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舉兵盪賊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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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流奔騰,如火龍怒嘯,羅希賢仗著久經磨礪的筋骨體魄,強行提煉百脈真氣,轉化劍氣,自周身穴竅疏散而出,將面前炎流劈剖兩分。

  劍氣鋒芒足可穿金貫石,東章散人避無可避,被劍氣割得遍體鱗傷。

  只是這狂徒皮囊之下仿佛不是血肉,而是一團凝鍊火焰,傷創中有烈焰噴薄而出,他抬掌一推,烈火凝成掌印,接連隔空拍來。

  羅希賢多日鏖戰,有時候兩邊夜晚休兵,還會有妖邪與賊寇修士偷襲三牛坑,迫使他出面提劍應戰。即便羅希賢是鐵打一般的身子,如此輪戰消磨,也深感氣短力屈。

  不敢硬接隔空火掌,羅希賢騰挪躲閃,卻不料烈火掌印擊中遠處抵禦賊寇的官兵身上,哪怕身披鐵甲,也抵擋不住襲身烈焰,當即變作火人慘叫,把防守陣列攪得凌亂失序。

  「妖人!」羅希賢杵劍怒喝,方才強催劍氣,使得經絡一陣刺痛,已將近極限。

  「哈!」東章散人大笑一聲:「這是沙場搏命,哪來這麼多講究?」

  羅希賢趁機調息:「你們這等匪類妖人,妄談什麼沙場?」

  東章散人遙遙站定,身上劍傷也在緩緩收斂,赤膊扶胯,從容自信道:「小鬼,爺爺我當年為華胥國效命疆場時,你恐怕還在吃奶!」

  羅希賢心下一驚,隨即更為厭恨:「原來又是赤雲都那伙亂黨!」

  「嘖嘖,就這點詞嗎?」東章散人笑道:「不如我替你補充兩句?狂悖無倫之賊凶、滔天篡逆之奸宄……真不知道是我們太過平和,還是東勝都朝堂儘是顢頇無能之人,居然連討賊檄文都沒有!」

  「一群鼠輩,你們也配?!」羅希賢冷哼一聲。

  東章散人輕晃手指:「小鬼,在斥罵敵人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境況。我們要是鼠輩,那你算什麼?」

  羅希賢趁機調出一縷真氣,說道:「你們不過一時僥倖,圍住我們五百人,這麼多天都強攻不下。我們騎兵已經突圍而出,前去鹽澤城報信,過不了多久便有大軍前來征剿你等匪類!」

  「哦,你說那個啊。」東章散人摸摸下巴:「你怎知突圍騎兵不是我們故意放走的?」

  羅希賢臉色微變,東章散人繼續說:「大軍支援?我們等得就是大軍支援,你猜猜我們要對付的,究竟是前來援救的朝廷官軍,還是防備不足的鹽澤城?」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急促鐘聲,羅希賢聽得出來,那是賊寇號令,只是頻率較之先前略有不同。

  「你聽,一說就到。」東章散人抬手指向遠方:「你猜猜前來救援你們的官兵有多少?我們潛伏在此地的兵馬又有多少?」

  羅希賢又急又怒,心知自己成了賊寇圍點打援的誘餌,恨不得立刻殺出重圍去告誡眾人。

  「想去救人?」東章散人雙手虛攝,兩團烈焰在掌中匯聚:「那就先過了爺爺這關!」

  ……

  趙黍騎在馬背上,一旁小韋將軍指著冰封河流對岸的稀疏林木:「林子後面就是三牛坑。」

  小韋將軍是韋將軍的遠房子侄,這次便是由他領軍來救援羅希賢,韋將軍為此派出一百名部曲兵,全是頂盔摜甲的善戰悍卒,另外還有一千多號步騎,將近兩千兵馬。

  趙黍借著英玄照景術,隱約看見遠處有人鬥法交戰,陣陣劍氣火光,那如浪潮交疊的劍氣鋒芒,一看便知是羅希賢修煉的《滄浪洗鋒篇》。

  「就是這裡沒錯,三牛坑中還有人在抵抗賊寇。」趙黍說:「不過似乎還有赤雲都妖人在協助賊寇。」

  此時有幾名偵騎快馬而來:「東北方有一條河谷,我們在外面遇上了賊寇的斥候,放箭將他們趕走了!」

  「西北方有大片足跡,賊寇在山腳下結寨,不見人影!」

  「對岸林中的賊寇仍在廝殺,他們看到我們並未逃散!」

  聽到偵騎相繼回報,小韋將軍神色一肅,他望向趙黍低聲說:「看來真如趙符吏所言,此地是賊寇為伏擊我等所設陷阱。」

  雖然韋將軍在鹽澤城做好各路布置,但是在離開鹽澤城後,趙黍依舊感覺羅希賢被賊寇圍困不是一件尋常之事。

  哪怕兩千兵馬輕裝簡從,朝著三牛坑疾馳而去,一路上也數次遭遇到小股賊寇的襲擾窺探,此次行軍的動靜根本無法隱瞞。

  「如何?」趙黍朝身後一名懷英館修士問道,對方正閉目凝神、手上掐訣,將自身五官知覺附於空中紙鶴上。

  「東北河谷中賊寇約莫……兩千人,其中有上百騎兵。」修士回答說:「西北方的營寨看不分明,只有幾人在帳篷間往來。官兵還在三牛坑中抵禦賊寇,羅散卿似乎正在與敵方修士交手。」

  「果然是伏擊!」小韋將軍立刻下令,就地重整陣型,不再急於進軍。

  趙黍望著漸趨弱勢的劍氣:「小韋將軍,眼下三牛坑中將士尚不知我等已到,他們恐怕難以久持。」

  「要是就此渡河,左右兩側伏兵必定會殺出。」小韋將軍示意對岸林地:「大軍若貿然入林,陣型散亂、前後無法顧及,到時候就兇險了!」

  「必須要剷除兩側伏兵!」趙黍沉聲說。

  在紙鶴臨空、偵騎試探下,賊寇藏於山後並不能躲過修士術法的窺探,如此局面,伏兵的意義反倒不大,官兵一方自然可以率先動手。

  「不用盡數剷除,只要攪亂伏兵陣勢便好。」小韋將軍環顧天空:「近來嚴寒枯乾,若是能朝賊寇施以火攻,足以使其陣容自潰!」

  「火攻?沒問題!」趙黍帶來的懷英館修士起碼都是符吏,能夠召請籙中火鴉,一齊發動起來,火勢驚人。

  略加安排,數百步騎與幾名懷英館修士繞道一側,去往西北方賊寇營寨。

  趙黍等人在中軍等待許久,最終瞧見西北方一陣濃煙升起,分明就是火攻奏效。

  瞧見大火襲營,另一側埋伏在東北方河谷中的大部賊寇顯然也沒料到,於是他們不再隱藏,即刻沿著河谷衝出,向著朝廷官兵殺來。上百名賊騎氣勢兇悍,發出哇哇怪叫,一馬當先。

  但是在小韋將軍安排下,朝廷官兵早已做足防備,弓手先是一波攢射,亂箭如雨,將為首十數賊騎射倒。弓手迅速退入陣中,步卒列陣挺矛,其餘賊騎見狀逡巡不前。

  大部賊寇發現朝廷官兵沒有陷入埋伏,只得匆忙在河流對岸重新布陣。而西北方營寨中還有一支賊寇,本該衝出包抄朝廷官兵,此刻卻因營寨火起而陷入慌亂,四散奔逃。

  「就是現在。」小韋將軍看對岸賊寇陣容不齊,還有許多從河谷中稀稀拉拉地跑出,他示意身旁士兵揮動令旗,大軍整齊劃一地朝前推進。

  「趙符吏,還請施法。」小韋將軍言道。

  趙黍點頭,示意身後眾修士前往陣中各處,就位之後,趙黍取出一枚甲片,高聲道:

  「太白辟兵,入刃不傷!」

  甲片綻放出一片朦朧白光,朝軍陣前排照去,幾乎同一時間,陣中其他修士也都取出甲片、口唱靈咒。

  頓時,前鋒數百將士受白芒罩身,提前佩戴的符咒甲片共鳴微顫,凝注其中的金甲術立刻發動,眾人感覺一股堅如金鐵的守御之力包裹自己,士氣昂揚自發!

  趙黍在離開鹽澤城之前,已經祭煉了上千枚甲片。這些凝注了金甲術效力的甲片,並非佩戴在身就能生效,而是需要施術發動。

  由於甲片都是一同祭煉點化,所以懷英館修士只要各持一枚,分散陣中催動符咒,就能激發周遭甲片內中術法效力。

  此刻數百名前鋒將士獲得金甲術庇護,並肩列陣,遠遠望去,好似一堵白芒金光流轉的牆壁,沿著封凍河流碾壓而來。

  兩軍碰撞在一起,刀兵交鋒聲、吶喊嚎叫聲不絕於耳。身披重甲的韋家部曲兵,手持長柄斧戟瓜錘,好似一根錐子,直接鑿進賊群之中。他們本就有重甲護身,此刻加上金甲術,近乎刀槍不入,利斧瓜錘落下,殺得一片血肉翻飛、哀鴻遍野。

  賊寇抵擋了不到半刻鐘,本就不嚴密的陣線被撕成兩截,一些賊寇見狀直接扔下兵刃,紛紛逃散。

  「不准退!頂住!給我頂住!!」賊首在陣後大吼大叫。

  趙黍騎在馬背上看得分明,正要抬起青玄筆施術,一旁小韋將軍直接張弓搭箭,一箭射倒了叫嚷賊首。

  這一下徹底擊潰了賊寇士氣,小韋將軍暗自慶幸之際,卻見一旁趙黍望向西北方,那支前去縱火的步騎和幾名懷英館修士慌忙趕回。

  「不好了!營寨中埋伏了一位高手,施術將火焰倒卷而回,我們人少抵擋不住!」

  「莫急!」趙黍喝住慌亂眾人,抬眼看見一名男子手執蒲扇、足踏火雲,凌空飛來。

  小韋將軍見狀,立刻下令陣中弓手放箭,一時間上百飛矢直奔執扇男子射去。

  「無用矣!」

  那男子一揮蒲扇,箭矢被焚風一卷,紛紛偏斜掉落。隨後低吟誦咒,手上蒲扇紅光閃爍,身下火雲捲動,愈發龐大,好似一個火焰凝成的巨碗,要朝著朝廷官兵罩下。

  但趙黍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手上青玄筆攝來漫天霜寒之氣,凝成冰煞飛矢,直射執扇男子頭臉。

  執扇男子察覺冰煞鋒芒,當即晃動蒲扇,引火罩自保,將冰煞飛矢抵住,運用火罩熾熱將冰煞消融一空。

  可這也不過是趙黍臨機之舉,他下令眾修士各祭法器符咒,自己一拍羽步符,身形提縱而起,從袖中扯出一串符咒,青赤黃白黑五色具備。

  「孟章開動,靈光盛長。監兵沆碭,執明陵陰。黃中總治,奠鎮五方!」

  趙黍口發靈咒,吐字連珠,五色符咒同時招動,化作混融一氣的五色光華,直射半空熊熊火罩。

  五色光華正中火罩,不見有震天撼地的衝擊,可是那騰騰勃發的烈焰竟然自行熄滅,顯露出一臉錯愕的執扇男子。

  趙黍施展的,乃是天夏皇帝郊祭之時,祝官所誦的五方迎氣之篇,以表五方五位、五行五氣皆臣服於天夏皇帝。此等祝禱之術經過演變,既可以用來行布五氣,也能反過來禁制五氣。

  執扇男子擅長御火,趙黍一出手便破了他的火罩,還不等此人再施術法,就聽得下方一聲:

  「放箭!」

  小韋將軍瞅準時機,下令弓手攢射,自己也彎弓搭箭,其餘修士各祭法器符咒,頃刻間無數攻擊襲身而至,將那執扇男子難以盡數抵禦,直接被打落雲端。

  「拿下!」小韋將軍厲聲暴喝,幾名虎狼親兵上前摁住執扇男子,有人直接掄起瓜錘,熟門熟路地敲碎他雙手十指,用布團塞進嘴中,斷了他念咒掐訣的機會。

  趙黍落地站穩,順勢奪走那柄蒲扇,瞧見上面寫了御火符篆,眼下不是鑽研時候,扔進竹篋中。

  「趙符吏,你帶一隊人馬去救羅公子!」小韋將軍躍馬趕來:「我來鞏固陣勢、收拾殘兵。」

  「好!」趙黍喚來幾名懷英館修士一同,近百名步卒架起盾牌護持四方,穿過稀疏林木,朝著三牛坑方向而去。

  此時三牛坑中廝殺正酣,東章散人雙臂龍紋化作兩條火鞭,揮動起來交織成一片火網,羅希賢身上臉上傷痕累累,舉劍擋下數鞭,一個踉蹌跌倒在亂石間,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小鬼,這就不行了?」東章散人重重一鞭,直接抽在羅希賢腿脛上,等他要再度進擊,遠處鐘聲再度急響。

  「嗯?撤退?搞什麼……」

  東章散人一驚,扭頭望去,察覺遠處濃煙升騰,就知道伏擊官兵出了岔子,耳邊也聽得下方廝殺聲不太對路。

  就在東章散人遲疑瞬間,羅希賢憤而起身,長劍脫手飛出,劍氣隨附而上,直接貫穿東章散人腹部。

  「你——」東章散人吃痛,面露狂性,居然直接將穿身長劍強行拔出。

  這一回傷口除了噴出火焰,也有幾滴滾熱鮮血灑落大地,好似熱油般滋滋作響。

  「撤退?我先殺了你!」

  東章散人狂性難抑,雙手烈焰狂飆,旁處忽有電光閃爍,一束雷霆箭煞正中散人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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