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審訊

  幽暗的地牢內,伊倫被單獨安排在一個由石牆封閉的小隔間內,那本是一間禁閉室,如今卻被卡爾布置成了一個小審訊房,此時的卡爾一臉陰沉的坐著,將手搭在自己前方的一張木桌上,壓低著聲音說道:

  「伊倫~自上次見面我似乎還未自我介紹過。卡爾·弗蘭道爾,瑞克堡的新任男爵。」

  「啊~我知道~」伊倫則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隨後點點頭,用略帶戲謔的語氣說道,「那個被封為男爵的乞丐,不對,是農奴~」

  「我聽說你在被封為騎士之前也不過是一名黑幫成員而已。這麼說來,我們倆也算是挺像的了。」

  「啊~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伊倫嘆道,「都是早年不懂事,自從成為騎士後,我便洗心革面,謹遵騎士交易,如今蜜爾娜小姐失蹤,你們不去調查真正的嫌犯,反將我這個無辜之人扣住。莫非是因為我早年的出身?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寒心了~男爵大人也是農奴翻身,想必也能理解吧~」

  對於伊倫的態度,卡爾倒也不奇怪,他微微點頭,隨後說道:

  「那我們換個說法吧,如今綁架案毫無頭緒,閣下也說自己曾是幫派出身,我甚至聽說你在整個北境的黑道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所以只是想借用一下這層關係,多少應該能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混跡幫派倒是不假,但我剛才也說過了,在遇到莫爾頓大人之後,我便已經洗心革面,不再參與這些事了,這時間久了,自然也就都不熟了。而且對於蜜爾娜小姐被綁架的事情,我也是一直隨著莫爾頓大人竭力調查,從不敢怠慢,如今卻將我扣留在此,男爵大人,這又是什麼意思呢。」伊倫表情依舊,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

  卡爾用手指輕敲了下桌面,隨後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

  「咱們也別繼續裝下去了,我們早就知道一切都是莫爾頓所謂,他策劃這件事情無非就是想逼死我而已。可你真覺得宰相大人會因此殺我,而讓整件事的主謀漁翁得利?一旦他女兒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不但不會殺我,從此還會幫助我與主謀死磕到底~到時候,我不會死,莫爾頓可能暫時也不會被動,會死的恐怕只有你一人。」

  伊倫此時笑了,那是一種尖利略帶沙啞的笑聲,笑的卡爾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我的男爵大人,你說的話我可是一句都聽不懂,我已經說過了,我一直在幫助莫爾頓查案,是你突然要求宰相將我扣押,如今又要我幫你。拜脫,我被扣在這裡,什麼都幹不了,怎麼幫你?」

  卡爾繼續說道:

  「我要的不多,給我幾個名字,那些黑道上的朋友,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頭緒。」

  伊倫笑道:

  「哼~老朋友,我即便告訴你,他們也不會理你。他們只相信自己人。」

  「你只需告訴我即可,至於他們願不願意理我,那便是我這幫的事了。」

  「好啊~」伊倫再次笑道,「黑水灣的愛丁·黑爪,老鼠街的唐尼,還有巴瑞,傑爾森……他們都是。」

  伊倫說的那幾個名字,卡爾是有印象的,那全都是摩根領裡面有頭有臉的黑幫頭目。

  「哼,你說的這些人,都在摩根領,甚至就直接住在風燭堡。」他回道。

  「當然,他們都是摩根領知名的黑幫頭頭,而我自己也出生在摩根領,認識的自然也都是那裡的人,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伊倫繼續笑著,似乎對於卡爾的反應很滿意。

  此時的卡爾雙手交叉,托住下巴,擺出一副審訊者的姿態又說道:

  「我問的是你瑞克堡的朋友們都有哪些?」

  「瑞克堡嗎?」他又笑了笑,「真抱歉啊,瑞克堡我還真沒什麼朋友,國王陛下花了四年建造這座城池,用來抵擋北方遊牧民南侵入,在那之前,北境的地圖上都還沒有瑞克堡這個地名~至於瑞克堡的朋友~嗯,這裡有黑幫嗎?我都表示懷疑。」

  「對了,卡爾男爵,這個案子,你可得抓緊了~你說你不會死而我會死,那還真不一定,假如案件遲遲沒進展,搞不好,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接著他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對於伊倫的審訊就這樣草草結束,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結果,然而卡爾卻並未有任何不悅,之後他又見到了那個名叫保羅的搬運工,愛莎的丈夫。對於自己妻子是間諜,並參與了綁架案一事那個男人表現出極端的驚訝與不相信。在談及和他結婚只是為了製造一個假身份打掩護,而他只是被利用的工具時,一瞬間男子露出了一絲落寞,但又堅定的聲稱他們是相愛的。他從頭到尾都不相信自己只是被利用了。對此卡爾只覺得又可惜,又可憐。

  在將他送出前,那個名叫保羅的男人突然張口問道:

  「如果~你們抓到了愛莎,她會怎麼樣?」

  「這還用說嗎?她敢綁架宰相的女兒,必然是要被處死的。」卡爾毫無感情的回道。

  他看見保羅再次露出悲傷而憂鬱的神情:

  「那個,如果我替她去死,您能放過她嗎?」

  「什麼?」卡爾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保羅似乎以為卡爾沒聽清,於是又說了一遍:

  「我是說如果我替她去死……」

  而卡爾則打斷了他:

  「不不不,我沒搞懂的是,她一開始就欺騙了你,你卻還想為她去死?」

  而保羅卻只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可以嗎,大人?」

  「當然不行,你當這事是兒戲呢?」卡爾果斷拒絕。

  隨後他看見保羅再次露出了悲傷陰鬱的表情。

  在審訊完兩人,略有疲憊的回到辦公室時,他看見艾麗婭早已在那裡恭候。

  「所以,他什麼都沒說。」少女問道。

  「誰?保羅還是伊倫?」卡爾問道。

  「當然是伊倫!」

  「如我所料,他說了很多,唯獨不說我們想聽的。」卡爾說道,臉上卻露出一副開心的神情。

  「所以,你為何如此開心?」艾麗婭的臉上寫滿了問號。

  「因為,他自認為他什麼都沒說,但實際上卻說了很多。」卡爾回道。

  「什麼意思?」此時的艾麗婭顯得更加疑惑了。

  而卡爾只是微微一笑:

  「事實上,他如果真的完全不開口,一句話都沒說,我就真沒啥辦法了,可惜他不是那種性格的人,他是個黑幫頭子,面對審訊的時候,喜歡炫耀,喜歡嘲弄,這都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他自認為什麼信息都沒提供,可只要人一開口就會說漏嘴,就會出現破綻。尤其是一個喜歡炫耀的人。」

  艾麗婭此時臉上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怎麼說?」

  卡爾再次笑了笑:

  「我讓他給我幾個名字,他說了一堆摩根領的知名黑幫頭頭,然後告訴我,唯獨瑞克堡他一個認識的朋友都沒有。」

  「這不明顯就是假話。」艾麗婭臉上露出了一絲憤慨。

  卡爾則回道:

  「是假話又未必是假話。」

  艾麗婭再次問道:

  「這又是什麼意思。」

  卡爾回道:

  「事實上大部分人很少會說完全的假話,而只會誇大或者說些半真半假。」

  「我說你就別再賣關子了~」此時的艾麗婭已經焦急的有些不耐煩了。

  卡爾無奈的笑了笑,於是說道:

  「好吧~我曾問過亨利,他說伊倫是因為偷到伯爵財物被抓,而後才被封為了騎士,那事也就發生在一年前。」

  「這說明什麼?」艾麗婭更疑惑了。

  而卡爾則在此時解釋道:

  「說明一年前伊倫還只是個黑道老大,他的實力主要集中摩根領,以及其他北境有錢的城市地區,至於瑞克堡,這是國王陛下的領地,作為國王偶爾會居住的城堡,當地的治安遠比其他地方要好的多。作為黑幫的他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在這裡培植勢力。直到……」

  「直到莫爾頓封他為騎士之後,他才依照莫爾頓的要求開始往瑞克堡送入探子。」還沒等卡爾說完,艾麗婭已經搶先叫了起來。

  而卡爾則贊同的點了點頭:

  「沒錯,只有處於政治動機的莫爾頓,才需要在瑞克堡有自己的眼線,所以,伊倫所說的他在瑞克堡沒有朋友,那是真的,但僅限於一年前。」

  聽到此時,艾麗婭手托腮若有所思的自語道:

  「這麼說來,那個愛莎也僅僅來到瑞克堡半年而已。」

  「立刻去查一下,這一年遷入瑞克堡的人員名單,他剩餘的聯絡眼線就在這群人當中!」此時的卡爾臉上浮現出自信的表情,對於找到那個愛莎他開始又有了信心,所謂言多必失指的就是這種,伊倫已經在不經意間暴露了他的所有底牌,並很快就會為此買單。

  「明白!」而艾麗婭也是極為興奮,她用力點了點頭,在走出幾步後又回過頭對著卡爾說道:

  「我說你,還挺厲害的嘛~」

  接著還未等卡爾回應,已經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