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五華凝玄珠

  蓬玄湖上,煙波浩渺,放眼遠方,黛山重重宛如墨染,濤聲蕩漾,讓人心曠神怡。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趙黍立身船頭,不由自主徐徐吐納,衣袂袍帶輕輕擺動。

  「不愧是仙家福地。」同在船上的賀當關深深吸氣:「還沒登島,就感覺身心舒暢,鼻子都通竅了。」

  鄭思遠點頭道:「氣清自然耳聰目明、體暢神澄,自古修仙之人尋覓清氣豐沛的福地,便是為了借其調攝身心、涵養真氣。」

  而同在船上的荊實默然不語,她望向趙黍背影,發現湖面上縹緲煙霧竟然隨著趙黍一吐一納,舒張有度。

  片刻之後,一座山崗在煙嵐中逐漸浮現。山勢談不上巍峨雄峻,卻好似漂浮在湖面碧波之上。山中有一株葉片靛青的瓊枝玉樹,樹冠如蓋,枝葉間灑下點點清輝光毫,隱約還能聽見絲絲玉振之音,玄妙非常。

  「此乃琅玕神柯。」靈簫忽然言道。

  趙黍問:「你認識這顆樹?」

  「這不是凡間草木之類。」靈簫解釋說:「你見證過鐵公飛升,應該明白仙家超拔上升時,會有諸般異象,同時清氣流注下降,化作種種奇珍,這琅玕神柯便是其中之一。」

  「就像那座崑崙玉台座?」

  「差不多。但此樹並非崑崙玉造就,而是紮根地脈的靈植。」靈簫說:「我猜測此樹每隔一定歲月,便會開花結果。其果如丹,服之能增益修為法力。」

  趙黍運足目力,發現那靛青樹葉間,隱約可見果實掛枝,搖搖欲墜:「這就對了。瀛洲會每隔十二年舉辦一次,我估計這琅玕神柯也是每十二年結果一次。」

  幾名懷英館修士看到神柯玉果,舍船登岸之後迫不及待地趕去。趙黍擔心他們太過激動,示意他們不要亂來。

  等眾人來到神柯附近,鄭思遠左顧右盼道:「奇怪,我早就聽說瀛洲島上有一株仙樹,可這樣的東西居然沒人守護?」

  趙黍運起英玄照景術,發現從枝葉間灑下的清輝光毫,化為無形壁障,氣韻流轉宛如天成。

  「此樹周圍有禁制護持,你等莫要靠近。」趙黍提醒眾人。

  「神柯紮根地脈,天時未至,外人無從摘取丹果。」靈簫暗中告知趙黍。

  「難怪不用看守。」趙黍也看出來了,琅玕神柯就是瀛洲島福地清氣的生發之源,在其周圍修煉最適合不過。

  瀛洲島上沒有屋舍建築,趙黍在附近尋一處空曠平坦之地,招來鄭思遠與賀當關,開始指點他們修煉。

  鄭思遠已有修煉根基,先前也得了《素脈丹心訣》,趙黍提點他兩句便開始吐納調息,身外隱約有碧青光氣流轉,正是與外界清氣交感呼應。也只有在瀛洲島這種地方,才能顯現出此等神妙景象。

  至於賀當關,雖不見諸般異象,但氣機漸見深邃,算是初窺清靜心境。

  趙黍暗自讚許,靈簫則說:「身在仙家福地之中,受清氣薰染,能守片刻清靜,這並不稀奇。若是離開瀛洲島,還能保住這份功夫,才是真正入門。」

  「靈簫上仙,您太嚴苛了。」趙黍言道:「合抱之木生於微末,清靜之功也要點滴積累。仙家福地就像是滋養樹苗的陽光雨露,沒有這些東西,直接把樹苗扔在貧瘠荒野之中,遲早枯萎衰敗。

  且不說普通人尚要為了生計奔波勞碌,修仙之士在喧囂繁忙的滾滾紅塵之中混久了,也不免沾染上凡俗塵濁,需要時時拂拭。」

  「說出這話,你倒是有幾分宗師氣象了。」靈簫言道。

  「宗師就算了。」趙黍自嘲道:「你見過哪個宗師混成我這樣的?」

  「你尚且不是真正的宗師。」靈簫直言不諱:「若真是宗師,自然無拘於貧苦困頓之境。能和光同塵,就不必時時拂拭。」

  趙黍也沒接話,他很清楚自己那點狡辯口才在靈簫面前毫無意義,乾脆閉嘴去到一旁,去給鄭思遠他們護法。至於荊實與懷英館其他修士,也都各尋舒適之處安靜清修。

  待得日頭西沉,賀當關與鄭思遠先後收功,修煉大半天,兩人各自覺得體內真氣旺盛不少,身形體魄仿佛也變得輕盈。

  「多謝趙執事。」鄭賀兩人上前揖拜。

  趙黍手上把玩著一枚虎符,說道:「不過是借福地清氣之便,謝我就沒必要了。而且短短一日,談不上什麼精進見功,你們來日尚要勤修不輟。仙經法訣固然高妙,但還是要看各人修持。」

  「是。」鄭思遠說道:「只是勞煩趙執事為我們護法,自己卻無暇修煉。」

  「誰說我無暇修煉?」趙黍坐在原地,默運玄珠,頓時周身五色光華大為綻放,好似披了一件色彩斑斕的羽裳仙衣。

  趙黍修煉的根基功法,是老師張端景傳授的《疏瀹五藏篇》。此法內煉五藏、外服五芽,內外運煉為精純真氣,五方五行攢聚為一,成就玄珠。

  此法調和五藏,不以筋骨之強、殺伐之威見功。如果非要說在術法運用上有何長處,那便是利於修煉之人勾招天地間的五行氣機。

  趙黍這一手五色仙衣,其實就是內外氣機勾招運煉變化而成,若是運用得當,能辟五行之害,出入水火不濡不焚。

  只不過趙黍憑藉術法符咒也能做到這些事,平時肯定沒必要發動五色仙衣護身,而且如今這個樣子也過於花哨了。

  趙黍這一下引來所有人的矚目,就連一貫清冷的荊實也靠了過來。

  「吐納清氣,最終還是要在身中涵養真氣、凝就玄珠。」趙黍對眾人言道:「玄珠若成,即便仍有內外氣機勾連,但修煉之功在內不在外,而是要洗鍊凡胎、漸祛渣滓,行功之時自然沒必要顯弄。」

  鄭思遠神態錯愕:「玄、玄珠?趙執事已成就玄珠?」

  「這有什麼奇怪的?」趙黍望向圍觀眾人,除了賀當關不明所以,其餘人大多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修為境界這種事,除非刻意顯露,或者有異於常人的形容外貌,否則修士之間是難以判斷彼此修為境界的。

  能看穿別人修為,往往是境界遠高於對方。比如梁國師先前在星落郡時,就準確判斷出趙黍離玄珠成象還有一步之遙。

  然而說到底,修為境界不是法位籙職,不可能弄條綬帶掛在腰上,隨時讓別人看得分明。

  「華胥國中,成就玄珠的修煉之士,估計也就三四十人!」鄭思遠有些激動。

  趙黍撤去五色仙衣,沉默不語。他細想一番,感覺自己似乎、仿佛、好像……也不算太差?

  鄭思遠趕緊補充道:「也許是經歷了五國大戰,使得各家館廨不少前輩捐軀沙場。往前十幾年,國中成就玄珠的修士應該比如今要更多。」

  趙黍並不否認這點,華胥國各家館廨在戰亂中都飽受摧折。比如懷英館裡,首座張端景修為精深,有結化胎仙的境界,但在他之後幾乎一代人才傷亡殆盡,石火光這種都算是碩果僅存。

  就趙黍近來了解,崇玄館其實也差不多,像鄭思遠的父親那一代人,也有很多仙系子弟殞命五國大戰。無非是靠著底蘊深厚,顯得家大業大。

  「不過這樣也對,趙執事能夠協助安陽侯掌理金鼎司,修為自然不俗。」鄭思遠感嘆道:「當初趙執事設三科考校,一人盡展三科精妙,那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的。」

  趙黍輕咳一聲,當初他一口氣展現三科術法,多少也是存了顯耀心思,就是故意要壓一壓崇玄館的氣焰,好讓鄭圖南那種貨色心服口服。

  不過仔細回想,也許就是因為自己過往接觸的人物,本就是有修為在身。與張端景那樣當世高人相處,各種耳提面命,難免讓趙黍自認為修為粗淺。

  後來又遇到靈簫,對方乾脆就是得道仙真,凝就玄珠的修為境界在她眼中更加不值一提。

  難怪石火光之前說,趙黍的修為在同輩之人中數一數二,恐怕還真有幾分道理。

  「成就玄珠也不過是漫漫仙途當中的一步罷了,談不上多高明。」趙黍朝眾人言道:「與其為他人驚喜讚嘆,不如自己加緊用功。」

  ……

  東勝都外,龍藏浦兩岸依舊燈火璀璨、歌舞昇平。

  放眼望去,鶯鶯燕燕穿梭往來,歡聲笑語起伏不絕,佳肴美酒俯仰便得,艷妓美娼隨手可招。

  如果說地肺山乃是崑崙洲東南第一福地,那龍藏浦便是崑崙洲東南第一銷魂窟,足可讓人流連忘返。

  鄭圖南好不容易應付完家中老人的責罵,趕忙帶著僕從家丁來到龍藏浦,聞到周圍飄蕩的胭脂香氣,鄭圖南感覺身體四肢舒暢許多。

  比起那個暮氣沉沉的大宅,鄭圖南還是更喜歡龍藏浦,這裡才是他的溫柔鄉,每每想到自己在姑娘身上大顯雄威,看她們變得雪膚緋紅、香汗淋漓,聽她們扯著繡被、抵死承受,口中嬌吟不絕,管自己叫鄭大國師,鄭圖南就覺得大為滿足。

  尤其想到纖蕙姑娘最擅洞簫,一曲吹畢,令人飄然若仙,鄭圖南便迫不及待前往那夤夜燈火不滅的絳珠樓。

  「喲,這不是鄭家的大公子嘛?」

  當鄭圖南剛走進絳珠樓,就見四名崇玄館修士各自左擁右抱。鄭圖南認得他們,就是先前經過金鼎司考校的四人,都是永嘉梁氏的子弟。

  「鄭大公子又來絳珠樓了?真是清閒啊。」

  「就是,我們在金鼎司幾乎抽不開身,那個趙黍天天催著我們煉製丹藥。」

  「喂!纖蕙姑娘還在梳妝嗎?」

  四名修士你一言我一句,最後談到纖蕙姑娘,鄭圖南臉色一變,沉聲道:「你們不必等了,我早就約好與纖蕙姑娘乘船放燈,現在就是來接她出去的。」

  「這哪行?我們好不容易抽空來一趟龍藏浦,就是聽說纖蕙姑娘精擅洞簫,專程前來欣賞。」有修士一把推開身旁娼妓:「等了半天,結果卻是你來答話。鄭大公子改行做龜奴了?」

  鄭圖南氣急敗壞,他心情本就不快,現在被對方一激,當場拔出腰間寶刀:「你找死!」

  然而對面四位梁氏子弟似乎早有準備,有人揚手飛符,鄭圖南揮刀欲斬,結果符咒招出大團土黃煙瘴,驚得絳珠樓中一陣尖叫奔逃。

  鄭圖南翻身滾出煙瘴,臉色脹紅、嗆咳不斷,連手中刀也握不住,狼狽異常。

  梁氏子弟見狀笑道:「鄭大公子,您就這點本事?連區區煙瘴都抵禦不住?不會吧?」

  四人譏笑不止,鄭圖南心中惱恨至極,他不過是一時大意,轉眼調勻氣機,手中鴻鳴刀寒芒吞吐,心中殺意難抑。

  「住手。」

  一道柔和中帶著堅定的聲音傳來,眾人回首望去,就見一名女子拾級而下,青紗羅衫、身姿翩然。

  「絳珠樓乃是尋歡場,不是殺伐地。」女子望向梁氏子弟:「四位貴客光臨絳珠樓,纖蕙感蒙大恩,只求暫息干戈。」

  原本還想大鬧一通的四人,看見青衫女子後,不知不覺熄了爭鬥之心。

  「既然是纖蕙姑娘親自開口,我們也不便多說什麼。」梁氏子弟言道:「既然纖蕙姑娘今日有約,我等也不好叨擾,希望來日能欣賞姑娘的洞簫仙樂。」

  「纖蕙在此謝過諸位貴客了。」青衫女子盈盈還禮,舉手投足間,宛如高門貴女,並無風塵之氣。

  看著四名梁氏子弟離開,鄭圖南有些不甘地收起寶刀,咬牙切齒道:「狗仗人勢的貨色!以為梁朔死了,就輪到他們上位了?」

  纖蕙姑娘輕輕一嘆:「鄭公子,你又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我就是看他們不爽!」鄭圖南罵道:「如果沒有我們鳩江鄭氏,他梁韜早就被被野狗啃爛了!」

  纖蕙姑娘匆忙上前,玉指按住鄭圖南的嘴唇:「公子慎言!我聽說仙道高人能感應他人呼名之聲,你心中再不喜,也不該妄言。」

  鄭圖南一把握住纖蕙姑娘手腕,只覺得觸手凝脂、細膩溫軟,讓人興致大發。

  「不說這些,我已經讓人叫來遊船,今夜便在龍藏浦上放燈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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