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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黍聽完何輕塵的講述,沉思良久,不得不承認,此計不止黎淳,連永翠神樹也被算計在內。
何輕塵繼續說道:「如今黎淳坐鎮長陵城,距離幾處前線戰場不過百里,便是為了隨時可以支援各地。就算不能將他引出長陵城,也要迫使他無法隨意離開。」
「如果四仙公親自現身,黎淳想來不敢輕動。」含元子言道。
何輕塵說:「要是師尊出手,黎淳避無可避,為保戰場前線不失,必須挺身而出。」
「等等。」含元子打斷道:「你這種設想是否太過順暢了?如今的黎淳可不是尋常人,以他的法事之功,大可留在長陵城開壇做法,遙隔百里與我對敵。他可是贊禮官傳人,只要堅守不出,我去找他硬碰硬,反倒吃虧。」
「所以還是要引他出來。」何輕塵言道:「若論兵馬軍容,九黎國遠不能與我有熊國相提並論。而黎淳在前線所倚重者,便是神出鬼沒的亡魂大軍。我們的將士固然勇悍,可是面對無懼刀兵的亡魂鬼物,軍心士氣大受動搖。」
「說到底,還是不能繞開黎淳召來的亡魂兵馬。」趙黍說。
「如果只是度化百十亡魂,對我來說不算難事,可成千上萬的陰兵鬼卒,我也沒有把握。」含元子沒有自誇,術業有專攻,上景宗以服煉三光、輕身上舉為本,並不擅長度化亡魂。
「我……或許有辦法。」趙黍沉吟片刻,面對兩人目光,說道:「我可以將青崖仙境的洞天將吏借調給前輩,只要前輩依法行持,度化陰兵鬼卒,不成問題。」
何輕塵問道:「你確定此法可行?」
「當年梁韜初出地肺山,成名一役便是仗劍巡境,斬滅黑山鬼帥。」趙黍解釋說:「當年的梁韜仗著青崖仙境千真萬聖,力壓黑山鬼帥麾下陰兵鬼卒,可見其功。」
含元子則是面帶深意地詢問:「那你要如何將洞天將吏借調給我呢?」
趙黍從袖中取出虎威鐵令,指尖輕掠,勾勒數筆,然後說道:「洞天將吏,奉其號令。」
含元子點頭讚許:「就像是朝廷征討外敵,君主將調兵虎符賜給出征將領一般。」
趙黍欲言又止:「只是……前輩若想如臂使指召遣將吏,恐怕不只要有相應的修為法力。」
含元子早已明了,接話道:「我最好要奉受你賜下的法籙,對不對?」
趙黍十分慎重地說道:「我不清楚此舉是否會妨礙前輩修為。」
「你為何不是擔心崇玄館傳承外泄?」含元子問道。
趙黍忽生一念:「眾仙開闢天庭,不就是為了共參造化玄理、仙法妙訣麼?和光同塵,萬法歸宗,這未必是刻意強求,或許恰是更高深的自然造化。」
含元子聽到這話,屏息沉默良久,深深看著趙黍,以細微難察的幅度微微頷首。何輕塵在一旁不明所以,但也露出沉思之色。
其實趙黍感覺,自己隱約摸到一層窗戶紙,但他還不敢肯定另一側是何等境界,因此需要有人協助自己印證。
含元子似乎想通了什麼,來到上景宗列位祖師牌位前跪倒,叩首默祝一番。
片刻之後,含元子起身面對趙黍,揖拜道:「請法師賜籙。」
趙黍神色莊嚴,霎時周身放光,右手五指虛捻,神光回斂九轉,妙凝一點黍珠,朝著含元子眉間印落。
祖師殿內燭火大作,似乎生出玄妙感應,直通天衢,趙黍眼前事物乍然消散,如同置身九天銀河之中,覷見上景宗列代飛升門人,各居星宿宮府,朝自己拱手行禮。
趙黍回禮揖拜,再抬眼,周遭一切恢復如常。
「你……看到了吧?」含元子問道,卻是語焉不詳。
趙黍點頭稱是,他給含元子賜下法籙之際,腦海中也自然浮現上景宗仙法傳承,並且感應到上景宗祖師也是贊同開闢天庭的仙家。
然而這不僅是示好,也是考驗。上景宗列代祖師想知道,未來天帝是否真有融匯諸天萬法的境界。
「我也大概明白了。」含元子抬手道:「就由我來對付黎淳,如何?」
趙黍將虎威鐵令交給對方:「有勞前輩了。」
「黎淳法力高強,神樹境界莫測,你要面對的情況難以預料。」含元子說道:「永翠神樹系乎天地氣數,因此才有預測吉凶之功。毀傷神樹承負甚重,只怕當場就要遭逢災劫反噬。」
「此事終究要來。」趙黍說:「我的修為不能以常理論,三災亦是天地造化之功,總歸要親自經歷一遭,才能稱得上遍識盡悟。」
「也罷。」含元子望向何輕塵:「你啊,我該說你什麼好?心機謀算到這種程度,連天上祖師都被你卷進來了。」
何輕塵低頭不敢多言,趙黍則說:「如此足可印證一事,開闢天庭,不止關係到諸天眾仙,塵世變遷也有所牽連。」
含元子欲言又止,趙黍言道:「不談那些,繼續說九黎國的事。既然前輩能夠召遣將吏,黎淳的亡魂鬼軍便不足為慮。但上景宗所有高人都派到與九黎國交鋒的前線,這個安排是否欠妥?」
「你是擔心瑤池國和百相王趁機搗亂?」何輕塵問道。
「百相王性情暴戾兇悍,他知曉我重現世間的消息,應該會有所動作。」趙黍說:「何況有熊與九黎兩國大舉興兵,瑤池國應該不會放任此等戰機。」
何輕塵言道:「我已經準備好對付百相王的手段了。」
「哦?不知是何妙計?」趙黍問。
「不是妙計,就是足以克敵制勝的辦法。」何輕塵解釋說:「陛下已經能夠拉開彤弓,若論體魄強悍,百相王與昔日孽龍孰高孰低,尚且難說。」
「彤弓?」趙黍聞言暗驚:「當今有熊皇帝竟然能夠施展這件神器?」
彤弓素矰是天夏朝流傳下來的神器,號稱無帝王命格者不能持弓放失。當年有熊太祖沉恆持彤弓神器掃平板蕩,開國定基。連南土妖神之一的赤瘟大王也曾敗於彤弓,帝下都斬龍一役更是大顯神威。
然而這些年就不曾聽聞有熊國皇帝開弓禦敵的事跡,而且如今何輕塵主持國事,誰都覺得當今有熊皇帝不過是暗弱之君,怎能料到其人能夠運用神器彤弓?
含元子認真言道:「神器開弓,其勢驚天地泣鬼神,只有一箭的機會。」
「對,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或者足可徹底奠定勝局,我不希望陛下開弓放箭。」何輕塵點頭說。
趙黍心中訝異,他發現何輕塵對於當今有熊皇帝,非是單純架空權柄,或許其中內情,與外人所知並不一致。
「百相王如果真要來,你也別急著讓皇帝放箭。」含元子說道:「他不清楚我們此間謀劃,就算真的前來,找到的也不會是趙黍。」
趙黍問道:「前輩不可大意,百相王此獠兇悍好戰,他若見前輩與黎淳激鬥正酣,很可能會趁機與黎淳聯手。」
「我當然清楚。」含元子笑道:「當初在地肺山,你與百相王的情形我們看得一清二楚,這些年也在推演應對之策。百相王所修的天外之法,不止是體魄強悍,更兼歷劫不磨、剛健精粹之妙。」
趙黍聞言回憶起當初地肺山一役,隨著梁韜步步升舉,趙黍受加持的仙家法力也不斷提升。最終與百相王激戰時,趙黍的法力比如今還要高深,加上紫辰玄威劍與大明寶鏡兩件法寶,方才斬下百相王一臂,足見此獠強悍。
「此等天外之法,前輩是否看出不足之處?」趙黍問道。
「不足?到了百相王那種境界,也不上什麼不足了。」含元子沉思片刻:「硬要說的話,或許就是沒法像你那樣策動天地之氣。」
「這的確談不上不足之處。」趙黍無奈。
含元子解釋說:「我雖未能盡察,但隱約看出幾分玄妙。百相王修煉的天外之法,不假外求,力圖身中自成格局,因此體魄強健只是外顯,其人最可怕在於心志堅剛不可奪、萬念不可亂,一切攖擾身心的手段全然無用,與他鬥法,必然只是面對面、硬碰硬。」
「這點我也察覺到了。」趙黍點頭。
「不過以百相王修為境界,偏偏又是此等暴戾心性,我要提醒你一句。」含元子說道:「他是不可能被收服與點化的,和光同塵雖好,他卻未必願意向你敞開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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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我與百相王註定不死不休。」趙黍本就不打算放過百相王,哪怕不是出於開闢天庭一事。
「我們已經商量妥當了,你看還有什麼要說的?」含元子對何輕塵問道。
何輕塵微微點頭,轉而對趙黍說:「我不打算隱瞞,你此去永翠祠砍伐神樹,不會有其他人作為後援。我安插在九黎國的諜探細作也不清楚,所有安排都是儘量為了前線,只有這樣才能瞞天過海。」
「但是永翠祠內還有那位神女。」趙黍說。
「神女極少顯露修為法力,只知她帶領一批巫祝奉祀神樹,時常也會到各地巡視、施藥救人。」何輕塵表情凝重:「如果可以,那就將她一併斬殺。」
趙黍語帶質疑:「永翠祠神女並無惡毒行徑。」
「你要砍伐神樹,對方又豈會坐視不理?」何輕塵說:「而且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位永翠祠神女絕非什麼良善之輩。我安排的諜探發現永翠祠的巫祝多次深入南土深處,也就是當初孛星墜隕之地,搜集妖神遺骸,交給一些託庇於九黎國的邪修,用鮮血生魂來鍛造邪兵法器。」
「你這番話,我會另行探查。」趙黍並未輕易相信,因為他對永翠祠神女知之甚少。
「你之前說找回神劍,莫非是先後斬落梁韜與蒼華天君那一柄?」含元子忽然問道。
「不錯。」趙黍點頭。
「你是打算用這柄神劍伐倒永翠神樹?」含元子言道:「此劍能斬落蒼華天君,想必是誅仙利器。」
趙黍卻搖頭說:「只怕這柄神劍未必砍伐永翠神樹。」
在收回守寂神劍之後,趙黍便明白此劍有可傷、亦有不可傷。若心生殺意,守寂神劍自然有所感應,不止殺傷敵人,也會反傷自身。
反之,若是內守虛寂、心無殺意,神劍鋒芒加身則如無物。永翠神樹不是常人,趙黍猜測守寂神劍難以建功。
「你手上仙家法寶又不止這一件,想來有的是辦法。」含元子沒有顧慮太多,這話倒像是說給何輕塵聽的。
「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此事關鍵。」何輕塵也沒再多言,話說至此,便是憑各人本事了。
商量完畢,趙黍先行離開祖師殿去做準備,何輕塵則與含元子單獨交談起來:
「師尊,天庭之說是怎麼一回事?」
「你還是問了啊,我本不想提的。」含元子嘆道:「其實就是眾仙共商,融匯各家洞天、開闢天庭。」
何輕塵不解:「這不是好事麼?」
「好歸好,但這種事哪有這麼容易?」含元子言道:「諸天萬法、根基有別,若想融匯合一,而非侵吞,就必須要有包容萬法的境界,此等不可思議之功,有一個說法——太一。」
「天帝太一?」何輕塵聞言轉瞬明悟:「眾仙要推舉趙黍做天帝?」
「小點聲!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含元子連忙勸住,明明祖師殿不會被外人窺探,他還是異常警惕。
「那祖師們……」何輕塵示意天上。
「九天銀河,早已位列天庭,只待天帝登臨。」含元子點頭說。
「沒想到,真沒想到……」何輕塵大感意外,心中無數念頭閃過:「這麼一來,我對趙黍的未來安排,看來要全部推倒了。」
「怎麼?你還想要趙黍做什麼?」含元子問道。
何輕塵回答說:「我打算在我死後,由趙黍任國師,輔左陛下、贊助禮法。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被天上仙家看中。」
「你膽子也是夠大的。」含元子搖頭髮笑:「就算不提天上仙家有何想法,你這一手安排,趙黍自己就未必樂意,而且有熊國上下也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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