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克堡附近山林中的一座小木屋前,克蘭停下了腳步,這是一位消瘦的男人,像所有常年勞作的人一樣,過重的體力活讓他的身體早早的開始駝背,此時的他正披著一件灰黑色斗篷,手中握著裝滿水和食物的竹籃,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使得那本就岣嶁的身形變得越發陰暗恐怖。
他如老鼠般機敏的環顧四周,在確定沒有任何可疑時,敲響了木屋的門。開門的是一位妙齡女子,估摸著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有著一頭棕紅色波浪捲髮,褐色的眼眸略微低垂,皮膚白皙,嘴角則帶有一顆鮮明的美人痣。她穿著一件略微緊身的連衣裙,凸顯出那緊緻的身材與翹臀,腳上踏著涼鞋,沒有穿任何褲襪,白皙的雙腳與小腿一覽無餘的顯露在外面。
女人長得很美,至少在克蘭這一生里,沒有見過比她還漂亮的了。這讓他不禁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對方叫他的名字,他才反應過來,隨後進了屋。
屋內整潔,且簡單,一張稻草鋪蓋的床,床前是一個簡陋的壁爐,靠近壁爐的木桌,以及和壁爐連在一起的烤架,女人將一個小鐵鍋架在上面燒煮著,看得出是在準備午飯。
克蘭理了理自己蓬亂的頭髮,隨後用沙啞的嗓音喊道:
「愛莎~」
沒錯,眼前這個女人正是卡爾正在尋找的,那個偽裝成女僕,進入蜜爾娜房內,將其迷暈並綁走的嫌犯——愛莎。
愛莎倒了一杯麥酒,遞給他,用輕柔的聲音回到:
「上面又有吩咐了?」
「是的。」克蘭點點頭,接過麥酒,同時將那一籃子食物遞了過去,「上面要求你立刻走,離開這裡,不僅是離開北境,而是離開王國,越遠越好。」
愛莎接過籃子,將它放在桌上,並問道:
「那個,我的丈夫,他怎樣了?」
克蘭喝了一口麥酒,不緊不慢的回道:
「你是說那個搬運工嗎?」
「他叫保羅。」女人堅定的點了下頭。
換來的則是克蘭不屑的表情:
「管他叫什麼呢,反正已經沒意義了。」
愛莎的臉上露出一絲警覺,隨即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
克蘭沒急著說,又是喝了一口麥酒,在嘴裡抿了幾下,這才又說道:
「那個瑞克堡的新男爵,他逮不到你,所以決定處死那個男人。」
說完他抬起頭,卻看見愛莎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這讓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隨後說道:
「你也沒必要這麼驚訝吧,這樣的事不應該是意料之中的嗎~說到底他也不過是用來掩蓋你身份的工具而已。」
是啊,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麼,不過是個工具人而已,這丫頭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更何況,那小子已經夠有福了,不過是個低賤的貧民,卻能夠和這樣一位美女共處半年,克蘭想著又望了愛莎一眼,這臉蛋,這身材,怎麼看都是極品,聽說像愛莎這樣被組織從小培養的角色,除了武藝和技能上的學習外,還得學會一些所謂取悅男人的技巧,至於那些具體有哪些,連他也不清楚,不過光想想都覺得很刺激。一個窮小子,能和這樣的女人過了半年夫妻生活,簡直就是白嫖的福氣,也算死而無憾了吧。
他想到這裡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瞟向愛莎的裙擺,卻看見少女已經抓起桌上的一把短劍就欲出門:
「我得去救他。」
「什麼?」這一刻克蘭幾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我要去救他。」女人又說了一遍,態度無比堅決。
這一次克蘭聽清了,並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並將酒杯重重的敲在了桌上:
「你在說什麼胡話,你怎麼救,你救得出嗎?」
「那我就和他一起死。」愛莎又說道。
「你瘋了嗎?那不過是個工具人!」
「他是我丈夫……」
此時的克蘭突然明白了,那個叫保羅的男人豈止有福,簡直就是獲得了恩賜,愛莎竟然愛上了他,真的將他當成了自己的丈夫。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後拔出了腰間的短劍。
這一舉動卻引起了愛莎的警覺,她提高了分貝質問道:
「你想幹什麼?」
而克蘭仍然神情陰沉,聲音沙啞而平緩的說道:
「聽好了,你和他之前是什麼關係我不管,但我有自己的職責,說實話,上面待你不薄,完事之後你只要遠走高飛,未來的日子必然保證你的富貴。但你若旨意如此,那也休怪我無情!」
「你想殺了我?」
「前提是你不願意走!我的職責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證你不被抓到,無論用何種方法!」
而正當兩人討論之際,愛莎卻聽到了一種熟悉的聲音,有馬蹄聲在林中響起,並且越來越近。
「那是馬蹄聲?」
她瞪大了眼睛,隨後質問克蘭:
「你被人給跟蹤了!」
「怎麼可能?」
克蘭也是一臉迷茫,隨後望向窗外,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隱約中他似乎已經看見了林中卡爾一行人依稀的身影,望見這一切,他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也只好……」
話還沒說完,短劍已經刺向了愛莎,女人也是反應極快,一個急閃,向一旁躲去,可即使如此,劍刃仍然從她的身上擦過,在那條連衣裙上撕開一道口子,潔白的長腿上留下一條血印,並從撕裂的開口處顯露出來。
而愛莎也在此時拔出了手中的短劍,並面露苦笑:
「這便是你說的待我不薄?」
克蘭卻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後說道:
「這也是沒辦法,但是放心,殺了你之後,我也會自殺。」
說時遲那時快,他再次向愛莎刺去,而後者這次卻早有防備,就地一個翻滾,躲開了攻擊,並向著窗戶衝去。
「別……」克蘭想要阻止,但愛莎說時遲那時快,已經一個翻身從窗戶躍了出去。
而也在她躍出屋子沒多久後,房門也被人給撞開了。
「克蘭,放下武器,不要做無謂抵抗~」隨著房門被破開,卡爾的聲音響了起來,他高舉著長劍已經第一個沖入房內。
「混帳~」此時的克蘭已經顧不上愛莎,他只能大罵著揮舞短劍,向卡爾迎去。
一瞬間兩把劍撞擊在一起,然後是砰的一聲,卡爾的劍被毫無懸念的擊飛了。卡爾呆呆的望著自己空了的手,好吧,也許就心理上來說他或許找到了些感覺,但真正打起來卻是和這些從小就接受過訓練的人無法相比的。
他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望著克蘭手持短劍向自己刺來,隨後一把紅色的長戟從自己身側掠過,直接撞在了克蘭的身體上,力量之大,將那消瘦的男人給直接擊飛了出去,撞在牆上,又跌在了地上。
艾麗婭第一時間趕到了他身旁,並為他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你沒事吧~」後者一臉關切的問道。
「沒事,別管我了,趕快去追那個女的!」卡爾急切的喊道。
艾麗婭望了眼小屋的窗戶,隨後便沖了出去。
而另外進入的兩名火玫瑰姐妹則直接撲向正打算起身的克蘭。
「別殺他,要活的!」
伴隨著卡爾的喊聲,兩名少女分別以劍柄敲擊在克蘭的膝蓋以及後背上,僅瞬間便將其又擊倒在地。
「夠了,克蘭,我們一早就留意到你了,跟我們回去問話吧。」
「行吧~」克蘭躺在地上笑著,他抹了抹嘴角的鮮血,隨後說道:
「既然事已至此,那也沒什麼辦法了,我會老實的回答你的問題的,但你也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說吧。」
「我告訴你信息,但你得保證我能活。」
「這可以考慮,只要蜜爾娜能平安歸來,我自然會留你一條命。」
「好~既然如此,我給你看樣東西~」
待卡爾點頭後,兩名玫瑰姐妹鬆開了手,克蘭艱難的爬起身,隨後從頸部取出一條項鍊:
「這條項鍊,是我前妻的遺物……」
「這和案件有什麼關係……」卡爾正想繼續說下去,突然警覺到什麼,大喊道:「快阻止他!」
然而,為時已晚,只見克蘭打開項鍊殼子,將裡面的一枚小藥丸迅速取出丟入自己口中,隨後吞了下去。
「吐出來!」此時的卡爾甚至有些氣急敗壞了,他開始後悔自己魯莽的舉動,怎麼就會在這種關鍵時刻犯了這麼幼稚的錯誤。
卻看見克蘭已經開始不斷咯血,他用最後的氣力笑著對他說道:
「這項鍊的作用就是讓你什麼都得不到~」
克蘭死了,而卡爾的腦子此時是嗡嗡直響,如今唯一的線索也只剩下愛莎,但願艾麗婭那邊能夠逮到她。
此時的愛莎心中充滿了困惑,她利用鉤鎖在樹林間跳躍,並驚嘆與那個一直追著她的少女,照理說逃跑一直是她的專長,童年的偷盜生活造就了她超強的跑酷能力,更何況自己還穿著輕便,又有工具輔助。而反觀那個紅衣少女,不僅穿著厚重的鎧甲,手上還持有笨重的武器,可卻始終能緊跟其後,怎樣都無法甩掉。而更離譜的是期間當她躍上一棵小樹時,那女人竟然直接舉起戰戟對著那棵樹的樹幹猛擊過去,僅僅一下,那棵樹便折斷倒下。雖說只是一棵小樹,樹幹也並不算粗,但即使如此,真的有人能做到將其一擊砍斷嗎?或者說眼前這人真的是人類嗎?莫不是那種偽裝成人類的怪物吧!
這一擊著實把愛莎給嚇得夠嗆,如果不是她反應夠快,恐怕已經連同那棵樹一起栽下去了,最終她拼接樹木的隱蔽和地形的複雜甩掉了艾麗婭,可即使如此也是心有餘悸。而更重要的是,之後她又該怎麼辦?克蘭怕是已經完蛋了,以他的性格必然不會苟活。小木屋也暴露了,自己如今失去了歸所,該何去何從?而最重要的是,保羅,如果自己不回去,保羅將被處死~想到此處少女的心中充滿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