛慌張的解釋道,「之前有人說樹林裡有動靜,想來他們是在林中偷偷完成組裝,然後再趁晚上給運了上來。」

  趁晚上運了上來,他感到一陣眩暈,不過即便他提前知道對方再造又有什麼用呢?難道還能阻止不成?僅憑手上這點兵力?事到如今,多說無益,也只有一個選擇了。

  「全軍,準備作戰!」

  伴隨著卡爾的一聲吶喊,城頭吹響了號角,由村民組成的雜牌軍駐守城頭,手中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各個神情緊張,雙手不斷顫抖著。

  敵人的第一輪攻擊開始了,但並不是登城作戰,而是來自三座攻城塔上的箭雨侵襲,依仗著高度優勢,箭矢輕鬆的掠過城垛,射向躲在後方的士兵,一時間慘叫連連,哀嚎不斷。

  同時還伴著投石機不斷拋來的石塊,偶有砸中的直接在城牆上泛起一陣血霧,被擊中的人瞬間身首異處,慘不忍睹。

  當一塊石頭砸在卡爾身邊時,他身邊的那名守衛甚至哆嗦了起來,用急切而沙啞的語氣向他央求道:

  「領主大人,這裡不安全,還請隨我轉移到箭塔上。」

  「讓弓箭手還擊,給我解決高塔上的敵人!」

  不一會,兩座圓形箭塔里也紛紛射出箭來,然後零零碎碎擊中攻城塔的木垛上,偶有幾支射入塔內,卻聽見一陣金屬叮噹聲,想必也是被頭盔或是盔甲給擋住了。

  當卡爾來到箭塔時甚至看見幾名弓箭手射箭時的手竟然在抖。這讓他的大腦直接開始嗡嗡作響。

  「你們都在幹什麼?就不能射準點!」

  「領,領主大人……我,我們……」幾個年輕的守衛支支吾吾完全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更有甚者褲襠竟然已經濕了。

  看著眼前這群人的狀態,卡爾只覺得腿腳發軟,大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他突然明白國王菲利普為何要急著走,甚至不惜直接將瑞克堡封給自己這麼一個農奴。之前他甚至還想著自己能守住,然後逆天改命。而當現實擺在面前時,一切的幻想都顯得那般可笑。

  守住?怎麼守?對方一萬人,自己不過幾百人,還是一堆沒受過訓練的農民和上了戰場就拉稀的新兵。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時,一個女聲突然傳入他耳中:

  「我說你,站這裡發什麼呆啊!」

  他抬起頭,卻看見艾麗婭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隨行的還有3名火玫瑰的姐妹。

  「艾麗婭?我不是讓你防守內城嗎?」

  「哼,我不來,就靠你這麼個外行能守住」少女臉上再次浮現出驕傲,隨後又一把搭住卡爾的肩,「我說你可是領主啊,給我振作點!」

  「看來是我高估了我自己,雖然想的很好,可對方真的攻城了反倒沒招了,或者說一開始就沒料到對方會硬攻。」

  「這不是正好嗎,就怕他們不攻,如今他們真敢攻城,倒是合了我意了!」艾麗婭臉上露出了得意喜悅的神情,接著她一揮手,「姐妹們,給他們點教訓!」

  隨後卡爾看見3名火玫瑰士兵已經彎弓搭箭,伴隨著弓弦聲三支箭矢直接命中三名弓箭手的頭顱,緊接著她們又再次快速搭弓,同時另一邊箭塔上的火玫瑰士兵也開始射箭。卡爾總算見識到了什麼叫箭無虛發,即便那些弓箭手藏的再好,只是在塔垛上露出半個頭都會被火玫瑰的姐妹精準射穿。艾麗婭這次過來僅帶了6人,但不一會對面已經有幾十名弓手墜地而亡,而剩餘的人則因為懼怕開始畏首畏尾,不再敢露頭射擊,一時間城頭的壓力竟被暫時緩解了。

  而隨後攻城的雲梯開始前進了,上層的梯子也緩緩升起,通過頂端的勾爪勾住了城垛,隨後士兵們蜂擁而上,開始爬梯。

  「穩住,不要怕,他們也不過是普通人而已!」艾麗婭在一旁大喊著。

  在艾麗婭的指揮下,那些膽怯的村民又恢復了勇氣,村民們開始行動起來,他們用草叉刺向那些試圖爬上城牆的敵人。每一次刺出都帶著村民們的憤怒和決心。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抵抗打亂了陣腳,一時間無法攻上城牆。

  與此同時,一桶桶沸水從城牆上傾倒而下,熾熱的水柱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無情地澆向敵人。不幸被淋到的人,無不痛苦翻滾,慘叫哀嚎。

  當越來越多的投石機石塊砸碎城垛,落在地面後,有人開始反向利用這些石塊,以及碎下來的城牆碎片對付敵人,於是,密集的石雨打紛紛落下,伴隨著慘叫,下面的人一個頭破血流,紛紛後退。

  而兩邊的箭塔上,弓手也開始攻城的人群射出致命的箭矢。箭矢如同冰雹般密集落下,敵軍接二連三地倒下,死傷慘重。城下的空地上,堆積如山的屍體見證了這場戰鬥的慘烈。

  這樣的戰鬥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整個攻城戰仿佛是一幅地獄繪卷,血腥、殘酷而又悲壯。直到大可汗鳴金收兵,敵人紛紛退去,吶喊聲逐漸退去,剩下的是傷者的哀嚎,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卡爾贏了,雖然只是暫時的。

  清點人數,自己這邊戰死受傷的人有幾十人,雖說不多,但對於只有200多人的雜牌軍來說,卻也是失去了近四分之一。

  而瑞克堡本地的守衛因為多為躲在箭塔內的弓箭手,倒是沒什麼損失,至於6名血玫瑰衛士,雖然在射光箭矢之後,她們也參與了城牆上的肉搏戰,但憑藉著卓越的武藝,以及那一身堅固的全身鎧,除了有些累以外也都毫髮無損。而反觀敵人方則相對有些慘烈,望著城下滿地的屍體,卡爾估摸著怎麼也有百來具吧,甚至可能更多。

  大可汗下令後撤時,一旁的努拉則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爹爹,為何要如此吃力不討好的攻城,這本就不是我們所擅長的,不如將他們圍困在這裡,圍點打援。」

  「如果只是亞倫來支援那還好說,但若是那個菲利普也來了,兩軍一匯合,那就不好辦了。」

  「你是說那個膽小國王嗎?一個棄城逃跑的懦夫還有膽再回來?」

  「努拉,也許菲利普懦弱,但他並不蠢,他絕對不會放任我們攻下瑞克堡,也正是如此,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在增援還未到之時解決戰鬥。如今的瑞克堡守軍不過百來人,這樣的好機會以後都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