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後的攻擊

  當戰爭的號角再次吹起,隆隆戰鼓響徹天際時,卡爾還安心的睡在那張曾是國王菲利普所有的巨大宮廷床上,柔軟的床墊,溫暖的被褥,自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就沒睡得這麼舒服過。以至於被吵醒後難得有了起床氣,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在快速的穿好衣物後便直奔城牆而去。

  「他們這究竟是要鬧哪樣?折騰了一夜了,難道他們不需要補覺的嗎?」望著城下不斷浩浩蕩蕩的人群,卡爾不禁有些鬱悶。

  而艾麗婭則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的望著敵人那一列列軍陣開始向城牆移動,隨後輕嘆一口氣說道:

  「看樣子他們準備最後一搏了。」

  伴隨著吼聲人們蜂擁而上,這一次沒有雲梯,也沒有投石機,他們直接架上了梯子,或是用鉤索開始攀爬。而這也意味著進攻將變得極為血腥和慘烈。無論是攀爬的人,還是在下面等待的人都完全暴露在弓箭手的射程下,毫無防護和遮擋。一時間,箭如雨下,伴隨著悽厲的慘叫與哀嚎,蠻族的士兵紛紛倒下,在城牆角堆起山一樣的屍體。在卡爾看來這樣的攻擊簡直就是瘋了,這些人就這麼前赴後繼,不斷送死。偶爾有人躍上牆頭,迎接他們的卻是無數長槍的戳刺,再被捅成蜂窩狀後,屍體重新跌落下去。艾麗婭的火玫瑰衛隊來了,亨利率領的騎士也來了,他們各個裝備精良,身披重甲,在城頭架起了槍盾,成為一道牢不可破的鋼鐵防線。

  「看樣子,他們是想通過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強行耗死我們。」艾麗婭望著不斷被戳下城牆又前赴後繼的蠻族士兵諾有所思的說道。

  「這值得嗎?」卡爾望著那慘烈的景象輕聲問道,而且他也不認為對方這種打法真的能攻下來,雖然雙方的人數差距很大,可內城城牆的範圍本就不大,能夠攀爬的地方也有限,大可汗的部隊隨有萬人之眾,可大部分卻只能在下面等待。而反觀卡爾這邊在得到亨利那50騎的補充之後,如今防守城牆的部隊已經足夠編成三隊,交替輪換防守,這使得每個人都擁有充足的休息時間,只要傷亡不大,他們甚至可以這麼一直打下去。眼前的景象甚至讓卡爾暫時失去了危險感,他甚至覺得自己還可以回寢室再睡個回籠覺,反正留在這裡也沒太大意義,戰鬥的事情交給艾麗婭已經足夠了。

  而正當他覺得沒什麼問題之時,城牆東側的一聲慘叫卻給了他當頭一棒,那聲音並非來自攻城的蠻族,而是亨利帶來的一名騎士,當卡爾站在高高的城垛上看到時卻只見那名騎士已經被長矛捅了個對穿,幽藍的毛尖從後背扎出,一層冰霜從傷口處開始,快速的向騎士全身擴散,在短短數秒內便將他給凍成了一座冰雕。而後伴隨著那長矛一抖,冰雕碎裂開來,散落一地。如此熟悉的景象,如此熟悉的戰鬥方式,不用說卡爾都知道是誰,雪之公主努拉那嬌小白色的身影此時已經躍上了城牆,僅僅一擊便幹掉了一名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士,不但幹掉了,還讓對方落了個死無全屍。如此厲害的武藝,再配上如此恐怖的武器,這傢伙簡直是魔鬼般的存在。卡爾看見兩名騎士試圖揮槍刺她,卻被她輕鬆躲過,隨後又是快速的兩矛,將兩人刺倒,矛尖的寒氣迅速將血管中的血液凍結成冰,兩人臉色慘白,瞬間便沒了生息。

  而剩餘的人也被這恐怖的力量所震撼,開始不自覺的向後退去,在少女和騎士之間留出了一片空缺。而那些蠻族兵士也抓住這個空檔,紛紛爬上城牆,在少女的帶領下撲向膽怯的騎士們。東北方向的防線被破開了一道口子。

  而卡爾在城垛上面則是看的一臉憤慨:

  「這簡直是作弊!怎麼會有這種武器?」

  是的,在他看來努拉的存在就像網路遊戲中那些開掛的玩家一樣,大家都是老老實實的在人類體能範圍內用冷兵器打,你卻用起了超自然魔法,這不是作弊是什麼?

  艾麗婭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後握緊了手中的長戟。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去會會她。」她說道。

  「可那武器,你也沒辦法……」

  「這裡能和她過招的只剩我了。」艾麗婭回道,眼中竟透露出少許無奈,隨後她用輕得不能再輕得聲音自語道,「如果能有把同等水平的武器的話,我又豈會怕她?」

  「不,我去。」卡爾突然說道。

  「什麼?」艾麗婭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我來負責對付努拉。」他繼續說道。

  「開什麼玩笑,你在她手上都過不了一招!」艾麗婭有些激動的大嚷起來。

  然而卡爾卻只是微微一笑:

  「我可沒說要和她過招。只要將她引開,讓她別再參與攻城,那其他人便再無威脅。」

  「嗯,是這麼一回事……」艾麗婭回道,「可這也太危險了!」

  「相信我~」他將手搭在了少女的肩上,輕輕拍了拍,他看見艾麗婭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但最終還是信任的點了點頭,這倒讓他有點欣慰。事實上他很清楚自己並不重要,在這個有著超自然力量的奇幻世界,他既沒有類似努拉和艾麗婭那般超強的身手,也沒有過人的智慧,他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意外穿越到一個存在各路牛鬼蛇神的世界裡,卻沒有任何金手指,還成了農奴。如果不是蠻族的突然入侵,他又恰巧姓氏和皇族有點像,恐怕就會那麼默默過完一生,也不知這究竟是運氣還是晦氣。所以他不重要,即便死了也對大局來說也影響不大,這樣的人,最適合做誘餌。當然他倒也不是真打算去死,僅僅是從全局角度作出了最合理的判斷而已。思考間他已經來到城牆下方,能夠清晰望見努拉的位置,那白色的身影猶如雪花般飛舞,美麗而致命。他深吸一口氣隨後聲嘶力竭的向那個方向喊道:

  「努拉!還記得我嗎?」

  城牆上,女孩聽見了他的呼喊,她停下了動作,向下望去,隨後臉上露出了怒意:

  「卡爾·弗蘭道爾!」

  「沒錯,那是我的名字,是我偷襲了你父親的營帳,讓他落荒而逃,也是我燒毀了你們的糧草,連你都被我騙的團團轉。有本事,便來殺我啊!」卡爾譏笑著,「啊~你當然不能,你根本就過不來,我就站在這裡,你卻碰不了我半分毫毛~」

  而努拉只是雙眼微眯,凝視著他,隨後說道:

  「好,我這就來殺你~」

  或許是因為憤怒過了頭,語氣反而格外平靜。

  隨後的一幕幾乎讓卡爾瞪大了眼睛,努拉在撞飛幾名騎士後,直接以肉身躍下近15米高的城牆,就地翻滾了一圈後,高舉長矛向著自己衝來,嚇得他拔腿就跑,他知道努拉會來找他,以她的性格,一激就爆,只是他沒料到她會以這種方式過來,那可是15米高的城牆啊,話說這真的是人類可以辦到的嗎?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怪物?但無論如何,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不禁讓他想起還沒穿越前,在遊戲裡和朋友一起下副本的日子,他們那會曾遇到過同時有兩個BOSS的本,其中一個還攻擊力特別高的話,當時他們的方法便會讓他將這個BOSS引開,其餘人則合力先幹掉另一個,而在卡爾看來,如今的努拉就是當初那個被引開的那個BOSS。而自己又成了那個引開BOSS的人~

  只是有一個問題,自己真的能勝任嗎?自己真的能跑的過對方嗎?此時他們已經從城牆一直衝進了城內,又從城內重新穿到了城牆的另一頭,穿行於人群之中,神之撞倒幾個不明真相的平民,那個女孩如鬼影般緊追其後,並越來越近,而他,是真的跑不動了。

  「等,等等,停下,先停一下~」在跑進一個拐角後卡爾突然停了下來,他實在是受不了那跳動到極限的心臟,以及不斷生疼的肺,向著努拉連連擺手。

  而努拉似乎沒料到他會停下,一時間竟沒有立刻出手。

  而這卻給了卡爾機會,他抓緊時間說道:

  「聽我說,就聽我說一句……」

  「怎麼,死到臨頭還想詭辯嗎?」

  「我是說,我們不過是在守衛自己的領土,而你們卻不斷地南下進犯,但這有必要嗎?」卡爾說道。

  「這就是生存之道,要怨只能怨這不公的現實。」努拉冰冷的回道。

  「生存之道有好多形式,難道就不能找個共存共贏的方式?」拉爾又說道。

  「比如?」

  「開放市場,互利互惠,形成良性循環,你們有什麼需求,我們完全可以坐下來談~」

  聽見卡爾的話,努拉卻只是輕蔑的一笑:

  「哼,騙,繼續騙,你大可繼續騙,看我會不會信你!」

  「這不是騙,我是認真的,與其這樣打來打去,卻撈不到半天好處,為何不想個雙贏的辦法,只要有這個意願,總能找到共存之道。」

  話說間,遠方城牆上突然響起了勝利的號角,隨後是人們的歡呼聲,卡爾和努拉同時轉頭望去,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驚訝。

  「這麼快?」卡爾是喜悅的驚訝,笑容不自覺的在臉上浮現。

  「這怎麼可能?」而努拉則是詫異的驚訝,握著長矛得手咯咯直響。

  「你們輸了,你們拿不下瑞克堡,戰鬥只是無意義的犧牲。」

  「但至少可以殺了你?」話說間努拉的長矛已經抵在了卡爾的咽喉上,冰冷的寒氣瞬間凍傷了他的脖頸,然而卡爾卻是神色平靜。

  「殺了我你們也攻不下瑞克堡,從頭到尾我不過是國王的替死鬼,我死了,他只會重新冊封一位新的瑞克堡男爵,一位真正的貴族,比我更強更重要。」

  努拉持矛得手不斷顫抖著,她死死瞪著卡爾,臉上的恨意並未散去,但卻也沒動手。

  而卡爾在此刻卻看到了生的機會,他連忙繼續說道:

  「聽著,我還是那句話,或許我們應該談談,尋找出一條共存之道,只要你們願意。」

  努拉仍然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即沒有說話,也沒有殺他,直到遠方傳來了艾麗婭的喊聲,接著無數的守衛和騎士紛紛趕了過來,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聽著周圍人的喊叫,以及艾麗婭的威脅,努拉只是緩緩嘆了口氣,最終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你說的對,殺你,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隨後她掉轉槍頭,向著包圍她的守衛沖了過去。

  驚人的一幕又一次在卡爾面前發生了,少女幾乎是瞬間突圍,無人能阻,隨後又用鉤鎖重新躍上了城牆,再次擊殺了數位城牆上的守衛,最後一躍而下,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只留下呆呆的站在那裡,大長著嘴巴的卡爾,在呆立數秒後,他終於仍不住叫了起來:

  「你說這不是作弊是什麼?像她這樣的還能算人類嗎?這就是個掛逼!」

  「掛逼是什麼?」艾麗婭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總之就是離譜的意思。」卡爾回道。

  大可汗的營帳中,努拉滿身灰土的衝進營中,大聲叱喝著:

  「爹爹,為何中途放棄進攻?我們明明有機會的。」

  而大可汗阿提基拉則是一臉愁容,閉而不語。倒是在一旁的卡查爾說道:

  「不是大可汗不願進攻,而是察合部落,紅血部落,他們都不願意再打了,並帶動了一幫部落開始抗命,他們認為大可汗是故意讓他們部落的人上去送死,現在幾乎沒有人願意再戰鬥。」

  聽到卡查爾的話後,少女不僅怒火中燒起來:

  「怎麼會這樣,他們難道不知道不清楚現在的情況嗎?都這時候了還如此不團結!」

  而阿提基拉卻只是輕拍女兒的肩膀,緩緩說道:

  「已經結束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撤兵了。」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

  努拉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又一次的被自己父親打斷:

  「接下來的事,我會想辦法,你也去準備準備吧。我們——回家~」

  大可汗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營帳,努拉望著自己父親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她竟想起了卡爾的那句話:

  「只要有意願,總能找到共存之道。」

  「共存之道嗎?」她默默地重複道,「哼,這種事怎麼可能……」

  隨後也隨著父親離開了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