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戰後問題

  三天後,大可汗撤軍了,當這個消息傳到卡爾這兒時他多少鬆了口氣,仔細算起來從最初的被圍困到現在也有近一個月多的時間了,可以說是每天都在緊張和壓力之中度過。而如今,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放下了。

  此時的卡爾已經卸下了盔甲,身上僅穿著他那件爛的快成破布的農奴服裝,緩步行走在外城區。而這裡也早已被烈火燒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黑色的瓦礫與斷壁殘垣,倖存的居民也陸陸續續回到這裡,在目睹了家園被毀於一旦之後,有人開始忍不住跪地痛苦,一時間悲涼的情緒在空氣中瀰漫,這淒涼的景象卻與他的穿著卻意外的很配。

  他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著,在走到城牆邊時停下了腳步。昔日的外城城牆,雖比不上內城,卻也算是足夠堅固,而如今卻被鑿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磚塊坍塌散落。這要重新修補估計也需要不少錢,還有城鎮的重建,相較之下恐怕這塊才是大頭,大可汗還真是給自己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他不著邊際的想著。

  不一會他便聽見了馬蹄聲,回過頭看見艾麗婭騎著一匹棕色的小馬駒一路小跑的來到自己跟前,少女勒住韁繩,從頭到尾將他掃視了一遍後,略帶鄙夷的說道:

  「你這身穿著,認識的知道你是領主,不認識的還以為哪冒出的流浪漢。」

  我也不想啊,可我只有這麼一件衣服。卡爾在心中叫著苦。不過仔細想想,不僅是他,這個世界的大部分貧民一輩子也都只有一套衣服,多少也算是常態了。

  接著他聽見艾麗婭又說道:

  「不管怎樣,之後必須定製幾套像樣的常服,我倒是認識幾個有名的裁縫,需不需要推薦一下?」

  常服嗎?又是需要用錢的地方,卡爾無奈的搖搖頭:

  「這個你定就成,話說你找我是有什麼其他事嗎?」

  「啊~也不算什麼大事吧~不過是戰爭後的善後問題……」聽見卡爾的話艾麗婭也無奈的嘆息一聲,順便翻了個白眼:「亨利那邊今早給了我們一份大概的帳單,包括運糧車隊的費用,糧食的費用,以及僱傭騎士的費用。」

  聽完後卡爾也跟著嘆了口氣:

  「他那裡倒是迅速……說說看,大概多少錢。」

  「車隊那邊大概是20人,每人4銀幣,便是8金,然後是50人的騎士團,一人是3枚銀幣的日薪,不過他們總共也就打了一天一夜,亨利說按照一日來算,便是15金。至於糧食方面他那邊還需要再細算,到時候也會給我們一個詳細帳單。」

  「所以光這樣就要23金?還不算糧食本體?」

  聽到艾麗婭的匯報後卡爾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提高了,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而接著他又慢慢平復了下情緒,隨後說道:

  「好吧,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莫爾頓那邊可以先賒著……還有呢?」

  「城鎮的重建,這些需要儘快制定出方案,如今吉姆負責這塊,當然,之後這些都需要用到錢。不過在這之前最關鍵的是:我們需要帳篷。」

  「帳篷?」卡爾顯得有些疑惑。

  「是的。」艾麗婭點頭說道,「我們缺乏足夠的帳篷來安置所有居民,至少缺了一半,除此以外還有人們日常使用的柴火,都急需補充。畢竟,瑞克堡的冬天,可不是拼毅力就能熬過去的。」

  「所以又是需要用錢的地方……」卡爾苦笑道。

  艾麗婭再次點頭:

  「而且還很緊迫,最好在這周內就能解決,在此之前可以讓部分人暫住在城堡內。」

  這事還是得找莫爾頓伯爵,也就他離得最近,而且也有足夠的實力拿得出這些物資,可問題是對方未必願意再賒帳,如果要支付現金,那他可是身無分文。或者等亞倫倒了找他訴苦?

  「嗯,我知道了。」他這麼想著對著艾麗婭點點頭,「還有事嗎?」

  「還有最後一件事。」艾麗婭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張羊皮紙擺在了卡爾面前。

  「這是什麼?」

  「火玫瑰衛隊的帳單。」少女說道。

  卡爾拿起了那張紙,隨後看到上面所寫的:艾麗婭的日薪是4枚銀幣,而其手下的火玫瑰姐妹則為2枚銀幣。而這次圍城近乎一個月,也就是說要火玫瑰衛隊的的薪資也已高達18枚金幣。1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卡爾感覺有些頭疼了,擁有了一座城堡,成為了男爵,卻沒給他帶來任何收益,反而是無盡的帳單和欠款,如果硬要說,也只能怪國王菲利普,這個吝嗇鬼在逃離前幾乎帶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是一點都沒給卡爾留下。

  「從身份上來說,我們屬於傭兵,如今戰事結束,結算酬勞也算是標準流程。」少女繼續平靜的說道。

  「可是,亞倫當初把你們交給我時是說……」

  「別誤會,宰相亞倫在此之前也只是一位僱主而已。只不過他僱傭我們的時間有點長了,以至於讓很多人都產生了誤會。而這一次他讓我來幫助你也只是一次常規的傭兵合約轉讓。從那天開始你便成了我的新僱主。」艾麗婭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但卡爾總覺得她似乎是在憋著不笑。

  所以當初宰相將火玫瑰衛隊交給自己,看似占了便宜,但實際上到頭來還得自己買單。而對於亞倫那老小子來說卻是沒有任何損失,順帶還賣了個好,真是從頭算計到尾啊~宰相亞倫也好,莫爾頓伯爵也罷,明明是關乎到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問題,可最後他們卻都只想讓他一人買單。此時卡爾深深體會到了來自政治老油條的狡猾。

  而艾麗婭似乎也看出了卡爾的窘迫,也是有些無奈的擺擺手:

  「如果只是我自己那倒真不急,可那些隨我出生入死的姐妹,我不能虧了她們。而且這一次有一位姐妹陣亡了。」

  聽見艾麗婭的話,卡爾不禁有些驚訝:

  「你的隊伍里有人陣亡了?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在剛剛不久。」艾麗婭說這話時臉上露出了一絲哀傷,「嚴重的凍傷導致併發症,最終沒挺過來。」

  「努拉……」聽見凍傷二字,卡爾不自覺的提到了這個名字。

  「是的,可怕的武器。」艾麗婭似乎陷入了回憶,情緒一時有些低落,但很快她又迅速恢復過來,「言歸正傳,對於這位陣亡的姐妹,除去要支付其家人應得的僱傭金外還得再額外支付4金左右的撫恤金。而除去火玫瑰,當地民兵團傷亡也不小,這段時間總共有14人陣亡,按照這邊的標準我記得陣亡民兵是每人7枚銀幣的撫恤金。」

  這樣一來又是近13枚金幣的開銷,雖然14人的陣亡看上去似乎也並不多,可他的民兵團總共也才40人,這還不算受傷的,可說是損失慘重,而大部分傷亡都歸功於最後一戰努拉的突襲,那丫頭可以說是僅憑一己之力打殘了他一半的軍隊。

  卡爾不自覺的用手指輕敲著下巴,若有所思:

  「亨利那邊呢?」

  「亨利那邊陣亡了8名騎士,不過他倒沒怎麼提這件事,就不知道到時候這筆陣亡撫恤是算在你頭上,還是算在他們領主莫爾頓伯爵身上了。」艾麗婭回道。

  哼,以莫爾頓那尿性必然也會往我頭上賴。卡爾在內心吐槽著。

  隨後他又轉頭對艾麗婭說到:

  「那個,關於火玫瑰衛隊的酬金,如果我用土地分封的形式來支付你願意嗎?」

  「土地分封,你的意思是說要冊封我們為騎士?」艾麗婭有些不可思議的確認道。

  「是的。」卡爾點點頭,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優解了,這不僅可以解決付不起現金的問題,而最重要的是,一旦她們接受分封,從此便不再是傭兵,而是成為封臣,成為真正意義上自己的部隊。傭兵只會跟隨給錢的主,今天是在他這裡,明天也有可能站到了敵對方。而封臣則只會為他一人作戰。

  「我不知道。」艾麗婭說道,「我們過慣了傭兵漂流的生活,我不確定她們是否真的願意在一個地方安頓下來……而且,還沒有人會冊封女性為騎士的。」

  卡爾想起來了,亞倫曾說過,艾麗婭武藝超群,如果不是女人早就成為騎士了。只是他不理解的是,性別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這一個多月的戰鬥,對於艾麗婭的戰鬥力他也是非常清楚,對於這樣一位強悍的將領,可以說他迫切希望對方答應,然後完成冊封,將其納入麾下。在他看來僅僅因為性別而損失這樣一員猛將可以說是極其愚蠢。想到這裡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我是在問你願意嗎?你願意做我的騎士嗎?」

  「什麼?」艾麗婭被他的這句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少女的臉頰有一瞬間閃過那麼一絲紅暈,隨後又恢復了平靜,搖著頭笑了起來,「我知道啦,不過我還是得和姐妹們商討一下,看看其他人的意見。之後等我答覆。」

  「嗯。」卡爾點點頭。

  在離開之際,艾麗婭又再次回過頭來:

  「如果到時候只有我一個人願意,你會反悔嗎?」

  「你在說什麼呢~你才是我最想要的那位。」卡爾認真的回道。

  而艾麗婭則眯起了雙眼:

  「我說你啊,這種話對女孩子說,可是要引起誤會的!」

  說完她便用雙腳輕敲馬肚,一溜煙的跑離,只留下卡爾一人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托住下巴,自言自語道:

  「會引起誤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