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靈矩生回紋

  三頭鐵鳶飛過,在高空中留下三道筆直煙痕,啼鳴聲遙遙傳來,宛如索命號令,讓陶鶴齡不寒而慄,儘量將身子蜷縮得更緊一點,仿佛這樣就能免於被察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趙黍扶著玉樹寶杖,神色如常,另一手掐著法訣,絲縷雲氣好似煙霧般籠罩著四周。

  鐵鳶在高空盤旋了小半個時辰,最終好似頗為不甘般振翅遠去,陶鶴齡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來九天雲台不僅有護體守御之功,也能隔絕術法窺探感應。」趙黍暗道。

  從陶鶴齡口中得知千機靈矩何等緊要之後,趙黍便預料到千機閣的人肯定還在大力搜尋,甚至隱約感應到有人在遠方施術,試圖與千機靈矩共鳴。

  這種追蹤搜檢的術法手段,趙黍並不覺得意外,所以他選擇連夜帶著陶鶴齡離開了新安屯,來到東北方一個小村莊躲藏起來。

  「那三隻大鳥是什麼東西?」趙黍見陶鶴齡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問道:「雖然離得很遠,但我看得出那是通體精鐵鑄造而成,類似軍中扎甲一般,片片鐵羽拼合成鳳凰模樣。」

  「那是千機閣打造的鐵鳶。」陶鶴齡回答說:「就像紙鳶借風而飛,鐵鳶也差不多,不過是在腹腔之中安置御風浮雲石,才能使其飛天騰翔。」

  「御風浮雲石?」趙黍思忖道:「我記得那是西荒群峰的天材地寶,但是出產之地景物玄異,塊壘土石無風自飛,在空中浮沉徘徊。

  不過那種地方,常人根本去不了,西荒群峰高聳難攀,加之風雪酷烈,天象陰晴不定,即便是修士飛天前往,也要受雷霆狂風所阻。」

  「仙師見多識廣,我也只是聽說此物出自西荒。」陶鶴齡解釋起來:「這御風浮雲石並非千機閣自行開採,而是天夏末帝大肆搜羅的奇珍異寶之一,由西荒戎族上貢,後來交由千機閣雕琢鑄煉,最大一塊就位于衡律城之中。打造鐵鳶所用的御風浮雲石,不過是一些前人留下的碎屑而已。

  「哦,難怪一座機關城,竟然能飛天遁地而行。」趙黍又問道:「我雖然在一些靈材圖冊上看到過御風浮雲石,但不曾親自接觸,還真不知要如何下手煉製。千機閣用這等靈材打造飛天鐵鳶,在我看來也堪稱玄妙。」

  趙黍的確頗為敬佩,千機閣雖非仙道傳承,但在機巧一途上的成就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

  三隻大鐵鳥在高空飛來飛去,久久不落地,甚至還能載人往來,換做是修仙之輩,做到此事的也是少數。

  修仙之人飛天騰翔,根本玄理是吐納清氣、修煉日久,身中塵濁漸除,形骸體魄自然輕清,真氣一運、上達霄漢,便可乘風而起。

  初時修士飛空騰翔,尚且要借符咒法寶之功,飛不高、飛不遠、飛不快。而到了趙黍這等內守胎息的境界,形骸體魄朝著半仙之身漸次轉化,不必刻意催動術法,念頭一動便可騰空而起,如同常人邁腿步行。

  可這種飛天之能只屬於修士自身,趙黍固然可以帶著別人飛騰,但那便如同負重前行,不得長久。

  就趙黍所知,能夠托載多人飛天而行的法寶,恐怕就只有九天雲台了。但這等仙家法寶放眼天下估計僅此一件,固然高明,卻與凡夫俗子無多少關聯。

  「被仙師誇讚,晚輩與有榮焉。」陶鶴齡沒有隱瞞,而是坦率道:「但光是有御風浮雲石還不夠,另外需要轉化靈材效力的回紋玉簡,以及驅使鐵鳶活動的機關樞鍵,此三者缺一不可。」

  「機關樞鍵我大致明白,回紋玉簡又是何物?」趙黍不解,符法之中,方方正正的回紋,其實是雷紋的一種變體。而雷紋屬於神書雲篆之一,乃是法自然、象天地之功,高深精奧,趙黍也不敢自稱參悟了多少。

  「我聽說方正回紋是雷紋轉譯而成,也能算是一種符咒。」陶鶴齡撓頭說:「具體玄理,其實晚輩也是一知半解,這話也是從長輩那裡聽來的。」

  「你能否寫一道回紋符咒?」趙黍從真元鎖中取出筆墨。

  「自然可以。」陶鶴齡認真起來,若是能得徐仙師賞識,那自己未來報仇雪恨、重回千機閣便指日可待了。

  陶鶴齡認真仔細地描摹出一道回紋符咒,看著方正嚴密的筆畫,感覺更像是指導如何營造宮室殿宇的圖冊法式,完全不像符篆走勢蟠曲、內藏氣韻。

  「好了,請仙師過目。」陶鶴齡寫完一道回紋符咒遞給趙黍,對方端在手上瞧了半天,問道:

  「奇怪,這道符咒完全就是一張紙罷了,根本不能施展發動,是不是缺了行布氣機的步驟?」

  陶鶴齡趕緊言道:「哎呀,晚輩忘了說,在千機閣里,回紋玉簡刻錄完畢後,還要用千機靈矩加持點化。」

  趙黍端詳手上符咒,試著凝神存想,在腦海中重書一道,卻莫名感覺靈韻雜亂,就像一幅破碎圖畫,無論如何都沒法拼合一起。

  「看來千機靈矩的確不可或缺。」趙黍問道:「不知是否方便將其借我一用?」

  陶鶴齡沒有多言,立刻從懷裡取出千機靈矩。趙黍接過之後,再度凝神感應,真氣徐徐發動運轉,試圖與回紋符咒勾連。

  趙黍腦海中猛然一陣驚閃,手中回紋符咒先是陡然繃直,陰陽兩儀之氣在毫釐間交替變化,目不暇接。然而紙張難以承受,轉眼間燃燒起來,化作一片灰燼飄散。

  「我大概明白了。」趙黍重新望向千機靈矩,其表面細密到了極致的紋路,與回紋符咒相似,卻更加獨具一格。將其交還給陶鶴齡的同時問道:「千機靈矩看樣子也不是千機閣自行打造的吧?」

  「千機靈矩乃天夏末帝所賜。」陶鶴齡說道:「但在此之前,這東西是如何落入天夏朝的府庫之中,晚輩便不清楚了。」

  「天夏末帝……」趙黍沉吟不語,這位皇帝歷來被視作昏暴之君,是天夏朝分崩離析的罪魁禍首,他任命四方鎮守將軍,也為後續崑崙洲五國並立埋下隱患,總之在世人眼中,大體是十惡不赦的模樣。

  趙黍對此人並不了解,贊禮官傳承中也沒有這方面的記載,反正其他贊禮官在天夏朝滅亡後,依舊選擇守在帝下都,在玄矩南下侵略時,為了掩護百姓撤離,盡數殞身都城之外。

  撇去無端聯想,趙黍從袖中取出一道符咒,遞給陶鶴齡說:「這道藏魂掩魄符交你隨身佩戴,能蒙蔽對方搜檢之術。」

  陶鶴齡恭敬接過,趙黍問道:「對於如何重返千機閣,你可有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晚輩希望能揭穿鄧飛豹的險惡用心,還我與伯父一個清白。」陶鶴齡神色低落:「但是晚輩也明白,如今鄧飛豹執掌千機閣,除了閣內匠師的認可,還有朝廷的任命。」

  真元玉府門戶幾個月後就要經過遁甲山,趙黍可等不了太久,於是說:「你我沒有根基,要跟鄧飛豹在朝中較量,只怕斷難成功。而他在千機閣深耕十餘年,想要扳倒他也不容易。」

  「仙師有何打算?」陶鶴齡問。

  「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直接殺了他。」趙黍言道:「可這麼一來,且不說鄧飛豹修為法力如何,此舉等同與千機閣為敵,有熊國也容不下你我。」

  陶鶴齡又何嘗不懂,自己如今被視作叛徒,說什麼恐怕也沒人會信。而鄧飛豹身居高位,可以動用千機閣所有力量對付自己,甚至朝廷公卿也會站在他那邊。

  「不過怎麼殺、用什麼名義殺,這些事都有講究。」趙黍問道:「你之前不是說,懷疑鄧飛豹並非有熊國出身。若他真是敵國奸細,登上千機閣主這個位置,此事一旦公之於眾,鄧飛豹自然沒有立足之地。」

  陶鶴齡露出一絲喜悅之色,可趙黍隨即又道:「但你有確鑿證據,足以讓世人相信鄧飛豹是敵國奸細嗎?而且這些證據又該如何散播開來?取信於人,本就不是朝夕之功,除非你有把握一言上達天聽,直接從根基處動搖鄧飛豹的地位。」

  陶鶴齡被澆了一盆冷水,臉上表情立刻轉為沮喪。他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長年不離衡律城的匠師,偏偏千機閣內眾人彼此相熟,匠師之間沒有多少詭詐算計,陶鶴齡哪裡比得過用心鑽營的鄧飛豹?

  「難道千機閣中,你真的沒有可以信賴之人麼?」趙黍問道。

  陶鶴齡想了想:「其實還是有的,不過他們都是我伯父的師兄弟,也是看著我長大的前輩。可我如今都淪落至這般下場,那幾位前輩只怕……」

  「這些人過去在千機閣的地位如何?」趙黍問道:「可以類比做宗門長老嗎?」

  「有一位叫做齊範疇,在千機閣中任掌爐長老。」陶鶴齡回答說:「他負責看顧衡律城最核心的轉石爐,那枚御風浮雲石便安置爐中。」

  「地位如此緊要的人物,鄧飛豹過去應該沒少討好結交吧?」趙黍表情微妙。

  「那是自然。」陶鶴齡言道:「齊長老平日裡幾乎都要守在轉石爐旁,算是一份苦差事。鄧飛豹曾幾次主動示好,但是都被齊長老趕走……他老人家脾氣不好,鄧飛豹估計不會放過他的。」

  「難說。」趙黍言道:「看顧轉石爐這等要害之地,除了是閣主心腹,估計還要本領過硬。齊長老趕走鄧飛豹,或許有什麼用意。」

  「莫非……齊長老不希望鄧飛豹掌握轉石爐的運轉機密?」陶鶴齡省悟過來。

  「純粹是我的猜測罷了。」趙黍言道:「另外還有一事,方才那三架鐵鳶,千機閣里都是什麼人才被准許使用?」

  「整個千機閣就這三架鐵鳶,而且必須經過閣主准許!」陶鶴齡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鄧飛豹剛才就在鐵鳶之上?」

  「可惜方才為了躲避,沒有放出紙鶴去看個仔細。」趙黍說:「如果真是鄧飛豹……那就有趣了。」

  「仙師此言何意?」

  趙黍淡淡一笑:「鄧飛豹剛剛繼任千機閣主,便掀起了一場變亂,按說他此刻應該坐鎮衡律城,安定人心才對。但他卻不惜代價出來搜捕,這就略顯荒唐了。」

  陶鶴齡連連點頭稱是,趙黍繼續說:「千機靈矩確實重要,這毋庸多言,但不如說此物太過重要,換做是我,光是自己去搜尋只怕力有未逮。」

  「對啊,這時候應該上書朝廷,廣發搜捕文書才對。」陶鶴齡此時才回味過來。

  「鄧飛豹是千機閣主,不管他是否真為敵國奸細,此時此刻他真要抓你,名正言順。」趙黍說:「至於親自乘鐵鳶搜捕,固然是更為迅速便捷,而且先前搜檢術法應該也是他親自施展,但這反倒給了我們可趁之機。」

  「仙師莫非是打算趁此機會,再度返回衡律城?」陶鶴齡問。

  「如果齊長老確實可信,理應將他拉攏過來。」趙黍說:「況且千機靈矩就在你身上,如果你回到了衡律城,或許能夠反客為主,將鄧飛豹擋在外面。」

  陶鶴齡連連擺手:「這恐怕做不到,伯父雖然將千機靈矩交給我,但我自己還沒弄懂如何運用。而且衡律城的守備森嚴,我們二人要如何進入?貿然硬闖,只怕會招來猛烈攻勢。晚輩相信仙師,可晚輩擔心自己會拖後腿。」

  趙黍沉思不語,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千機閣了解還是太少,眼下連鄧飛豹的情況都沒摸清楚,許多事也沒法辦。

  當年在華胥國,趙黍有貞明侯的官爵身份,不論走到哪裡,地方官長都要畢恭畢敬,許多難題對他來說不足為慮,各種擋路障礙都能迎刃而解。

  仔細回想,當年的趙黍遠沒有如今的修為法力,辦起事來卻便捷許多,可見在人世間成事與否,並不單純只看個人修為法力。

  只知道依仗自身修為法力,盲目衝殺之輩,比洪尚武還要不如,根本活不長久。

  「看來還是要先探明狀況,才好決定如何下手。」趙黍念頭一轉,忽生一計:「走吧,到人煙更為稠密之地,或許能試探出鄧飛豹的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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